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与蓝花楹(2 / 2)
——直接撞上了查看他情况的路知谏的额头。
路知谏倒吸一口冷气,仿佛遭遇一记重锤,混沌的大脑只有一个想法,不愧是顏敘丞,脑袋不仅比別人聪明还比別人硬。
顏敘丞眼前冒金星,我嘞个,练过的就是不一样啊。
还是路知谏先缓过来,毕竟他醒了一阵,在被撞之前头脑是清醒的,“顏顏,你还好吗?我们去医院看看……”
大脑检索到关键词,顏敘丞立刻:“不去医院!”
他晃晃脑子,尚且有些恍惚就被路知谏小心地揽到怀裏,听见他小声道:“好好好,我们不去,做噩梦了吗?能不能跟我说说?”
顏敘丞皱着眉,漂亮脸蛋显出很严肃认真的样子,如果忽视额头的一片红,十分让人信服,缓了半天才跟刚开机似的,一把抓住路知谏胸口被他在梦裏攥得皱巴巴的布料:“你都不知道我梦见了什麽!”
曾经,具体是指他第一次见证骨科(指的是一种兄妹关系)之后,他晚上做了一个和异父异母的亲兄弟路知谏在医院结婚的离谱噩梦,最终以梦裏的他被吓晕倒地、现实的他被吓得一个仰卧起坐醒来作为结局。
但是!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破梦竟然还有下半场!
梦裏,他被吓晕后就近送到医院,再次醒来他的四肢都被打了石膏,而他爸妈跟路知谏爸妈正在为婚礼该如何收场而争吵。
“爸爸妈妈。”他喊,可惜很小声,没人听见,真是服了,谁给他脖子上打的石膏?
四肢都被封印,他蛄蛹几下,好在身边还有他的好朋友江明诣,江明诣好心地托着他的石膏脖子把他扶起来。
“路知谏呢?”他问。
江明诣把他的脖子往左一转,“那儿。”
于是顏敘丞看见了和他同款造型的路知谏。
!
他爸妈和路知谏爸妈还在吵。
“所以,”路知谏听到这裏问,“他们在吵什麽?”
顏敘丞努力思考,“忘了,不重要。”
重要的是,作为全场武力值代表的江明诣在用三秒钟把同款造型的路知谏从病床上半拎半扶起来,然后冲进争吵的人群仅用五秒就武力镇压,“別吵了!这是他们自己的婚礼,你们能不能按照他们自己的意愿来!”
四位长辈全票通过。
于是,顏敘丞和路知谏在医院病房裏,打着点滴,办完了婚礼。
被按在轮椅上动弹不得的顏敘丞满脑袋问号:“这不是你的意愿吗!”
可惜他和路知谏满身石膏,拼尽全力无法对抗。
江明诣是个魁梧的女子。
顏敘丞听见了一声轻笑,立刻严肃的盯向声音的来源。
路知谏抿抿唇,错开他的视线,好像突然发现窗帘很好看似的,开口声音还带着藏不住的笑意,“抱歉,噗,咳嗯,我是说,你的梦很有意思。”
顏敘丞皱着一双秀气的眉,轻飘飘瞪了他一眼,不疼,反而让人的心脏一阵悸动,“你笑什麽?”
路知谏伸手按按心口,手下是被褶皱的布料:“我只是很高兴你这麽重视我们的婚礼,不过不用这麽着急,”路知谏在他额前落下一个吻,“我们有很多时间,婚礼应该是让人幸福的事情,如果给你带来噩梦,那它就失去原本的意义了。”
没人把这个无厘头的不知道算喜剧还是噩梦的梦放在心上,这个梦反倒是给了顏敘丞一个绝妙的灵感——可以请江明诣来当证婚人、司仪或者牧师!当然,如果有这些职位的话。
等等,如果所有重要的角色都交给江明诣,那路知谏的好朋友该怎麽办?
路知谏也是有很好很好的朋友的。
顏敘丞开始烦恼该怎麽一碗水端平,对他来说,江明诣当然是毫无疑问的最好的朋友,一切重要的都该交给她,可是这不是他一个人的婚礼,他也该给路知谏的朋友留出重要位置。
玄关处传来响动,是刚处理完重要文件回家的路知谏,“我们走吧。”
“去哪?”顏敘丞一边茫然地被路知谏拉着冲出房门,一边略显手忙脚乱地把胳膊伸进衣袖,长长的风衣下摆在空中张扬起优美的弧度。
车辆穿行于夜色,飞机穿越翻涌的云海,低头下面是绵延的灯光,抬头上面是漫天繁星。
路知谏转过脸来看他,身后是机场喧嚣的人群,眼底映着微光,顏敘丞只觉得星星掉进去了,“海城,怎麽样?”他声音裏带着笑意,“我记得你想看蓝花楹,花期到了。”
顏敘丞没回答他的问题,像一只小鸟一样扑过来双手勾住他的脖子惊呼:“亲爱的!你太有魅力了你知道吗!”
他们没去出名的游览街道,第二天早上从酒店起床,路知谏带着顏敘丞走上了那条熟悉又陌生的路,他有很长时间不回来了,自从爷爷死后好像就不怎麽来了。
很多都变了,但时候青石板的台阶没变,路知谏牵着顏敘丞,回头提醒他,“小心滑。”
顏敘丞眼睛落在不远处的花树上,这种树几乎到处都有,在带着一点古旧气息的建筑中间连成一片一片蓝紫色的云,“哇——”
路知谏看见倒是松了口气,“昨晚忽然下雨了,我还怕花会被打落,”他语气难得活泼一些,“幸好没有。”
路知谏家不在喧闹的城镇中心,拾级而上,越往安静处去,蓝花楹就越多,开得越茂盛,织成一片蓝紫色的云雾,人声远去,却并不过分寂静,耳边是风吹过花叶的沙沙声、鸟雀欢欣跳跃的啾啾声,还有他们两个清晰的脚步声。
那是一栋旧式宅院,白墙灰瓦,顏敘丞抬头,看见了在一枝开得艳丽的蓝花楹掩映下的小阁楼,是路知谏故事裏的小阁楼。
顏敘丞看着路知谏推开门,带着植物清香的湿润空气扑面而来,院子裏一片蓝紫,是昨晚被雨打落的花瓣,像是一层绒毯。
顏敘丞的惊喜溢于言表,他本想进去,却下意识收住脚步,路知谏紧了紧握着他的手,牵着她踏上去,花瓣在脚下发出细微的不可思议的柔软触感。
“没关系,”蓝花楹的花影投在路知谏身上,他声音温沉、容顏静美,“它们每年都会开,每年都会落。”
他顿了顿,“从前他们对我来说没什麽意义,但是,听到你说蓝花楹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了他们,”他郑重地喊了他的全名,“顏敘丞,我想和你看云城的蓝花楹、想和你看这棵蓝花楹,想一辈子都跟你在一起,一刻也不分开。”
顏敘丞扶着路知谏的肩膀,抬首,路知谏默契地低下头。
像是附和路知谏刚才的话一般,清晨的微风吹过,一朵朵蓝花楹扑簌簌落下,落在顏敘丞玫瑰一般红的长发间,落在顏敘丞的肩上,落在顏敘丞的臂弯,遮住了他们的身影。
穿过重重花影,他们在蓝花楹中享受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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