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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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心
庆幸之余却又多了几分担忧──如果是洛京的船,那白豫岂非很容易被认出来。
裴几对洛京的商船行踪说得上了如指掌,李承非的船被毁,按理说是张善接手,只是他与张善没有跟李承非那样熟悉,不可控的因素仍是太多。
不管官府的人有没有发现,这样的处境都非常麻烦且危险。
裴几等不了下一只船了,见岸边靠着条小船,便自己抓起船桨把船摇走了。
寧城的下一个停靠点是云谷,迟些靠岸还好,说不定能中途截到人,可偏偏从寧城到云谷只要一天航程。
必须要在一切意外发生之前赶到。
裴几一面拨桨,一面觉得荒唐──就说每次跟白豫那双眼睛对视时总产生一些莫名其妙的不安感。此刻他才终于顿觉他眼中藏着的东西。
是告別。
是有预谋的不辞而別。
─
白豫观察了好久才终于摸清了商船到寧城的规律。
毒引看起来效果也不错。
正巧得了机会,船在明日之前就会到寧城,他当即就决定实施计划。
看着裴几昏睡的脸,有过不舍,却更不忍让他为了他淌这遭浑水。
他是很好很好的人,聪明,勇敢,坚定,善良,世上所有的溢美之词都可以用在他身上。
他当然可以大摇大摆地走光明大道,而不必因为那不平等的契约同他绑在一起在摇摇欲坠的独木桥上处处小心。
到这裏,就可以了。
只是那个吻,在落下之前,甚至就连白豫自己也是没想到的。
唇齿相依,就不想再分开了。
白豫读过很多书。很多正史经书,也有很多野史故事,男子与男子相爱的事,也再寻常不过,只是不被认可而已。
他知道自己早就动了心。
说不清在什麽时候。
兴许是他看见裴几站在夕阳下广袤的田间满手满脸都是泥却仍旧耀眼夺目时。
是那只有力的手揽着他的肩抛下所有朝地狱走去耳边只听得见他的声音时。
是重重烈火之中恳求眼前只是一场噩梦的渺茫的热望。
是他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向弱者伸出援手。
是他破开九重云霄不可一世的朗声大笑和上扬的嘴角。
是他灿若星辰的眉眼,是他的名字。
只因为是他。
“嗤。”白豫自嘲地笑了一声。
那样好的人,不管是感恩还是爱慕,他都不能再纠缠了。
且作永別,莫寻莫念。
就算恨他没有心也无所谓。
他所求的真相就近在眼前伸手可摘,他不想再等了,就算是搭上性命。
船来了。
白豫戴上帷帽,等他们卸完货。
为首的他见过,土生土长的洛京人,身材魁梧,面相有些凶厉,或许与他祖父熟识,但与他实在没什麽交集。
白豫压了压帽檐,解下手上的紫玉串珠当作路费,却被拒绝了。
“没事儿,你要去洛京的话我们捎你一程就行。”他看了他一眼,一挥手爽快地道。
“多谢了。”白豫坐进船裏,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船上这些人。
他自知在寧城待了这麽些时日,气质风格与从前大不一样,又遮着脸,旁人基本上不可能再认出了。
况且说白了,再怎麽名扬万裏,也终究只是个陌生人,又传出他死的消息,人们很快就会忘记的。
只要不出什麽变故,他就可以顺利回到洛京,再去玉京就方便多了。
船开了几个时辰,几个船员在甲板上随意聊着天。
白豫竖起耳朵有一声没一声地听着。
“那些官兵到底要待到什麽时候啊,每天弄得人心惶惶的。”一个年轻些的声音嚷嚷道。
“是啊,烦死了,每次出航都要查个半天。”另一人接话道,“真没见过在自己家还要搜身的。”
白豫皱了皱眉:又出什麽事了,戒备森严至此?
“……我就说,世界上就不可能存在这种人,什麽明月清风,结果还不是贪污腐化,挣灾难钱。”
“但是株连后代也太……毕竟人都已经死了。”
那人突然压了声音道:“什麽死了!他们派人勘察过现场了,一点尸骨都寻不着,估计是躲在什麽地方了,而且就在洛京裏面,迟早都会现身被抓到的。”
“那这麽说难道,他那个孙孙也是同流合污之辈麽?”另一人惋惜道,“我还以为他是千年难得的好人呢。”
“可不是废话嘛,一个典当行,搜出一屋子银两珠宝,哪儿来的钱那麽好赚?”
敢情听了半天,热闹凑到自己头上了。
“所以他们才要举国通缉,杀鸡儆猴吧,现在就是连只苍蝇飞出来都要搜查一番。”说话的人嘆了口气,“悬赏金可高喽。”
中年声音从船尾传来:“没事就抓紧时间睡会儿,再嚼舌根当心官爷把你舌头拔了。”
那些年轻船员嘻嘻笑着散开了。
白豫心中五味杂陈。洛京若是这种形势,他就决计不能再去了。
船上还有很多货物,一时半会儿应该还回不了洛京,也就是说他还有机会换船。
船员到了舱內都有意无意地瞟他一眼,只有他一个客,这也正常。白豫只抱着胳膊小憩,每时每刻却都是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