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召见(1 / 2)
<div style="height: 0px;">
皇上召见
御书房內,檀香袅袅,却驱不散骤然冷凝的气氛。
顾景精心准备的说辞,果然在宜贞帝心中掀起了波澜。
他垂手而立,言辞恳切却又句句藏针,将顾泉与云锦的关系描绘得不堪入目,更将李华之死引向了“争风吃醋”“因私废公”的方向。
“父皇,三弟他……怕是真被那仙品居的老板迷了心窍啊!”顾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不仅多次亲自前往,更是将人接入府中,李华也曾是那儿的常客,与那男妓过从甚密。儿臣听闻,三弟上次更是为了此人,直接闯入了李华的府邸!那李华纵然有罪,可三弟此举,难免落人口实,说他是为了一个男妓才如此大动干戈,这若传扬出去,皇室顏面何存啊!”
他刻意引导,将顾泉塑造成了一个色令智昏、公私不分的形象。
“够了!”宜贞帝沉声打断,“无凭无据,岂可妄加揣测你皇弟?”
宜贞帝初听时,龙顏震怒,但他毕竟是帝王,瞬间便压下了火气,审视的目光落在顾景身上。
他知顾景与顾泉素来不睦,这番言论,难保没有借机攻讦,争夺圣心的嫌疑。
顾景立刻躬身:“父皇明鉴!儿臣岂敢诬陷三弟,只是此事在坊间已有传闻,儿臣是担心三弟被小人迷惑,行差踏错,更损及皇家声誉,这才冒死禀报!那仙品居的老板确实与三弟关系非常,李华也确实因他而死,此乃事实,父皇一查便知!”
帝王本就多疑,此刻顾景说得有鼻子有眼,细节详实,尤其是顾泉闯入李府救人,以及随后李华迅速被弹劾处死之事,时间上太过巧合,由不得宜贞帝不起疑心。
哪怕只有三分真,也足以在他心裏种下一根刺。
宜贞帝沉默不语,面色阴沉如水。
半响后,他挥挥手,语气听不出喜怒:“此事,朕知晓了。你退下吧。”
顾景依言退出御书房,转身的剎那,余光敏锐地捕捉到了宜贞帝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疑虑。
他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快意,父皇起疑了!
这一次,他倒要看看,顾泉还如何能像从前那般轻易脱身!
只要种子种下,自有生根发芽之时。
只要父皇深究下去,顾泉与男妓的丑事必定败露,娶了瑶国公主又如何?太子之位空悬,日后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回到自己府中,顾景心情颇佳,信步走入书房。
不多时,姜遇端着刚沏好的茶走了进来,将茶盏轻轻放在书案上,正要退下,却被顾景叫住。
“过来。”顾景声音愉悦。
姜遇脚步一顿,垂首应道:“王爷有何吩咐?”
顾景拍了拍自己的腿,姜遇迟疑了一下,还是依言走近。
刚走到近前,顾景便伸手一把将他拉过,让他跌坐在自己腿上。
姜遇身体微微一僵,却并未挣扎。
“今日天气甚好。”顾景手臂环住他的腰身,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你之前不是总念叨着想出去逛逛麽?本王今日心情好,允了,让下人跟着你去,想买什麽尽管买。”
姜遇垂着眼睫,掩去眸中复杂的情绪。
若是以前,听到顾景允他出门,他定会心生欢喜,觉得对方心裏或许有他一丝位置。
可如今,他早已明了,自己在顾景眼中,不过是个逗趣的玩意儿,一个知晓太多秘密而不能放走的囚徒。
那点微弱的期待,早已在一次次的失望中熄灭了。
他心中涩然,低声道:“谢王爷,奴才……不是很想去。”
顾景挑眉,似乎有些意外,手指抬起他的下巴,迫使他看着自己:“不想去?那你想做什麽?说说看,本王今日心情好,许你一个愿望。”
姜遇沉默着,并未立刻回答。
愿望?他还能有什麽愿望?
“王爷赏奴才什麽,奴才便要什麽。”
顾景捏了捏他的腰侧:“那多无趣,即说是赏你的,那便要你来说。”
姜遇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知说出那个词会引来什麽,顾景每次听到都会勃然大怒。
但既然顾景让他说,那他便说了,因为除此之外,他別无所求。
姜遇深吸了一口气:“奴才……求王爷,放奴才自由。”
这句话,他说过不止一次。
而每一次,都如同触动了顾景的逆鳞,换来的不是厉声斥责,便是更加变本加厉的折辱与禁锢。
“自由”二字,在顾景这裏,几乎是禁词。
姜遇已经做好了承受怒火的准备,他甚至能想象到顾景下一刻便会阴沉下脸,用最伤人的话语刺穿他。
出乎意料地,顾景这次并未发怒。
他抱着姜遇,手指缠绕着姜遇肩头的发丝,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人人都想往高处爬,偏你总想着往外走。是本王的王府亏待你了?还是你觉得,离了王府,你这身子骨能熬过几个寒冬?”
