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点火者(08)(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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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点火者(08)
狗尾巷这一片房子虽然很旧了,但地段不好,拆迁暂时轮不上,前些年有人想了个法子,将临街的老建筑改造成颇有年代感的饭堂、供销社,借以吸引热爱打卡的年轻人。
一些商家入驻,还真将狗尾巷带火了,越来越多的餐馆、文创店开起来,周围居民起初觉得热闹,后来越来越烦。最烦的是餐馆。
狗尾巷有个专门扔垃圾的地方,立着五六个大桶,居民们将生活垃圾丢在那裏就是了。如今餐馆每天产生大量垃圾,也往大桶丢,那儿哪裏承载得了那麽多垃圾,半天工夫就堆成垃圾山。清洁工也因此罢工,时不时有垃圾堆了两三天还无人收拾的情况发生。
尸体就是在垃圾山中发现的,天气热了,尸臭和垃圾臭裹在一起,熏得人睁不开眼。前来勘查的派出所民警苦不堪言,刚想抱怨两句,一张口,就被臭得两眼一黑。
死者是老年女性,初步判断死亡原因是麻绳勒颈造成的机械性窒息,死亡时间是4月24号凌晨2点到3点。
“昨天一天这裏的垃圾都没有清理吗?”民警问报警的清洁工。尸体被压在垃圾下,大概是凶手深夜抛尸,后来扔垃圾的人根本没看,或者光线太暗看不清,直接将垃圾丢上去,一层一层,越来越多,自然将尸体淹没了。
清洁工常年跟垃圾打交道,比在场所有人都习惯这熏天的臭气,中气十足地控诉:“狗尾巷这情况你们不清楚?这麽多商户,每天造粪,我们的工作增加了十几倍,钱还是老样子,凭什麽天天来收拾?”
民警吵不过清洁工,又被熏得头晕脑胀,只得安抚他片刻,请他仔细回忆当时的情况。
清洁工说,最近他们头儿在和商户委员会扯皮,要求要麽大幅提供清洁工收入,要麽商户自己请人处理垃圾。两边僵持不下,那大伙儿就三天两头罢工,本该每天运走的垃圾,久的时候一个礼拜才来拉。
“这次我们还算来得早!”清洁工得意地说,要不是住在周围的老人自行筹集了一些钱,拜托他们将垃圾弄走,他们就要跟商户刚到底。
收钱是昨晚,今天清晨5点,清洁工们就来干活了,挖着挖着一只手滑下来,离得最近的清洁工一声尖叫,差点吓死。好在大家人多,胆子大的都去看了眼,确认是死人后,连忙报了警。其中一个清洁工还很有保护现场的意识,不让早早出门的居民看热闹。
民警感谢他们一番,但看看现场,又嘆了口气,抛尸已经是一天前的事,垃圾堆附近人来人往,凶手的痕跡恐怕早就被覆盖了。
派出所将尸体拉回去,部分民警留下来做摸排。目前的情况反映,凶手应该对狗尾巷很熟,知道这裏垃圾多,清洁工们不愿意每天清理。对他更有利的情况是,清洁工继续罢工,等尸体在裏面腐烂最好。但昨天老人们集体掏钱拜托清洁工,这是一个毫无关联的变数?还是号召老人掏钱的人知道些什麽?
