第169章 第168章 车前准备（2 / 2）

他拉开抽屉，把常用的那本笔记抽出来翻开，给姜丹铅看空白的页面，“我其实没什麽想写的。我爷爷奶奶，身体康健，他们都是老实了一辈子的农民，长大以后，我经常找不到有什麽和他们可聊的话题。重庆对他们来说是块伤心地，老人家无论如何不愿意再来。我去做什麽了，也没法和他们说。”

姜丹铅认真地听他讲，杜若凡垂下眼翻着一页页凌乱的字跡道：“除了铺子，別的财产都留给他们养老送终。薛宝芸会告诉他们我到青海出差时出了意外身亡，我想他们应该经不起再一个失踪了。”他苦笑了一下，“我对这个世界没什麽可说的，仔细想想，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本上记录着他和双生子相遇来的种种推测和琐碎细节，杜若凡本就打算随身带走。如果把这本笔记也带走的话，不打开交给薛宝芸的几个箱子，他的消失也会成为一个难解的谜题，只是这次世界上应该不会再有人去追究了。

姜丹铅想了想，从笔记本上撕了一页，提笔写道：好好吃饭，认真睡觉。

他郑重其事地把纸页撕痕展平了，摊开放在桌子上。两人没有再说什麽，搂住对方半面肩膀，借着台灯光芒看纸上的八个字。

第二天，照相馆开门正常营业了。假期已经悄然过去，客流量似有所减。姜丹铅坐在柜台后面看店，偶尔零零散散卖几张拍立得。杜若凡把店裏还剩下的所有相机和设备都检查了一遍，他猜就算自己不回来了，薛宝芸也不会真的把这裏变成牙科诊所，梦萍照相馆，或许还会继续存在五十年。原本杜若凡不打算这次出行再带相机了，但检查着检查着，忍不住把一台美能达相机又装上了胶卷、过片。这是他们相遇的开始，没准儿这台美能达能带来什麽好运呢？

既然如此，又挑了台性能尚可的微单。他打算把两台相机拿到车上，出门前忍不住看了眼柜台后的姜丹铅。如果带上相机的话，心情总归好像是有哪裏不一样的。他们不是去给世界上增添更多谜题，而是去揭晓答案的。

照相馆后空地上，姜银姣在挨个检查装备。她心情非常好，哼着流行歌曲，脸上洋溢着种“从来没打过这麽富的仗”之雀跃。杜若凡把两台相机塞进自己的背包裏，顺口道：“先走兰海？”

“先走兰海。”姜银姣踩着车架擦前挡风玻璃，“天气非常好，一直到我们到那裏，一直都是晴天。”

杜若凡不由抬头看了眼天空，白灿灿的日光拨开山雾，蝉鸣阵阵。他走回照相馆柜台前，趁着姜丹铅低头吃饼干举起剪刀手、拿手机拍了张两人的合照。快门按下的瞬间姜丹铅眼睛已经抬了起来，嘴裏不设防地咬着饼干，几粒饼干屑掉在台面上。杜若凡把这张照片打印了下来，抽出笔在背面写上“老板全家出游，不日归”，压在了柜台上。

不一会儿，姜银姣进来，注意到了这张刚多出来的照片。她翻到背面一看，气得连连挥舞照片质问两人为什麽没有自己，要求把她加上。于是三人在柜台后齐刷刷地举起剪刀手又拍了一张，重新写好字摆上。

姜银姣这才满意，回车前去了。姜丹铅目送她出去，突然道：“你说我们拍婚纱照她会不会也要求把她加上？”他说着指指墙上挂的一副年代久远的婚纱合影。新郎新娘脸上的幸福满溢，感染着为之驻足的所有人。杜若凡顺着他指的相框看过去，心头猛地跳了一下。

是那张照片。在他没有记忆的某个平静的午后，姜铂尔走入了这家照相馆。怀揣着秘密的杜维国与似有所觉的李梦萍为这对新婚夫妇拍下了这张纪念照，之后的数十年，副本一直挂在此处，被日光渐染。

杜若凡绕到柜台后面，和姜丹铅挤了挤，挤在同一张座椅上。走过重庆，经兰海、连霍高速，三千裏路，到可可托海，真是一条很长、很远的路。这几条高速最早1990年代开始修建，由南通往国境线最西，它们真正连接起来通车，已经是2008年北京奥运之后的事。姜铂尔与杜维国当年所走过的路，并非如此。

他们在地图上画下崭新的一线，走向共同的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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