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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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黄作粱又去了“乌有之乡”两次。
第一次,他带着更详尽的补偿方案,试图用数字说服別经年。他将打印好的文件推过去,上面罗列着各种诱人的数字和看似美好的置换选择。
別经年当时正在切柠檬,头也没抬,沾着果汁的手指在文件上虚点了一下:“黄经理,你这上面的‘预期增值’,是预期多久?等我孙子来兑现吗?”
黄作粱准备好的说辞卡在喉咙裏。
第二次,他改变了策略,打感情牌,谈论城市发展的必然性,谈论老旧社区存在的安全隐患,谈论改造后能给周边居民带来的“福祉”。
那天店裏人不多,只有阿斌在角落裏敲代码,红姐在和小舟讨论麻将牌局。別经年听着,偶尔给阿斌续杯免费的柠檬水,或者纠正一下红姐算错的番数。直到黄作粱说得口干舌燥,他才递过去一杯冰水。
“黄经理,”別经年的声音依旧没什麽波澜,“你说的那些隐患,街道去年统一排查过,我们这片没问题。至于福祉……”他抬眼,目光扫过店裏斑驳但结实的墙壁,“我这儿的人,暂时还不需要靠拆了家来获得幸福感。”
阿斌在角落裏发出一声不厚道的嗤笑。小舟也忍不住弯了嘴角。
黄作粱感觉脸上有点发烫。他觉得自己像个蹩脚的演员,在一群看穿一切的观众面前卖力表演,而唯一的评委別经年,连喝倒彩都懒得给。
他意识到,別经年是个“软钉子”。不激烈,不争吵,但每一句轻描淡写的话,都精准地戳在他那些宏大敘事的泡沫上。这种无力感,比面对直接冲突更让人挫败。
公司的压力与日俱增。部门会议上,经理拿着报表,语气沉痛:“各位!市场寒冬不是我们躺平的理由!越是艰难,越要体现出我们金牌经纪人的价值!化龙池那个项目,必须尽快打开突破口!”
黄作粱低着头,感觉同事们若有若无的视线扫过他。他知道,这个“硬骨头”落在他头上,既是“重用”,也是考验。啃不下来,他那个“金牌”的头衔,以及背后代表的业绩和安全感,都可能摇摇欲坠。
中午,他和同组的李锐在写字楼下的快餐店吃饭。李锐比他小两岁,干劲十足,是成功学的忠实拥趸。
“粱哥,那个酒吧老板还没搞定?”李锐扒拉着盘子裏的菜,语气轻松,“要我说,就是钱没到位。或者,使点別的办法?”
黄作粱皱了皱眉:“什麽办法?”
“啧,这年头,哪有真撬不动的墙角。”李锐压低声音,“找几个人,天天去他门口‘站岗’,恶心他几天?或者,查查他有没有违规经营,消防啊,执照啊……总能找到由头。”
他顿了顿,带着点炫耀地补充:“我以前跟过的一个项目,那边钉子户更硬,最后不也……嘿,反正办法总比困难多。”
黄作粱心裏咯噔一下。他几乎立刻意识到,李锐口中轻描淡写的“办法”,很可能就是某些上不了台面的骚扰手段。
他放下筷子,没什麽胃口:“没必要搞这些吧。”
“粱哥,你就是太规矩了。”李锐不以为然,“这叫什麽?这叫策略!达成目标才是最重要的。你看那些上位者,哪个是干干净净的?”
黄作粱没接话。他看着李锐年轻而充满算计的脸,仿佛看到了几年前的自己,为了业绩可以不择手段。可现在,他听着这些话,却莫名感到一阵厌烦。他想起了別经年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如果用了那些手段,在那个男人面前,自己恐怕连最后一丝伪装都会被剥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