民警们从这两条思路出发,接触了不少住在附近的人。同时解剖结果也出来了,死者65岁左右,DNA没有比对上,她做过肺部手术,肝肾有不同程度的衰竭,长期服用高血压药物。对一个老人来说,这样的身体情况并不少见。勒死她的是一条常见的麻绳,她有过短暂挣扎,指甲、口腔并未留下凶手的DNA。
派出所开会讨论,这种案子一般是熟人作案,凶手很可能是被害人的亲人、朋友,侦破难度不大。钟所长按程序将案子上报,继续自行侦查。几位经验丰富的警察还讨论了下,专攻凶案的市局重案队最近因为那个日结工的案子焦头烂额,肯定无暇关注他们这案子了。钟所长鼓励大伙儿,这案子好好查,争取今天就给它破了,给环南街派出所争光。
重案队收到了派出所的报告,但如老警察们所料,重案队不会亲自调查这种“简单”的案子。
此时,岳迁又来到日结街,在认识金恺恩的人中摸索他遇害的原因。
在大多数日结工眼裏,金恺恩都是个异类,虽然他从不肯说自己是南合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也不肯说过去也是月薪过万的人,但大家多多少少都能看出,他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他似乎太豁达了,对別人,甚至对自己都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态度。但这麽说其实也不准确,他经常帮助那些刚来的,或者生病的人,“钱财乃身外之物”在他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岳迁觉得,曲玉的死是导火索,真正让金恺恩选择这种自我放逐生活的原因,也许还是在他本来的家庭。金父对他寄予太多希望,金家全家都压在他身上,他是个很要强的人,从小就要求自己做到最好。如果不是这样,他可能考不上南合大学,无法成为那个在惠克科技风光过一段时间的他。
这样的人,在曲玉处体会到了从未体会过的,家庭能给与的松弛和幸福,他真心将曲玉当做了家人。所以当他失去曲玉,又一再认为曲玉是被他所害时,他坚硬了二十多年的盔甲被粉碎了,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就是个笑话,努力白努力,奋斗白奋斗,还不如当一条下水沟裏的老鼠。
他的放弃自我倒是成了別人眼中的豁达,他如此豁达了几年,终于在和曾皓星重逢时想要再次出发,可他倒在了这个想站起来的节点上。
岳迁思考了很多,却还是缺关键的动机。
金恺恩的室友柯总在收拾房间时突然想起一个人,“金总以前带过一个傻子回来住,叫什麽来着?好像很久没见过他了。”
闻总也一起回忆,“那个哈皮。你別说,还真没见着了。”
“哈皮?”岳迁问及此人的详细情况。
闻总用很鄙夷的口吻说,住在日结街的除了他们这些日结工,还有少量流浪汉、站街女,日结街其实也分阶级,男的、干得久的日结工是最上层,有钱租房子,轻松就能找到工作,有的人其实连长期工作也找得到,只是受不了那个苦,才不去的。
女的日结工,和刚来的日结工稍次,这一片女日结工不多,她们有自己的住处,非要住在这裏的话,遇到不好的事,那也是自作自受。
说这话时,闻总眼中流露出猥琐的光。
岳迁让他继续,他点点头,又道,最差的呢,就是流浪汉了,没个固定的住处,也找不到正经的日结工作,只能捡捡垃圾,去收工的地方讨口饭吃。
闻总强调,当流浪汉的,多半有点缺陷,不是身体残疾,就是智力有问题,但凡没这些毛病,找个日结工作是轻而易举的事。闻总见得最多的就是傻子,不是那种纯傻,就是智商低,知道要吃饭睡觉,还知道逢人便笑。
金恺恩带回来的这个,年纪不大,可能刚二十,成天傻乐,有名字,但没人记得住,大家都叫他哈皮。
哈皮游荡在日结街周围捡垃圾,好像是因为捡了別人的垃圾,被打了,钱也被抢走了,几天没吃饭,伤口还化脓了。金恺恩可怜他,带他去诊所开药,又带他回来洗澡,请他吃饭。
闻总嗤之以鼻,这种傻子,就该让他自生自灭,你能帮这一次,还能帮一辈子?再说,哈皮脏死了,把他刚打扫的屋子都弄脏了。金恺恩好脾气地说,未来一周的清洁,都自己来做。
金恺恩还真是个大好人,不仅帮哈皮治好了伤,还送了几身干净的衣服,介绍哈皮去做那种傻子也能做的工作,听说哈皮也去白事干过,他擅长哭,在火盆前哭得跟真孙子似的,家属还额外给了他钱。
但说不清是什麽时候,大概是前年夏天,哈皮就没再出现了。一个流浪汉而已,来来去去有谁会关注?这裏讨不到饭了,就去別的地方。金恺恩带哈皮回来的时候是深秋,哈皮还穿着拖鞋短裤,可怜兮兮的,前年深秋闻总突然想起这茬,问了一嘴,哈皮怎麽没看到了,別是被人打死了吧?
金恺恩是什麽反应?闻总和柯总都想了想,他没什麽反应,就跟和哈皮不熟似的。
“金恺恩不是连工作都给哈皮介绍了?”岳迁觉得不对劲。
“是啊,他们很熟的!”闻总说:“所以我才问他哈皮哪去了,去別的地方流浪,或者被打死了,金总都该知道的。但他居然说不知道。”
附近没听说哪个流浪汉被打死,闻总和金总本来提到哈皮也只是闲聊,根本不放心上,久了就忘了。
岳迁却越想越蹊跷,哈皮,一个被金恺恩救助过,又失踪了的年轻流浪汉,金恺恩在他失踪后,反应不太正常。难道哈皮的失踪是金恺恩造成?这件事又导致了金恺恩遇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