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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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望远镜视野裏出现两条白生生的腿。
没有明显肌肉,不显臃肿,缎面一样光滑,透着一层薄粉。
冯谁抬高望远镜,缓慢掠过黑色中裤,上移到上身制服,停留在背后的花纹上。
紫藤花环绕怒吼的老虎,与林叔的描述一致。
冯谁从兜裏掏出手机,抵在望远镜上,对准后咔嚓拍了几张。
【是他吗?】
他等了片刻,没有回复,估摸着林叔这会在医院,于是放下了手机,眼睛再次怼到望远镜上。
眼前出现一张脸。
冯谁吓得一激灵,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张脸在很远的击球台,只是望远镜拉近了距离而已。
那人正在听旁边人说话,眼皮微垂,神色专注认真。
于是那张放大的脸长久地停留在镜头裏。
看了好一会儿,冯谁没忍住吹了声口哨。
“长得还挺带劲。”
冯谁放下望远镜,起身时手肘刺痛,几个小石子从手臂上掉下来,留下发红的小坑。
他活动几下手脚,往荒草堆裏扫了一圈,花时间挑了三块龙眼大小、沉甸甸的石头,在手裏掂量地抛了抛。
再次趴下来时,那人不见了。
冯谁举着望远镜在击球道逡巡,除了一个女性球童和一个中年男人教练,再没有別人。
冯谁放下望远镜,贴近绿篱围挡,在广阔的高尔夫球场搜寻了一遍,没有。
他缓慢吐出一口气,再次从东至西一寸寸寻找。
一分钟后,球道上出现一辆高尔夫球车。
冯谁用望远镜确认。
是他。
随行的还有两个男人,一个西装一个T恤短裤,冯谁瞥了一眼便没再管,专注盯着他。
带劲小孩在球道打出一杆,离得近了,冯谁仿佛能听到“咻”的利落带风的一声,有人在远处喊“balls”。
少年长得挺壮实,人高马大的,目测比冯谁还高上几厘米,击球的动作干脆优雅,球落到果岭中,旁边人笑着说了什麽,看那姿态似是恭维,少年没什麽表情地点点头,很沉稳的模样。
啧,看不出来啊。
少年一个人上了球车,另外两人留在原地,冯谁的目光追随球车片刻,低下头拉了拉弹弓。
高尔夫球场是新建的,旁边是一片废弃工地,为了遮住工地的荒芜杂乱,在边缘竖了一片绿篱围挡。冯谁就趴在球场外,透过围挡的缝隙,准备狙击他的目标。
果岭与围挡距离很近,冯谁的弹弓在这样近的距离绝不会失手。
他耐心地蛰伏等待。
砂砾碎石膈得身上隐隐发痛,初夏的气温已经有些难耐,汗从额头上滚落,滴在尘土裏,重重的一声。
冯谁单手打开手机,林叔还是没回复,他发了个表情过去,就将手机放在一边。
三发,不,两发就撤。
从草丛小道绕到烂尾楼裏,再从另一边溜出去,后面是居民区,融入人群就安全了。
不到八百米的距离,他两分钟就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冯谁在心裏最后确认了一遍计划,这才抬起头。
视野裏出现了一张脸。
冯谁的心一下子停跳。
不是望远镜的镜头,那张脸就在眼前,离他不到两米的距离,近到冯谁能看到他衣服上的金线纹路。
两支紫藤花左右簇拥吼叫的猛虎,野兽的眼珠子冰冷森然,一模一样的徽章,比制服后背的要小些,绣在左胸口袋处。
两人对视着,一时谁也没说话。
少年微微躬身看着墙外的冯谁,惊讶毫不掩饰地袒露,看了片刻,他目光往后,眼睛一下子睁大,仿佛看到了从未见过的世界。
“你……”小孩试探着出声。
冯谁先发制人:“是你吗?”
“……什麽?”
冯谁死死盯着他,左手解锁手机,点了几下,手臂穿过绿篱缝隙,怼到他眼前:“这个人,今天上午,是你打伤的吗?”
少年茫然地看着手机屏幕,认真地看了好一会儿,而后又转向冯谁,没说话。
冯谁感到一阵烦躁。
无法忽略的怪异感。
眼前这小孩看起来挺有钱,打着高尔夫,穿着绣金线的名贵衣裳,漫步在仿佛连空气都透着凉丝丝香气的草坪,举止优雅又从容,但这短短的交锋裏,冯谁总感觉有什麽不对劲。
“阿与!”远处传来喊声,越来越近,“阿与怎麽了?”
冯谁看了眼少年跑过来的同伴,眉头皱了起来。
小孩的反射弧这才完成,对冯谁说:“不是我。”
手机震动,收到一条微信
【独木成林:就是这个崽种!】
冯谁举起弹弓,少年看了足足三秒才反应过来,脚步后撤。
“阿与……谁在那?!”
少年就要跑开,两个同伴离这处只有不到二十米,鬼使神差地,冯谁丢了弹弓,一把抓向对方:“敢做不敢当哈,你个……”
冯谁没有抓住他,他的手擦过小孩的手背,对方胡乱挣扎着退开,一道白光划着弧度朝冯谁而来。
“来人!来人!”T恤男看到了冯谁,见了鬼似地抓着电话大喊,西装男一个箭步冲过来。
冯谁凭感觉抓住那道白光,一个后翻躲过了西装男凌空踢来的一脚,木板破烂的声音交织着大呼小叫在身后远去,风带起他额上的汗,预定的路线万无一失,等嘈杂的人声、扩音箱广告声、汽笛声涌进耳朵时,冯谁已经身处人来人往的居民区大街。
他抹了把汗,平复剧烈的心跳,脱下双面外套反穿,脚步不停地从路边便利店拿起先前放的背包,取出鸭舌帽戴上。
直到坐上公交车后座,冯谁才缓缓呼出一口气。
他张开手心,上面躺着一个珠子串的小老鼠。
珠子的触感莹润生凉,在变换的光线裏泛出珍珠一样的色泽,冯谁将小老鼠收回了口袋,看向窗外。
迈巴赫57在盘山公路上无声行驶,车窗外的碧蓝大海泛着凌凌波光,海浪拍在礁石上,如火车轰隆碾过。
高尔夫球场的事已经过去一个月,冯谁每次看到老鼠钥匙扣,就想到那个怪异的少年。
林叔说就是这个畜生把他打得重伤住院,一分钱没赔,还威胁林叔要弄死他。
一墙之隔的小孩,茫然无措地说:“不是我。”
冯谁揉了揉额角。
车子驶过一座座掩映在清幽花园裏的別墅,爬上山顶,铁艺大门打开,沿着漫长的车道又开了几分钟,最终停在一栋气派建筑的大门前。
冯谁的尖头皮鞋踏上鹅卵石路面,扑面而来的水汽沁凉,阳光下的喷泉折射出七彩光线。
他看了一眼,走上台阶,来到十二道立柱的大门前。
一个高挑的男人朝他伸出手:“冯先生?”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