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暴食季(四)(2 / 2)
谢楚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他臭美地分了个三七分,露出漂亮的脸蛋,从背包裏拿出他在维多利亚买的香水,轻轻喷在手腕上缓慢摩擦,再蹭到脖子上。
他是很乐意打扮自己的,即使知道这具身体只是一具躯壳。
但在谢楚眼裏,这具身体陪伴了他很久,和谢楚同频率极高,即使不是他的原生身体又怎样?
谢楚的眼睛与镜子裏的自己对视许久,才转身去开房门,刚打开,迎面就和奇修撞上。
奇修一愣,立马换了一副笑脸,“这麽巧,刚想敲门叫你呢,跟我来吧,宴会准备好了。”
这个地方足够大,才能同时容纳几万人居住和开设宴会,但也就是因为太大了,这裏的装修又是同一种风格,太过相似,谢楚也注意到了,他们所居住的房间是没有门牌号的。
就是一个走廊,密密麻麻全是房门,一溜烟排过去,一个走廊上几百上千个房间,数数都能把人数晕了。
各个方面都迷糊的状态下,即使通过系统私聊告知对方自己的位置,也很难快速在人头攒动的宴会裏找到对方。
谢楚发现了这个事,也就放弃了抱团的心思。
跟着奇修走进电梯,发现裏面已经有了两个人,一个是侍应生,另一个人正是之前敲了谢楚房门的男人。
男人的西装妥妥帖帖地穿着,他见谢楚走进来了也点点头示意,谢楚倒是姿态轻松,对他笑笑也就作罢。
两个侍应生把两个人送到宴会厅就离开了,只留下谢楚和那个男人大眼瞪小眼。
这人怎麽回事,怎麽总是当哑巴?
谢楚也不说话,最终男人妥协了,“我叫年漆树。”
谢楚眨眨眼,露出灿烂的笑容,“我叫阁储。”
谁料年漆树一愣,百思不得其解,“……你不是叫力霸吗?”
又是一阵沉默。
年漆树很快反应了过来力霸只是一个假名,嘴角轻轻勾起,似乎是一个笑容吧,很快又恢复了他的面瘫脸,“你不去找你的队友吗?”
谢楚摇头,两人朝着热闹地宴会厅走进去,发现裏面已经挤了很多人,大家都在找队友或者找位置落座,谢楚的视线不动声色地扫视着人群的脸,“人太多了,不一定能找到。”
谢楚想了想,还是调出系统私聊,给墨犬发了个消息。
【私聊】谢楚:很多地方都没有位置了,我可能要上楼去找位置坐,你自己注意安全。
【私聊】墨犬:好的,我明白了,楚哥你自己也注意安全。
谢楚见宴会厅的位置抢的人太多,转身朝着电梯走去,他打算去楼上的宴会厅逛一逛,结果一转身,发现年漆树还跟上来了。
年漆树瞥了他一眼,“我也上楼去,一楼太挤了。”
他们算是来得比较晚的,二楼三楼也全部坐满了,谢楚和年漆树只能选择上四楼。
年漆树全程盯着谢楚的动作,视线也在不动声色地扫视周围,似乎是在等候某个即将出现的人一样,谢楚当然注意到了,只是他没说话,随便挑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年漆树沉默了一下,在谢楚手边坐下了。
场面很乱,人太多了,大家都在说话,还有人走来走去跑来跑去,有人高声喊人,还有的起了冲突在吵架。
在乱糟糟的环境裏,年漆树依然保持着正襟危坐。
他似乎很紧张,一直在默默地整理自己的穿着和发型,整个人的肢体语言都在向谢楚说明:年漆树像个即将要和网恋对象见面的毛头小子。
谢楚端了杯香槟慢慢地喝着,见他这样实在是没忍住笑,“没必要吧,吃个饭而已,你要不要去沐浴更衣一下以示尊重?”
年漆树一噎,下意识地放松了些许,直到他看见有不认识的人把谢楚周边的座位都占了也没看见熟悉的身影出现,年漆树才察觉出一些不对,立马皱起了好看的眉毛。
他纠结了很久,谢楚也把这份纠结看在眼裏,没说话,就等着年漆树憋不住。
果然,年漆树憋不住了,小声询问谢楚,“……你的同伴还没来吗?好像要开始上菜了。”
谢楚的嘴角轻轻勾起又立马放下,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啊?我同伴不来啊,这个场地太大了,很难凑到一起,反正第一晚又不会出什麽意外,费那麽大的劲凑一块干嘛,分散开又没什麽。”
“……”年漆树听完沉默了,他的眼底掺杂了几分失望,这倒是引起了谢楚的好奇心,“漆树哥,你是在期待谁出现啊?”
