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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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章
刘瑾怀在雁城的那些日子,时光仿佛被拉长。
他最初的打算,不过是尽一尽“情谊”,将受伤的余陌栢送至边界便打道回府。
可看着那人因自己获得兵权而眼眸发亮的模样,心裏痒痒的。
那句“就此別过”,怎麽也说不出口
这一送,就径直送到了雁城。
在这裏,他见到了一个完全跳脱出他认知的余陌栢。
不是在酒宴上巧言周旋有意思的“傀儡”,不是在书房裏低眉倾听的温顺知己。
而是在剿匪的山道上,那个身先士卒、剑法凌厉的余陌栢。
他亲眼看见,在一次剿匪的遭遇战中,余陌栢为了救一个被流矢威胁的年轻士兵,不惜以身作盾,手臂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鲜血汩汩涌出,他却只是随意撕下衣摆捆扎,转头便继续冷静地指挥战斗。
那一刻,余陌栢脸上那种混合着痛楚、坚毅与责任的复杂神情,在夕阳下仿佛会发光。
那不是伪装出来的气度,而是发自灵魂深处的力量。
刘瑾怀听见自己的心跳,擂鼓般敲在胸膛上,他知道,有什麽东西不一样了。
他不再是那个需要他庇护的“傀儡”,而是一个真正的、散发着致命吸引力的领袖。
他没有后悔放权,而是感到震撼甚至深思……
然而,母亲的家书到了。
字裏行间是克制的不安与提醒,家族內部,已有暗流涌动。
回到中心区的刘瑾怀,感觉自己像一尾被抛进金鱼缸的鱼。
缸外是雁城的广阔天地,而缸內,是精致却令人窒息的中心城区。
他坐在最繁华的酒楼,听着熟悉的丝竹管弦,看着席间众人言笑晏晏,推杯换盏。
这一切曾是他最热衷的消遣,如今却只觉得喧嚣刺耳,乏味透顶。
他的思绪总是不由自主地飘远。
当乐师演奏清雅乐曲时,他想起的是雁城军营裏,士兵们围着篝火吼出的粗犷战歌。
当旁人炫耀新得的古董时,他想起的是余陌栢指着新修的梯田,眼中闪烁着比任何珍宝都动人的光彩。
当舞姬水袖翩飞时,他眼前浮现的,却是那人在马背上回眸时,被风拂起的墨发和明亮肆意的笑容。
身处的宴席再热闹,他只觉得失落。
心中那片被雁城的自由之风和那个人的身影填满的地方,此刻空空荡荡。
只余下无处安放的思念在疯狂滋长。
原来,当心裏真正住进了一个人,其他的声色犬马,便都成了索然无味的背景。
刘瑾怀独坐在曾以为傲的书房裏,四周是价值连城的古玩,此刻却像冰冷的囚笼。
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个疯狂的念头——动用刘家的权势,下一道命令,将那个远在雁城、光芒四射的人强行召回。
锁在自己身边,就像宋观岁对姜慢烟做的那样。
这个念头让他自己都感到一阵战栗,却又带着一丝堕落的诱惑。
但紧接着,余陌栢在马背上回头对他展露的、那个毫无阴霾的肆意笑容,清晰地击碎了这个妄想。
“不……”
他低声自语,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那样得到的,不过是一具失去灵魂的漂亮躯壳。”
他见过余陌栢在雁城时眼裏的光,那是指挥若定的神采,是受士兵爱戴的真诚,是守护一方百姓的坚定。
如果他亲手掐灭了那束光,那余陌栢就不再是余陌栢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决心,如同冷水浇头,让他瞬间冷静下来。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窗边,俯瞰着脚下这片他生于斯、长于斯的权力场。
一种混杂着嫉妒、不甘和强烈渴望的情绪在他胸中激荡。
嫉妒那些雁城的士兵和百姓,能日日见到余陌栢最真实的样子。
不甘自己只能作为一个遥远的、逐渐模糊的欣赏者。
渴望自己能以更强大的被需要的姿态,重新站在那个人面前。
他转身,目光扫过案几上那些邀请他参加酒会的精致帖子,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讥诮。
那些无意义的应酬,脂粉堆裏的虚情假意,如今看来简直可笑至极。
“我也该……好好干一番事业了。”
这不是一句赌气的空话,而是一个男人在认清內心后,最郑重的誓言。
从那天起,中心区的风月场中少了刘家公子的身影。
他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曾经觉得枯燥无比的家族事务中。
他以雷厉风行的手段整顿产业,清理积弊,将旁支庶子蠢蠢欲动的权力触角毫不留情地斩断。
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清醒、更冷酷,也更有手腕。
支撑他的,是一个简单而强大的信念。
只要我足够强大,手握足够的权柄与资源,成为这苍洲举足轻重的人物。
那麽,余陌栢和他的雁城,就永远需要我。
到了那时,我便不是以爱为名的囚禁者,而是以实力为凭的守护者。
我要让他,心甘情愿地走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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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如白驹过隙,姜慢烟被救回锦城,已过一年。
这一年,足以让星火燎原,让棋局焕然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