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2 / 2）

“有一天中午我躺在那个凉亭裏睡觉，结果睡过了头，一觉醒来已经下午三四点了，把我吓坏了，既不敢去学校，也不敢回家，就在园子裏躲了一下午。后来……后来也没什麽，可能是被打了吧，记不清了。”

任元青想起来，梁易跟他说过自己曾经很讨厌望园，说他妈妈不需要他。这大概率不是什麽值得回忆的故事，所以任元青不想主动问，怕无意间揭开他的伤疤。于是，他借着袖子的遮挡，悄悄握住了梁易的手。

梁易感受到手上传来的力量和暖意，回眸对任元青笑了笑，一缕稍长的发丝从额前滑落下来，给他干净利落的颌面增添了几分柔和感。

“这麽想想，我小时候也并不是很听话。”

“我知道很奇怪。现在再回过头去想当时的事情，真的觉得没什麽的。但那时候完全不是这样的，那时候有太多的想不开，有太多的不能理解和不能原谅。”

人都是在不知不觉中成长的。

梁易今年35岁，他已经歷过的人生，有一半时间被迫生活在他极其厌倦的望园和南城，另一半时间则如愿生活在距离望园和南城很远很远的地方。明明是割裂得清清楚楚的，但如今再回到这裏，他竟然一点都没有觉得陌生，仿佛他这35年的人生裏，每时每刻背后都跟随着望园和南城的影子。

他说：“那天听到你妈妈和你的通话，今天见到你的姐姐和朋友，我真的好羡慕你啊，任元青小宝贝，你真的是一个很幸福的小孩。”

不知道想到了哪裏，他突然又说：“对了，你的小狗头像真的很可爱。”

任元青用力握了握他的手。

“它叫叮当，是条流浪狗。改天带你去见它。”

关萍这次在医院住了快一个月，医生很早就说她可以出院，是她自己不愿意。

梁易每天白天在望园婚介所忙完，晚上再去医院陪她一会儿。她也不像原来一样很早就催梁易回去，每次都是等着到点儿了护士过来赶人。

这天，梁易坐正在病床边和任元青发消息，关萍突然开口问他。

“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梁易被她问得一愣。

“你谈恋爱了。”关萍很肯定地说，“我猜对了。”

“是的。”梁易承认。

“是南城的女孩儿吗？还是那边的？”

“他是南城的。”

关萍像是松了一口气，随后又立即紧张起来。“她是多大岁数了？做什麽工作的？她知道你……现在在婚介所上班吗？”

梁易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耐心地一一回答：“他28岁，在国企上班，也知道我现在在哪裏工作。”

“哦，”关萍怔怔地点点头，“真好啊。”

关萍不再问了，她在床上躺了下去，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思考什麽。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又开始赶人了：“你快走吧，约会去，別总让人家女孩子等你。”

“没事的，今天不约会。”

关萍“哦”了一声。

直到护士踩着点过来赶人，关萍看着他收拾东西准备走，才又叮嘱他：“无论如何，你得好好对人家。这麽好的姑娘，你不能辜负人家。”

梁易笑着答应：“好的妈，我知道。”

虽然事情有些突然，但梁易并没有把这晚上发生的事情放在心上。

没想到第二天下午，关萍给他打电话，说想要出院。

他安排好手头的工作，跑去医院给关萍办了出院手续。开车拉着关萍回家的路上，关萍看到一家理发店，突然问他：“我现在是不是不能烫头发？”

梁易扭头看她。因为关萍对化疗的排斥太大，化疗只做了一期就没再继续。她原来发量又多又厚，即使化疗导致头发掉了不少，现在一眼看上去仍然还好，只不过头顶的白发新长出来了很多。

“烫发的药水不太好，还是尽可能不要做吧。”

关萍点点头，说：“那就不烫了，但我想去买个假发。”

梁易带着她来到商场，关萍先是买了顶遮头顶的假发片，又难得有兴致地逛着挑了两件新衣服。梁易陪着她，给她拎着袋子，看着她状态不错，心裏有些开心，又有些难过。

在他记忆裏，这好像是他第一回陪关萍逛商场。他在35岁这一年，才和关萍第一次做了这些寻常母子都做过的寻常的事情。

从女装店出来，关萍看了看他，说：“去给你也买件衣服吧？”

梁易跟着她走到了男装楼层。梁易长得帅，身材好，随便拿一件衣服穿上效果都和模特一样，导购员遇到这种客人也心情愉悦，把梁易和关萍上上下下裏裏外外一通夸。

听到別人夸自己儿子，关萍的心裏十分得意，脸上挂起了笑，在导购员的吹捧下给梁易挑选了好几件衣服。

开车回去的路上，关萍告诉梁易：“我明天想回婚介所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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