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史莱姆07 “他是来杀我的。”……(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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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史莱姆07 “他是来杀我的。”……
兴瞳长大了嘴。
他想发出一些声音, 想唤醒岳山原或者唤醒自己。
可是他不在梦裏,岳山原也的的确确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章鱼,此刻他被章鱼柔软冰凉的腕足包裹, 像躺在云端,又或是陷进了柔软的被褥。
——更可怕的是他竟然在享受这种感觉。
那些腕足吸附体表的瞬间让他感到美妙,史莱姆的分泌物一刻不停地在血管中流窜, 改造着他的身体, 改造着他的神经回路。
一些腕足探入他的口腔, 勾住他的软舌, 还有一些负责剥除他的衣物,像剥除一只珠蚌的外壳。几根腕足凑到他嘴边,仔细接住每一滴滑落的津液, 它们很繁忙, 各司其职,井井有条,一切都是那样和谐。
兴瞳舒服地打了个颤,紧接着他听到蒋婆婆的声音。
她说:“不要沉沦。”
沉沦?
兴瞳想原来这种感觉就是沉沦。
他屏蔽掉外界的所有消息, 像婴儿回归母巢。这一刻他无比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內心——他喜欢这样,这是一种舒服的状态,和污染物缔结关系导就像某种奇特的化学反应,兴瞳知道自己是不一样的, 人类害怕的东西是他习惯的东西。何必逃跑。
就这样。
时间分秒流失。
缠绕着他的腕足逐渐回缩, 最终重新变回人类的四肢。
岳山原的脸色比之前苍白了一些, 他趴在他身上,沉甸甸地压着他,几秒钟后他抬眼,看了兴瞳一瞬, 然后一声不吭地倒下了。
“別担心,他只是累了。”蒋婆婆扔进来两支营养针剂,语气很不好。不过她贴心地没有打开实验室的透视板,这会门外站满了前来观察“现象级史莱姆异动”的研究员们,其中不乏岳山原的手下,总不好让他们看到主任抱着实验体昏迷不醒的模样。
兴瞳捡起两支针剂,一针给自己,一针给岳山原。
他隐约听到观察室外的人群在讨论某只实验体——有只实验体今天早上突然失控,毁了大半个走廊。
一个人说:“幸好是污染区,如果是咱们这边儿,不知道要造成多大的损失。”
兴瞳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
污染区,难道是姜东?
他没有关于这个世界的任何记忆,也不认识任何人,目前为止让他感到熟悉的人类只有岳山原,通过“正常”途径认识的同类只有姜东——他想知道姜东现在的情况,可却被关在一个密不透风的白房间裏。
他的研究者刚刚变成了一只巨型章鱼。
他被拖进章鱼的身体,就像被塞进了一台滚筒洗衣机,每一丝污垢都被清洗的干干净净。
这种情况,他要怎麽才能帮助姜东呢。
兴瞳又想到那场奇怪的梦和那个奇怪的“声音”。
“声音”说他和它本就是一体,是同类物,可他不明白。
蒋婆婆劝走围观的同事,给他们留了下半夜的补给品,然后匆匆忙忙地离开。
同一时刻,岳山原醒了。一针营养剂下去,他的脸色还和之前一样难看。
或许是因为我。
兴瞳想,毕竟操控腕足也很消耗体力,那麽多腕足,那麽多吸盘,都要在同一时间动作——毕竟,他大概也是第一次当章鱼,还不太熟练。
岳山原撑起手臂,迷茫的神色只持续了一瞬间就消失不见。
他显然还记得刚刚发生的一切,连腕足包裹兴瞳时那种奇妙的触感都记得。
“您还好吗?”兴瞳打破沉默,狭长的双眼流露出些许探寻。
岳山原缓慢地从鼻腔裏“嗯”了一声,一手撑住额头,另一只手伸长,勾住了挂在墙上的记录本。——那本子轻飘飘的,可他用了气力,却并没有拽下来。
兴瞳清楚地看见了他的手臂肌肉在小幅抽搐,伴随着顺着青筋蔓延而下的汗珠。
“我帮您。”
他慢慢凑过去,取下笔记本。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他想起“声音”对他说——你拥有这个男人,而不是反过来。
现在他明确感知到了这一点。
就像此刻岳山原跪坐在他面前,脸色苍白,高大的身躯仿佛一推就能倒下。而兴瞳自己则刚刚得到满足,精神活跃,体力充沛,像是睡饱了三天三夜那样舒畅。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男人,伸出一只手,目标是那截青筋突起的脖颈。
然而他没能如愿以偿。
岳山原这会尽管没什麽力气,但还是准确无误地擒住了他的手腕。
兴瞳蜷了蜷手指,假装自己是想要触碰他的衣领。
男人于是抬眼看他,漆黑的虹膜下暗藏着流动的色彩。
兴瞳莫名觉得这双眼睛有些熟悉。
他鬼使神差地抬起头,光洁的墙壁映照出他的面容,他嘴角诡异上翘,他的眼睛——和岳山原竟然有九分相似。
“……”
他之前从没有注意过,直到这一刻。
为什麽,为什麽他们会有一样的眼睛?
男人放开他,向后靠住墙壁,胸口剧烈起伏。
岳山原知道史莱姆会逐渐与被寄生者的皮肤融合,他也知道融合后最容易出现的症状就是“软体生物依赖”。
可他不知道史莱姆有能力把人变成章鱼,甚至让他失去意识——有那麽一瞬间他几乎放弃挣扎,也不想要醒来。他能感觉到兴瞳被缠绕时的愉悦和舒适,他生出了交付一切的冲动。
如果兴瞳喜欢,他想,他愿意永远做一只章鱼。一只没有脑子,只有原始本能的章鱼。
他闭上眼,飞速思索着。
兴瞳却不知道岳山原在想什麽。
他将记录本放进男人怀裏,在他看来,现在的岳山原就像一只中了麻醉枪的巨型凶兽。
他抚摸了凶兽的脸颊,然后用一种安抚的语气说:“没事,都结束了。”
……
凡是与实验体共同接受观察的研究者,都要做好牺牲的准备。
生命的最后阶段很有可能被用来记录一些无聊的数据,盯着你的实验体发呆,以及感受自己被慢慢腐蚀的过程。
岳山原费劲地在记录本上写下最后一行字。
一个小时前,他的视力从模糊不清恢复到勉强能够视物,四肢依然不完全受控制,每次他抬起手,都好像在操控章鱼的腕足。
他的实验体主动提出帮忙,然而写出来的字跡真的比章鱼写出来的还丑。
于是岳山原只能自己搞定,他一丝不茍地记录了自己的感受和症状,记录了兴瞳的身体数据以及行为举止。
但他省略了一点信息。
变成章鱼的时候,他断断续续地被拉扯进几个片段。
第一个片段裏他躺在一个墙体裸/露的房间,身下是一架铁床;
第二个片段出现了一群雪白如玉的触手,触手长满了金黄色的眼睛,张牙舞爪地缠绕过来;
第三个片段他被绞碎了四肢。
第四个片段……他恢复正常,血跡被舔舐干净,怀裏抱着一条莹润的触手,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岳山原看向兴瞳。
当他回忆起那些触手,他的第一反应是将它们和蜷缩在不远处睡觉的某只实验体作比对。
这两者难道有任何共同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