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生(2 / 2)
不过是把常见的药材名换作拗口的古名,拐了个弯儿也该毫无难度才对。
白豫满意地把东西放回原位,又扒着窗子冲街上看了会儿。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他的视线。
宋知远?他着急忙慌的往哪儿去?
白豫拿了帷帽就往楼下跑,刚跑出客栈就察觉不对劲,一群人正浩浩荡荡地拿着张画像逮人就问。
他只是顿了一步就被人喊住:“且慢。”
白豫停住脚,面纱之下看过去,来者不善。
只听那领头的“啧”了声,同旁人抱怨道:“这洛京怎麽这麽矫情,谁出门都把脸遮着。”
大家才受了中毒之苦,如今是后怕不已,几乎人人出门都戴了面纱,倒也不显得突兀。
同行的一人好脾气道:“反正这裏要找的东西和人都已经找到了,其他人怎样有什麽所谓?能交上差就完了呗。”
“只要那人不耍花招就一切好说。”
“看着老实巴交的,要是敢动什麽歪心思就直接......”
“上头都说了別轻举妄动引人注目了。”领头的没好气冲那人“啐”了口,举起画像对白豫道,“认识这人吗?”
白豫不禁提了一口气,镇定地看去。
画上一张面如冠玉的脸。
那口气又松到了底:不知出自哪个画师之手,笔下的美男子千人一面,像谁都行。但白豫还是能看出来他们要找的人就是自己。
他摇摇头:“没见过。”
对方不言,只摆了摆手让人走。
可白豫刚没走两步,其中一人又在身后喊:“慢着!”
他听着身后脚步慢慢靠近,那人道:“我怎麽觉着,你......”一只手伸向他的帷帽下的轻纱。
白豫僵在原地,心说方才难道被他看见脸了麽?
一面思前想后若是糊弄不过去,是直接跑呢,还是打一架再跑。这麽多人能打得过吗,也不知道他们身上有没有带刀。
不对劲还是直接开跑吧。
轻纱被拉开一角,白豫不动声色地后撤了一小步。
“外来商贾长留洛京登记了没啊?”中气十足的声音把众人都震慑了一下。
那人放下手,闻声看去。白豫也收回那一小步。
领头的赔着笑摸出身上令牌:“上头派我们暗中找个人,还请大人通融。”
祝中则寸步不让,声如洪钟:“既是暗中寻人,怎能大摇大摆在街上就把人拦下,像什麽样子!”他“哼”了声,“不管你们从哪儿来,如今人在洛京,全都跟本官回府裏做登记!”
“带走!”
白豫听着声音远去了才转过身,却见祝中则背着手走在最后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在原地缓了半天,才想起要去追宋知远,但这麽一个插曲过后,人早就不知去向了。
在外面晃悠不安全,白豫果断回了客栈。
头一回跟这些人碰上面,那种下一秒可能就没命的压迫感前所未有,他不得不承认,那种从脚尖一直蔓延到头顶、动弹不得的赤裸裸的恐惧。
日后出门还是弄把匕首带着吧。
陶旭出去老半天了,也不知道东西都送到了没有、有没有跟刚才那群人碰上。
还有裴几那边......顺利吗。
千头万绪纠缠不休,直到月上中天,窗外突然嘈杂起来的人声猛地把他扯回现实。
他探了探身,注意听着底下的动静。
“不好了!走水了!听说火势大得神仙来了都救不了!”
“哪儿呢?”
“就那个,老陈家的典当行!”
白豫瞳孔一缩,等不及走楼梯了,一个翻身就从窗子跳了出去。
事情来得太突然,白豫觉得自己的心像在地震,不安的感觉就仿佛回到了很久很久前的葬礼。
他不敢想。耳边只剩风声。
千万,不要有事啊。
从河对岸就看见火光冲天了,他到时,门前围了少说有一两百人,一桶一桶的水正泼向那紧紧闭着的门。
无济于事,杯水车薪。
白豫戴着帷帽站在人群背后,看着眼前熊熊烈火,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凝固成冰。
假的吧?
骗人的吧。
不是说很厉害吗。
假的,假的。
不会的!不会的,他那麽聪明肯定不会的!他答应过先保全自己的!
白豫木然地看向四周,他看见程小跪在最前面哭天抢地,被宋知远死死拉着。也看见白天见到的那群人在远处窃窃私语,阴险地发笑。
怎麽可能走水,这分明是蓄意谋杀!
白豫眼底浮起浓烈的恨意。
想要他们偿命。
理智却在与冲动较量,若此刻莽撞行事,那人岂非白白殒命。
手心被指甲深深嵌入渗出了血,白豫却感觉不到疼。脑袋嗡嗡地响,巨大的声音源源不断灌进耳朵。
“这麽大火,肯定已经没命了。”
“神仙来了都救不了。”
“真是可惜了,老陈的后人,多麽好的一个孩子。”
“是啊,造化弄人……”
……
所有人都以为火海中的人是他。
只有他知道,那是他用命都偿还不上的情分。
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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