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47、农夫与蛇(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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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47、农夫与蛇
渔岛夏季多雨,尤其入夜,空气湿度攀升,雷云携浓雾吞没海中桃源,雨点淅淅沥沥,转瞬倾盆而下。
孤岛飘荡其中神秘莫测。
章敘上学晚,那年十六岁,中考刚结束,顺利进入市重点高中,离家更远了。本市教育资源一般,章秀梅那时就提议章国平,让章敘过来苏市读国际私立,以后重点高校或者留学,总之前途更好。
“我看阿敘蛮独立的,你別老把他困在岛上。”章秀梅跟他哥这麽说。
章国平没听进去,他一辈子扎根渔岛,血脉融在这裏,思想也禁锢于此。他对自己固执,对章敘更固执。
“再说吧,走太远,往后死了都找不到回家的路。”章国平说:“我觉得渔岛蛮好,一辈子留在这裏蛮好!以后他结婚生了孩子,我带。渔岛总要有人守着,都走光了算怎麽回事?”
章秀梅听不得这个,让他避谶,什麽死不死的。知道跟章国平说不通,章秀梅跟章敘说。
章敘对此无所谓。他当时的年纪,在那一亩三分地中,天高、海阔,无拘束,便是自由。
章秀梅一语道破天机:“阿敘,你跟你妈妈像,跟你爸半点不像。他就是个老顽固。现在没怎麽着你,是因为你们俩没本质矛盾。且等以后吧,你读书多,思想境界高了,冲突自然发生,到时候还不一定怎麽闹呢。”
“我知道了阿姑。”章敘安静听完,情绪突然沉下去。
他有个秘密,初一读书时确定了自己不喜欢女孩。
章敘喜欢男孩,并且标准明确,他喜欢稍瘦一点,眼睛很圆很亮,比春天灵动的男孩。
章敘很快承认并接受了自己的性取向,同时想把这事告诉章国平。他不认为这事严重,可经章秀梅敲打,终于反应过来。对章国平来说,儿子的惊世骇俗可能比杀了他还难受。
章敘斟酌再三,只得把这粒种子埋土裏,何时发芽,皆看造化。
那时候的章敘心境平和,没有非谁不可的强烈情感,一寸院落,两根木头,一本书,他能过一天。
很惬意,也蛮好。
暑假回岛第一天,章国平带章敘串门。虽然章国平在学习方面对章敘的要求不高,但小岛出了个重点高中的人,还是很给家裏长脸的。男人骨子裏的迂腐总按捺不住炫耀。
章敘也配合父亲。
从隔辈的阿公家出来,经过一幢矮房,建在地势稍高处。黑灯瞎火,院门紧闭,章敘却听见裏面压抑的啜泣声。
他脚步一顿,问:“谁在哭?”
章国平停下,也听一耳朵,嘆气:“程家那小子吧,叫程博然。去年刚上大学,听说生病又回来了。有一段时间了吧,一直没出门,村裏说闲话的人多,传什麽都有。唉,程山对他儿子要求太高,何必把人往死裏逼。”
章敘默然,听那啜泣渐止,哦一声。
“走吧。”章国平推他,“別等会儿他逮着你站他家门口,说你撒尿坏他家风水,跟你拼命。触霉头。”
章敘:“……”
程山在渔岛的名声不好,不是因为人品,是性格实在太躁,跟谁都说不到一处,没几句话就能吵起来。章国平也拧,所以跟他动过手,他俩从此结仇,就不对付。
反正一句话,谁来都能被程山点成炮仗。
章国平话音刚落下,那锈跡斑斑的铁门竟簌簌地从裏打开了。章国平登时如临大敌,然定眼一看,拳大门缝中只探出一张年轻面孔。
他眼角淤青,满目惊恐绝望,张口嘶哑,也是无声求救。
三秒钟后,他被人从后掐着脖子拖回地狱。
这回的哭喊声撕心裂肺。
“爸,这谁啊?”
章国平龇着呀,嘶一声,一言难尽道:“程博然。”
章敘想也不想,欲上前敲门。
章国平拦他,“你干什麽?!疯了啊!別给自己找不痛快。”
“这是家暴!”章敘不甚费解:“村委不管吗?”
“什麽家不家暴,人管教孩子,谁来都管不了!”
章敘听见了木棍断裂,紧接上皮带在空气中抽出的劲响,鸡皮疙瘩起一身:“这麽教孩子?这不对!”
“什麽对不对的,关你屁事!”章国平眼珠子一瞪,差点给章敘一大嘴巴子,“赶紧走,不然我也揍你。”
章敘被章国平连拖带拽弄走了,还警告他,你要是敢多管闲事,我就把你锁屋裏,学也別给我去上了!
章国平说到做到,也蛮霸道。章敘被迫消停,但心裏总没着落。
天晴几日,又阴云密布,说有台风要登录。村委工作人员拿着喇叭挨家挨户喊,都別出门,田裏的菜没命重要。
章国平抢先救了几只南瓜回来,到了晚上,就着咸鸭蛋全炒了。他开两瓶白酒,喝到深夜,被章敘抗进屋睡觉。
章国平酒品蛮好,喝多了不打人不骂人,倒头就晕,雷打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