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伺候王爷累着了吧(2 / 2)
顾景看着他毫不掩饰的欣喜,仿佛能随自己出门便是天大的恩赏,心中微动,随口问道:“庙会?好玩吗?”
“还可以,很热闹。”姜遇笑着回答,随即像是想起了什麽,眼神柔和下来,“那时,奴才还许了愿呢。”
“哦?许的什麽愿?”顾景顺着他的话问,目光落在他侧脸上。
姜遇转回头,看向顾景,认真道:“奴才祈求上天,愿王爷心想事成,此生平安康健,诸事顺遂,永享福乐。”
他的愿望裏,满满的都是顾景,没有一丝一毫为自己打算的痕跡。
顾景闻言,心口像是被什麽东西撞了一下,泛起些许波动,但转瞬即逝。
他很快清醒,姜遇不过是他豢养的一枚棋子,如今,到了该发挥他作用的时候,自己待他已算仁至义尽,给了他优于寻常仆役的生活,甚至在他重伤濒死时将他从鬼门关拉回。
尽管,那场祸事追根溯源,本就与他脱不开干系。
既受了这些恩惠,如今为他所用,自是理所应当。
马车车轮不慎碾过一块石头,车厢猛地颠簸了一下,身体随着惯性向后一仰,姜遇猝不及防,后脑磕在了车壁上。
“王爷!您没事吧?”姜遇顾不上自己后脑的微痛,紧张地看向顾景,伸手想去扶他,眼中满是担忧。
手伸到半空,却驀然顿住了。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顾景是习武之人,下盘稳健,气息绵长,岂会因这小小的颠簸而失了分寸?
自己这般柔弱,坐不稳撞了一下是寻常,可王爷恐怕连身形都未曾晃动半分,自己这急切的关心,倒是显得多余可笑了。
顾景被他这下意识的反应弄得一怔,看着他紧张兮兮的样子,眉眼不自觉柔和了几分:“本王无事。你呢?磕到哪裏了?”
见顾景关心自己,姜遇立刻展露笑顏:“奴才没事,只要王爷安然无恙便好。”
正说着,顾景忍不住低咳了几声。
姜遇立刻又紧张起来,眉头微蹙:“王爷,您的风寒还未好转吗?回去奴才再给您熬碗姜汤……”
顾景看着他为自己一点小病就如此忧心的模样,心中那点不适感再次隐隐浮现,他扯了扯嘴角:“一点风寒而已,又死不了人,紧张什麽。”
姜遇虚虚抓住顾景的袖口一角,仰头望着他,急道:“王爷!这种不吉利的话,您千万別再说出口了。您定会平安康健,长命百岁的。”
顾景看着他这般情态,一时竟有些无言。
这份毫不掺假的关切,像初春的暖阳,融化着他心头的冰霜,他比谁都清楚,自己此刻正要将这个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人,推向怎样危险的境地。
这世上会这样待他的人,恐怕再找不出第二个,不图权势,不求回报,只是单纯地盼着他好。
马车在东宫门外缓缓停下。
姜遇好奇地探了探头,问道:“王爷,我们到了?这是哪裏?”
顾景敛起心神,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东宫。”随即率先下了马车。
姜遇虽有些疑惑为何来太子居所,但仍乖巧地跟了下去。
他潜意识裏并未将此次出行与不好的事情联系起来,甚至天真地以为,或许是王爷觉得他在府中闷了,特意带他出来见见世面。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东宫的廊道间。
行至一处拐角,隐约听见不远处有宫人压低声音的议论:
“听说了吗?昨儿个夜裏,又没了一个。”
“嘘!小声点!可不是嘛,听说是在殿下榻上就没气儿了,直接让人裹了抬出去的……”
“这月都第几个了……”
顾景脚步倏地一顿,那些话清晰地钻入耳中,他下意识地扫了一眼身旁的姜遇。
姜遇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显然是并未听见方才的言语。
顾逸的荒淫残暴顾景是知晓的,可亲耳听闻这般细节,再想到姜遇这单薄的身子骨,若真将他送到顾逸床上,在那魔窟裏,恐怕撑不了几天。
他几乎都能预见姜遇惨淡的结局。
心中莫名出现一丝不舍。
他忽然停下脚步,转身对姜遇道:“你先回马车上去等本王。”
姜遇愣了一下,虽然不解,但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是,王爷。”
他并未多问一句为什麽,只是依言转身,沿着来路安静地往回走。
顾景站在原地,看着姜遇的背影,眸色深沉难辨。
他原计划将姜遇带至顾逸眼前,以姜遇的容貌,顾逸定然心动,他便能顺势将人留下,布下这枚重要的棋子,为他日后图谋大事发挥关键作用。
然而,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动摇了。
他发现自己竟有些舍不得,舍不得这双清澈眼睛裏可能因此蒙上恐惧和绝望,舍不得这个唯一会真心实意盼着他平平安安的人,可能很快变成一具被草草处理的冰冷尸体。
罢了。如此好的棋子,若是轻易折了,反倒可惜。
不如再留些时日,或许日后有更重要的用处。
其实就是不舍,只是顾景不愿承认罢了。
他敛起所有情绪,恢复了一贯的冷峻,迈步向着太子所在的內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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