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2 / 2)
「晓晓,我问你个问题,很严肃的。」
苏晓立刻回复:「?说!姐们儿给你参谋!」
聂红裳斟酌着用词,每一个字都打得异常艰难:「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突然发现,我可能……喜欢上了一个女人……你会怎麽想?」
这句话发出去后,屏幕那端陷入了长达五分钟的死寂。
聂红裳能想象到苏晓此刻可能有的反应——瞪大眼睛,张大嘴巴,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
果然,一分钟后,苏晓的语音消息如同连珠炮般炸了过来,音量之大,差点让聂红裳把手机扔出去:
「卧槽!!!聂红裳你说什麽?!喜欢女人?!真的假的?!你你你……你去趟沙漠是中邪了还是被哪个西域美女勾了魂儿了?!是跟你一起探险的那个张姐吗?不对啊,张姐不是挺大年纪了吗?难道是……我的天!你不会是看上哪个少数民族的姑娘了吧?长啥样啊?有照片吗?快发给我看看!」
聂红裳听着闺蜜语无伦次、充满震惊但更多是猎奇八卦的语气,心裏那点微弱的期待落了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无语的感觉。
她耐着性子打字回复:「不是张姐,也不是什麽少数民族姑娘。就是个假设,你別瞎猜了。」
苏晓不依不饶:「假设?我信你个鬼!你聂红裳什麽时候会问这种没头没脑的假设了?肯定是有情况!快,从实招来!」
聂红裳嘆了口气:「真的只是假设。你就说,如果是真的,你会怎麽看我?」
苏晓那边停顿了几秒,似乎在认真思考,然后一条语气稍微平静了些的语音发了过来:
「红裳,咱俩多少年交情了?穿开裆裤就一起玩了。说实话,刚听到是吓了一大跳,毕竟你以前喜欢的可都是帅哥型男。但是吧……」
她又顿了顿,像是在组织语言,努力显得开明和理解:
「但是吧,这都什麽年代了,喜欢男的喜欢女的,说到底都是个人的自由,只要是真爱,我都支持你!真的!姐妹儿永远站你这边!」
听到这番话,聂红裳心裏稍微暖了一下,正想开口,苏晓下一条语音紧跟而来:
「不过!咱们可得提前说好啊!你喜欢谁都可以,但绝对不能喜欢上我!我可是笔直笔直的!咱俩纯姐妹情,可不能变质啊!不然我老公非得跟我急不可!」
「……」
聂红裳看着手机屏幕,彻底无语了。
她抬手扶额,哭笑不得。苏晓的反应,简直是她能想象到的最典型、最直女式的回应了——先是震惊八卦,然后表示理解支持,最后赶紧划清界限,生怕闺蜜的“魔爪”伸向自己。
这反而让她更加混乱了。
连她最好的、自诩开明的闺蜜,潜意识裏都带着这种“你是你,我是我,千万別喜欢我”的界限感。那她自己呢?她对林渡的这种复杂难言的感觉,到底是真的越过了某种界限,还是仅仅是一场盛大而持久的幻觉?
她关掉和苏晓的聊天界面,疲惫地将手机扔到床上。
窗外,敦煌的夜空星河低垂,与城市的霓虹交织成一片奇异的景象。
下一步,到底该怎麽走?
她不知道。
走到迷你吧台,给自己倒了一小杯矿泉水,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却无法浇灭心头的躁动,她自问不是一个冲动的人,相反,她在职场以理性、冷静著称。
难道就因为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就因为梦中与林渡那些难以启齿的亲密纠缠?就因为见到她真人时那种灵魂都在震颤的熟悉感和心痛?
这能作为“喜欢”的依据吗?这更像是某种精神创伤后的应激反应,或者是……对神秘现象的心理投射?她是不是把对那个梦的执念,错误地解读成了爱情?
或许,她只是被这段离奇的经歷冲昏了头脑?等回到海市,回到熟悉的环境,一切都会恢复正常?林渡可能会离开,或者以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方式消失,而她自己,则会慢慢忘记这场荒唐的冒险,继续做她的聂总监,按部就班地恋爱、结婚、生子?
这个念头本该让她感到安心,可心底却涌起一股尖锐的抗拒和空落。
她不由自主地再次走到与林渡房间相邻的那面墙前,手掌轻轻贴在冰凉的壁纸上,仿佛能穿透阻隔,感受到另一边的气息。
林渡……她现在在做什麽?穿着那身现代衣物,是否也觉得格格不入?她对这个世界,对自己这个“故人转世”,到底是怎麽想的?
聂红裳想起林渡那双深邃冰寒的眼眸,想起她苏醒时那睥睨天下的威压,也想起她询问浴室用法时的坦然,以及接过新衣物时那纯粹探究的眼神。这个女子,强大又懵懂,疏离又……带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那种吸引力,超越性別。
“如果……如果这种感觉不是错觉呢?”聂红裳问自己,“如果我真的……对她产生了超出寻常的感情?”
这个假设让她心跳加速,脸颊发烫,同时也感到一阵恐慌。这意味着她要踏上一条完全未知、注定充满荆棘的道路。社会的眼光、父母的期望、朋友的疑惑,还有林渡本身那难以捉摸的态度……
她有能力承受这一切吗?
更重要的是,林渡呢?她对自己,可有一丝一毫超越“故人转世”或“麻烦源头”之外的情愫?哪怕只是一点点?
聂红裳苦笑着摇了摇头。从林渡目前的表现来看,希望渺茫。她看自己的眼神,更多的是审视、疑惑和一种近乎本能的排斥。
前路漫漫,迷雾重重。
聂红裳深吸一口气,将杯中剩余的水一饮而尽,冰凉的感觉让她稍微清醒了一些。
现在想这些都为时过早。当务之急,是稳住林渡,不能让她就这样消失。至于感情……顺其自然吧。如果那份悸动是真的,它自然会找到出路。如果是错觉,时间也会将它冲淡。
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周彦发来的消息,果断地将其划掉。工作的事情,回去再说。现在,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点开旅行APP,开始查询近期从敦煌返回海市的航班信息。然后,她又搜索了一下海市有哪些安静、隐蔽且适合长住的酒店式公寓或別墅。
她得想办法,把林渡“骗”回海市。至少,在那个她熟悉的地盘上,她能有更多的主动权。
就在她专注查询的时候,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聂红裳的心猛地一跳,这个时间点……会是……?
她放下手机,整理了一下睡裙,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向外看去。
门外站着的,正是林渡。
聂红裳打开了房门。
“前辈?有什麽事吗?”她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林渡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扫过她微湿的发梢和丝质睡裙,并未停留,直接开口道:
“此物,”她抬起手,手中拿着的是酒店房间的电视遥控器,“其中似有影像声音变幻,可是……千裏传音镜之类的事物?”
聂红裳:“……”
看着林渡那双认真求知的清澈眼眸,聂红裳忽然觉得,那些关于性向、关于梦与现实、关于未来何去何从的纷乱思绪,在这一刻,都被一种更简单、更直接的情绪取代了——
那就是,无论如何,她不能放这个人离开。
至少,在教会她用遥控器之前,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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