他的手掌顺着姜遇的脊背滑下,慢慢向前移到他的腿上,最后停留在他的腿根,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还是说……你还想着离开王府,去找个女人,娶妻生子?”
他低笑一声,气息喷在姜遇耳畔,“你能生吗?嗯?”
姜遇猛地一颤,死死咬着下唇,像是被这句话刺中了最痛处,喉咙裏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头垂得更低,单薄的肩膀微微发抖,几乎要蜷缩起来。
屈辱和伤心同时涌上心头,让他浑身发冷,他最不愿被提起,也最不愿面对的,就是这具被顾景亲手摧毁,变得不男不女的身体。
顾景仿佛并未看到他瞬间煞白的脸色,继续慢条斯理地说着:“看来是本王让你吃得太饱,穿得太暖,没过过苦日子,才让你总生出这些不切实际的妄想。”
姜遇紧紧闭上眼睛,泪水在眼眶裏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他像一只被折断了翅膀的鸟,困在华丽的笼中,连向往天空都成了一种罪过。
他所有的一切,无论是这残破的身体,还是眼下这看似安稳实则屈辱的生活,都是顾景赋予的。
是好是坏,都由不得他选择。
若没有遇见顾景,他或许不会变成如今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可若没有遇见顾景,留在外舍,在那见不得光的地方任人作践,恐怕早就被折磨得没了人形吧。
这麽一想,倒不知究竟哪种结局才算更好了。
宜贞帝派出的密探很快便将查证的结果呈报上来。
顾泉确实曾多次前往仙品居,与仙品居老板关系匪浅,不仅将其接回王府,更在李华强行掳人之时,闯入工部侍郎府邸将其救出。
而自他上次敲打顾泉之后,直至大婚,顾泉确实未再踏足仙品居。
调查也证实,李华确系贪腐,其被弹劾罪证确凿,但其屡次骚扰仙品居老板,甚至意图用强,也是事实。
听着密探的禀报,宜贞帝的脸色越发阴沉。
他挥手屏退众人,只留下贴身大太监苏伏在旁。
“混账!逆子!”宜贞帝猛地将手边的茶盏扫落在地。
他胸口剧烈起伏,不是因为顾泉可能因私怨对付李华,帝王之术本就包含利用与制衡,若顾泉能干净利落地除掉一个蛀虫,他或许还会赞他一句手段了得。
他怒的是,顾泉竟真的与一个男妓纠缠不清!这是他最深恶痛绝之事!
“男妓……仙品居的老板……”宜贞帝喃喃自语,眼中寒光闪烁,帝王的猜忌瞬间压过了父亲的怒火,“苏伏,你说,那仙品居的老板,当真只是一个普通的男妓?还是……有人精心安排,故意接近泉儿?”
宜贞帝思维立刻转向了最危险的方向。
顾泉是他属意的储君人选,如今又刚与瑶国公主联姻,地位敏感。
若这云锦是敌国细作,或是朝中政敌设下的美人局,那后果不堪设想!
苏伏深知此事敏感,躬着身子,小心翼翼地斟酌词句:“陛下息怒。老奴愚见,三王爷天资聪颖,心思缜密,或许……只是一时不察,被那等下贱之人迷惑了心智。王爷自陛下教诲后,便未再与之往来,可见心中还是以陛下教诲和江山社稷为重的。”
宜贞帝重重地嘆了口气,怒火渐熄,取而代之的是的疲惫与挫败。
他揉了揉眉心:“苏伏,你跟了朕几十年了。你说,朕是不是真的老了?所以这些儿子们,一个个的,都敢阳奉阴违,明知朕最厌恶什麽,却偏要碰什麽?逸儿荒唐,死得不堪!如今泉儿也……哎……”
他并未说下去,但未尽之语充满了失望。
苏伏心中凛然,知晓宜贞帝此刻需要的不是附和,而是开解。
他忙道:“陛下正值春秋鼎盛,何出此言?三王爷年轻气盛,偶尔行差踏错也是有的,正所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重要的是知错能改。王爷如今已大婚,行事愈发稳重,想必早已将那不堪之人之事抛诸脑后了。陛下切莫因一时之气,伤了龙体。”
宜贞帝沉默良久,才幽幽道:“都是朕当年造下的孽……如今,是老天在惩罚朕吗?”
他似乎在回忆某些不愿触及的往事,语气中带着难以言说的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