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2 / 2)
赵知与看了眼赵成胤:“对不起。”
赵成胤拍拍他的肩膀:“都过去了。”
“二叔不遗憾吗?”
赵成胤抬头,赵知与也跟着去看半空,刺眼的日光在视野裏晃出一片炫白,什麽都看不到,他思绪一荡,那天的场景又控制不住地闯进脑海,他浑身血液燥热,眼前的世界寸寸坍塌,露出冯谁迷茫垂下的双眼。
赵成胤嘆了口气:“遗憾的吧。”
赵知与狠狠闭了闭眼,将思绪拉到眼前的现实:“人带着那麽大的遗憾,怎麽能若无其事地过完余生呢?”
赵成胤笑了笑:“那就用別的东西去填补。”
赵知与陷入沉思,赵成胤揽着他肩膀:“过来,给你看个东西。”
赵知与有点犹豫,看了眼会场方向:“我约了东海市药监局的领导……”
“放心,他在裏边还要玩一阵子。”
赵成胤揽着赵知与从小门进去。
“看什麽?”赵知与问。
“填补遗憾的工具。”
甲板泳池裏小孩嬉戏打闹,时不时发出一阵尖叫,穿着泳衣的年轻男女像游鱼一样跃进水中,溅起冰凉的水花。
冯谁在遮阳伞下专注地看平板,拒绝了几个没注意到是男是女的搭讪。
成人高考全国统一笔试,时间是每年十月中下旬,距离明年考试刚好一年。
考试科目不多,难度根据过往考生反馈不算大,不脱产也能应对,考上了也不影响工作,倒是比他想象中简单,但自己没有高中毕业证是个问题……
冯谁专注地看着各种信息,心裏一边盘算着费用、学籍、报名、年龄各种事项。
半个小时后,他摘下墨镜,揉了揉眼睛。
陆地已经看不到了,四下环视唯有一望无际的大海,波涛起伏间带来一种诡异的不安感。
冯谁收了东西,往船舱裏走。
他想起李就去的集会,听说可以看到一些个人收藏的名画。
冯谁对绘画不怎麽感兴趣,当初自学的契机是无意中在李就的画廊裏看到那副赵知与的画。
他想到赵知与说他什麽都不懂。
思绪只稍稍停留,又不可抑制地滑向一个鲜明混乱的场景。
冯谁掐了掐掌心,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拉回当下,他伸出左手,把五个手指依次看了一遍,指尖的弧度,纹路的分布,血色浅淡……他细致认真地看着这些枯燥无趣的东西,过了几分钟,剧烈的心跳好歹平息下来。
冯谁捋了把头发,自嘲地笑了笑,赵知与要是知道自己时不时肖想他,怕是又要厌恶轻蔑地说上一句恶心。
他耸了耸肩,心想自己又不是什麽好人,肖想让自己神魂颠倒的美人也是控制不住的事。
冯谁回忆了一下李就说的楼层,按了电梯按键。
他看着数字变换,脑海中又没忍住出现大门紧闭的卫生间,跪在他脚下的赵知与,仰起的俊美无俦的脸,和灼热滚烫的眼神……
啪。
冯谁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
真是没救了。
出了电梯,四下裏一片安静,远远还能听到下层甲板的喧嚣,冯谁左右看了看,挑了条路往前走。
一边走一边在心裏批判自己,等回过神来时,他才发现好像迷路了。
这是哪裏?
一股没消散完的烟味弥漫在空气裏。
冯谁拿出手机,找到李就的对话框,一边低头打字一边往前找着甲板图,海鸥尖叫着盘旋,声音带着股不祥的空灵,海浪在几十米下沉浮涌动,船体突然一晃,冯谁脚下一个不稳往一边倒去。
他眼疾手快抓住船舷,却还是撞到了一个不知什麽时候出现的乘客。
“对不——”
话未说完,声音戛然而止。
赵知与本来准备走,闻言看了他一眼。
“没关系。”
冯谁站直了身体,过了一会儿才说:“你怎麽在这裏?”
“约了人谈生意上的事。”
冯谁呆愣愣地看着他,往后退了一步:“真巧,没想到在这裏碰到。”
“嗯,我还有事,稍后跟你聊。”
海风以摧枯拉朽之势撕扯着衣裳头发,海鸥凄厉地尖叫着,秋天的日光明晃晃地落下来,安静的过道上却一片湿冷冷地阴寒。
为了考大学的事,冯谁有阵子没吃药了,尽管沼泽一样暗无天日的抑郁卷土重来,但思绪和感知却重新变得清明。
“阿与。”冯谁说,“有一个月没见了吧咱俩。”
赵知与笑笑,笑容的弧度仿佛精密测量过般准确无误:“大家都忙,见一面也挺不容易的。”
他看了看手表:“待会聊。”
冯谁又退后一步:“嗯,好。”
赵知与朝他点点头离开。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一分钟后安静下来,又再次响起,冯谁恍惚着接了起来,是李就。
李就的声音透着一股恐惧的颤抖:“你在哪?我有事跟你说。”
冯谁盯着赵知与离去的方向:“什麽?”
李就似乎在跑动,边喘气边说:“关于赵知与的,我,我看到了不该看的……阿谁,这裏不安全!”
话筒裏的声音和现实的声音一同出现在耳边,身后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有人掰过他的肩膀,李就的脸映入视线。
“我们先下去。”李就拉着他的手往楼梯方向走。
冯谁一动不动,李就抹了把汗,又急又怕,左右看了看:“你怎麽了?我有事跟你说,这裏不方便。”
“我看到赵知与了。”冯谁说。
李就的眼睛睁大,恐惧瞬间布满了整张清秀的脸:“你听我说,你看到的……”
冯谁打断他:“我看到的是假的赵知与。”
海面传来重重的落水声,甲板下一阵尖叫喧哗:“看!鯨鱼!好大啊!”
“是座头鯨!”
“在哪?!我也要看!”
喧嚣如浪头打来又散去,慢慢变得渺远模糊,日头偏了偏,两人隐没在寂静的阴影裏。
“那人长着跟赵知与一模一样的脸。”冯谁盯着身影早就消失的拐角,身上的血似乎已经冷透,“但我第一眼就知道——”
“他不是赵知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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