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蛙王子(2 / 2)
“狱友?”
詹月微微一笑,脸上些许酡红,“我们六年小学、三年初中,始终同班,十年寒窗苦读一直被关在铁窗后,可不是狱友吗?”
不知该羡慕还是该抱怨,在学校有个一抬眼就看得到的、对自己歷史了若指掌的人。
万子星指了指卜彗年压在底下的厚书,“这是什麽?”
詹月举起来细心折上页脚,翻到封面,“化学奥赛,他们家从小就培养他走奥赛途径,如果能考到好成绩,可以保送清北。”
万子星听都没听说过这种比赛,不过对于化学61分的人来说,没听过也不算埋没人才。
“你不考吗?”
“我?”詹月微微悵惘,“我是不可能了。”
贺语宙又叠了只新青蛙,专向万子星脸上跳。加上刚才课上没清算的龃龉,万子星拧着他两边颊肉往外扯,“你有完没完?”
贺语宙不知是哪裏爽到了,眼睛眯着笑,下一次掐着万子星的脖子还回来。
詹月看了看新青蛙,顺着折线拆开,是贺语宙的数学试卷,满篇乱写乱画,却在最后大题略微控制,字跡工整了些,思路比陈老师讲的复杂点,但也能得出正确答案。
这种脑子不可能不会做前面的基础题。
联想到贺语宙月考的特殊情况,詹月问:“你是在压分吗?”
万子星听见了,手一松,一同问贺语宙,“你总分多少?”
贺语宙:“倒数第二啊。”
“我问你多少分!”
“你猜。”
万子星仗着体育生的敏捷,把他桌斗裏的手机抢过来。每次考试后,阅卷后台会自动统计总成绩、平均成绩、主科平均成绩、班排名、校排名、市排名,把这些数字通过钉钉准确投放给个人。
主打一个把人逼死。
万子星在手机屏幕上划拉半天,贺语宙也不跟他抢,但懒懒地说:“別让张妈看见。”
他每次喊张老师都像霸总文裏喊保姆似的。
万子星脸色平静地把手机还给他,詹月也颇有兴趣地凑上来问:“他考多少?”
“他没装钉钉。”
“自己的手机谁装钉钉?”
贺语宙赶紧把手机藏进桌斗,他的张妈特別爱课间溜达,已经让他上供了一部iPhone 14pro,从那之后他就再也用不上苹果,顶多是个小米15 Ultra。
智能手机时代,钉钉这个逆天APP把老师、学生和家长逼得无处遁形:很多作业、复习材料是通过班级群发布,假期打卡训练也是,安全书、责任书、告知书也是,家庭人口普查、社会关系、疫情时候接种统计也是,网课更是……
看漏一个通知就会接到张妈妈电话连线。
万子星是头一次知道还有这麽倒行逆施的人,不过对方是贺语宙的话,得说“这才是他的风格”。
贺语宙的风格还独特在安装了天文通、观星等几个少见的APP,屏保图片是环状的五彩星云。
万子星撇了下嘴角,“我放学拿到手机看。”
乖孩子的手机到校后一律存在班级保险箱,手机管理专员每天放学后开锁发手机。
下节课还是数学,期中考试被杀麻了的学生伤口淌血地爬起来,摇摇晃晃地学新课。
陈述腆着圆圆的肚子,如数家珍地介绍三角函数,詹月戴上眼镜,卜彗年摊开奥赛书,万子星做了个手臂伸展,也抖擞精神听课。
一只青蛙划出抛物线跳到万子星头上,正正中中,盘踞,突眼睛挑衅着看它的人。这个人就是陈老师。
“贺语宙,你起立!不打勤的不打懒的,专打你这不长眼的!”
“陈老师,不是我!”
贺语宙的长腿伸向旁边同学,大喇喇的犯浑,还无辜地眨眼。
“我亲眼看见你把它弹到万子星头上,不是你是谁!”
贺语宙认真地胡说八道:“它已经是只成熟的青蛙了,它自己跳的。”
“我看你才是成熟的青蛙!”
陈老师的话掀起蛙声一片。
“靠!老师,我这麽帅,你说我是青蛙,我要打教育局投诉电话!”
“你去你去。”陈老师不耐烦地摆手轰他。
底下同学全是看热闹的,来回观察陈老师和贺语宙的表情。
陈述朝门外一指,“拿着你的卷子出去把空题补上,什麽时候补全什麽时候回来。”
“我不会!”贺语宙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你看了吗就说不会?”
“那我懒得写。”他换了个借口敷衍。
万子星很看不惯他这种做派,突然起立,桌椅一拉,抄过贺语宙的卷子塞他怀裏,还不忘给了他一支笔,把学闹推到后门,门一关。
贺语宙那张错愕的脸方方正正摆在后门窗户正中间,班裏突然集体鼓掌,伴随着大快人心的笑。
“靠,万子星你怎麽敢的?”贺语宙在窗外骂骂咧咧。
万子星一次也没有回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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