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2 / 2)
聂红裳怔怔地看着她,看着那双深邃如古井的眼眸,裏面没有世俗的歉意或祈求,她的话剥离了所有浪漫的粉饰,将那份跨越轮回的执着,赤裸裸地摊开在她面前。
不是选择,而是命定。
不是独占,而是共存。
她挥开林渡的手无力地垂落身侧,所有的激烈情绪仿佛也随之流泻了出去。
“林渡……你太狡猾了……用这样的承诺绑住我……”
她知道,自己逃不开了。
无论是源于对林渡早已深入骨髓的依赖,还是对那匪夷所思的“前世”烙印的好奇,亦或是单纯被这份沉重到令人心惊的守护所撼动,她都无力挣脱。
“非是捆绑,是陈述事实。”林渡上前一步,再次伸出手,这次没有强迫,摊开掌心,等待她的回应,“你之心,我之心,皆系于此。挣扎无益,徒增烦扰。”
聂红裳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林渡立刻收拢手掌,将她微颤的手紧紧包裹,那坚定的力道仿佛透过皮肤,直抵心脏。
“我……需要时间。”聂红裳低下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轻声道,“我无法立刻接受……分享的概念。但……我信你的承诺。”
信她会护她,伴她,不离不弃。
至于其他……她只能交给时间。
“嗯。”林渡应了一声,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她拉着聂红裳,走到客厅落地窗前。
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万家灯火如星河倾泻,车流如织,霓虹闪烁,勾勒出这个时代特有的繁华。
“你看这尘世,”林渡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裏显得格外清晰,“众生如蚁,奔波不息,聚散离合,皆为常态。我所求,不过是在这无边洪流中,握住那几点确定的星火。”
她侧过头,看着聂红裳被灯光映照得有些朦胧的侧脸:“你,是其中之一。”
聂红裳顺着她的目光望向窗外,那浩瀚的、冰冷的城市之光,此刻因为林渡的话语,似乎也染上了一丝奇异的温度。她是这亿万众生中的一员,渺小如尘,却偏偏被一个跨越了万载时光的存在,如此坚定地认定为“确定的星火”。
这种感觉,荒谬。
“那楼编剧……她知道吗?关于……顾姝媱的事?”聂红裳忍不住问。
“尚不知。”林渡回答,“时机未至。”
“你会告诉她吗?”
“会。”林渡没有丝毫犹豫,“待她能够承受,或当记忆有所松动之时。”
聂红裳沉默了一下。
想象着楼婉清得知真相时的反应,会和她一样震惊、抗拒、还是……她甩甩头,不再去想。
“《墟》的拍摄,会很忙吧?”她换了个话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嗯。崔靖力求完美,周期不会短。”林渡顿了顿,看向她,“你若想来,随时可至。”
聂红裳苦笑一下:“我也很忙啊,鼎峰项目之后,还有別的案子……”她的工作,同样占据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或许,这种各自的忙碌,反而能给她一些消化这一切的空间。
林渡不再说话,握着她的手,两人并肩站在窗前,望着脚下的城市灯火,各怀心事。
接下来的日子,进入了一种新的常态。
聂红裳依然忙碌于她的设计项目,林渡则开始频繁出入《墟》的筹备组,定妆、试装、武术指导、与楼婉清的角色探讨……她的日程排得满满当当。
聂红裳尽力扮演着支持者的角色,帮她处理一些合同之外的琐事,甚至在她第一次去试装时,陪着一起去了。
当看到林渡穿上那套根据楼婉清描述、融合了远古图腾与现代审美的“巫”之战衣时,聂红裳几乎屏住了呼吸。
墨色为底,银纹为饰的服饰带着一种粗粝而神秘的美感,将林渡高挑挺拔的身形衬托得愈发凛然不可侵犯,她只是静静站在那裏,眼神淡漠,周身便自然散发出一种古老、强大而孤独的气场,仿佛真的从那个失落的神话时代走来。
连一旁挑剔的崔靖都激动得连连搓手,喃喃道:“就是她!就是她!这就是我的巫!”
楼婉清站在稍远处,眼中也充满了惊艳,她走上前,与林渡低声交流着对服饰细节的感受,两人之间那种基于角色而产生的、旁人难以介入的默契,让聂红裳心裏微微有些发酸,却又不得不承认,那样的林渡,确实耀眼得夺目。
她偷偷观察着林渡与楼婉清的互动。林渡对楼婉清的态度,与对旁人并无太大不同,依旧是言简意赅,神色淡漠。但聂红裳敏锐地察觉到,林渡看楼婉清,停留的时间总会稍长一些。
而楼婉清,似乎对林渡这种特殊的“关注”有所察觉,她偶尔会回以温和而略带探究的目光,但大多时候,她都保持着专业和礼貌的距离。
一切似乎都在可控的范围內。
直到这天晚上,林渡回来得比平时晚些,身上带着一丝极淡的、清雅的墨香与茶香的混合气息,那是楼婉清惯用的熏香味道。
聂红裳正窝在沙发裏画草图,闻到这味道,握着触控笔的手指微微一紧,状似无意地问:“今天和楼编剧讨论到这麽晚?”
“嗯。”林渡脱下外套,神色如常,“探讨‘巫’与天地沟通的仪式细节,她有些新的构想。”
“哦。”聂红裳应了一声,低下头,笔尖在屏幕上无意识地划拉着,最终还是没忍住,轻声嘟囔了一句,“……她用的香水,挺好闻的。”
林渡正准备去浴室的脚步顿住,回头看她,眼神裏带着一丝了然的微光。
她走到沙发边,俯身,靠近聂红裳的颈侧,轻轻嗅了嗅。
温热的气息拂过敏感的肌肤,聂红裳身体一僵,耳根瞬间红了:“你干嘛?”
“你的味道,”林渡说,“更好。”
聂红裳的脸轰一下全红了,羞恼地推开她:“谁问你这个了!”
林渡顺着她的力道站直,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不再多说,转身进了浴室。
听着浴室裏传来的水声,聂红裳摸着发烫的脸颊,心裏那点酸涩莫名地被冲散了不少。
她不得不承认,林渡这种直白到近乎笨拙的回应,偏偏对她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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