“……”年漆树依旧沉默,只是谢楚发现年漆树把他的袖口纽扣解开了。
稀奇,刚刚还像个时时刻刻注意自己形象的大明星,现在得知不会有‘人’来找谢楚了,形象立马就不值钱了是吧?
谢楚翘起二郎腿,身子朝向年漆树,“我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说了一句‘原来你长这样’,我能听出来你没有恶意,只是想看看我长什麽样子……”
“但你为什麽想看?”谢楚靠近了年漆树的脸,“想看看一个人的脸并且带了几分探究意味,一般只有三种情况。”
“第一种情况,我身上有你想要的东西,可我们之前没见过,完全就是陌生人,所以你短时间內与我接触也很难获得什麽东西。”
“第二种情况,你是我的迷弟,虽然我的魅力摧枯拉朽毋庸置疑,可是当我与你同行这一小段时间裏你并没有体现出一丝热情的肢体语言,所以也不可能,那就只能是第三种。”
谢楚的声音在喧闹的宴会裏格外清亮,落进年漆树的耳朵裏。
“阿嚏——!!”
凌时越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转头戳了戳shark,“是不是你悄悄地骂我呢?”
shark没精打采地瘫在椅子上,整个人像一条没水喝的死鱼,“老子现在没心情哈。”
他说完幽怨地看了凌时越一眼,“真服了,怎麽会有人不加合作伙伴的联系方式的?现在人找不到了!”
凌时越简直是气笑了,“你自己不也是没加?”
这话有道理,shark又蔫儿了,“我怎麽知道一进来就被分散开了啊,我刚刚敲了几百扇门都没找到阁储哥,还差点被当成变态打死…………太恐怖了。”
“你好意思说別人恐怖。”凌时越说着靠在椅背上,他们在二楼,已经坐满了,此时大家都正襟危坐,除了一些思维跳脱的NPC在说话以外大家都是尽量轻声细语。
凌时越是个很典型的熟男形象,身材十分有料,那肩那腰那胸,时常被shark羡慕,“总会遇见的,反正都在同一个副本裏。”
他和谢楚墨犬遇见有点戏剧性,他们同时想到了在暴食城裏行走就需要有一个万能的身份,都想到了冒认在职人员,也就是警卫员,结果偷到一块儿去了,凌时越和谢楚大眼瞪小眼,最后是现场来了一局剪刀石头布,最终石头贏了剪刀,谢楚拿走了那套制服。
那来都来了,临时组个队、报个团,一切水到渠成。
shark趴在餐桌上,眼神自然地落在了凌时越脖子上的刺青,“哦哟,会长,玩得挺野啊,刺青往脖子上刺。”
凌时越眼神一顿,下意识摸了摸脖子右侧,表情恢复成自然,“以前年轻嘛,也是干过一些疯狂的事情的。”
“除了刺青,还有什麽?”shark突然来了兴趣,追问他。
凌时越沉吟半晌,“谈了个十二年的恋爱,出了个柜,被家裏人赶出来断绝关系,结果惨淡收场吧。”
“……”shark哑口无言,感觉脑子出走了,“哦…………这麽听的确挺疯狂的,代价挺大啊,所以说嘛,谈恋爱的时候不能一时冲动就纹对方的名字在身上,分手了洗都不好洗,能疼死人……”
“不是对方的名字。”凌时越突然否认了shark的话,“不是名字……”
他下意识拉开脖子上的紧身衫给shark看。
脖子上的刺青不大,就几个数字。
“1114.”shark眨巴眼,“啥意思?”
“我和他有过一个玩笑般的约定。”凌时越拿了一杯香槟喝了好大一口,“当初的爱情来的太热烈,我们以为有爱就能对抗一切,但显然,我们还是太天真、太绝对,用爱情两个字去走一辈子的路显然是把世界看得太轻了。”
“其实都心知肚明,我和他走的路太狭窄了,最终一定是有人跟不上、有人被遗忘,然后,走向悲剧。”
“我们就约定,如果谁提分手,谁就去把分手的日期纹在脖子上,一辈子都不能洗……哈哈哈,还挺非主流的,现在想想那个年纪的我和他都挺孩子气。”凌时越说着还有些怀念的笑了,只是那抹笑多少有些苦涩。
他长长地嘆了口气,大手还摸着脖子上的刺青,在慢慢揉搓,感觉那四个数字在隐隐作痛,他低下头,扯出一个感嘆式的低笑。
好像他的过去很痛,但是回忆起某人后又忍不住去思念。
只能这样自虐式的,借着分手那天的苦痛去抠想吃的糖霜。
shark突然就想多问问凌时越的过去,他其实不年轻了,35岁当上瘟疫客公会会长,shark认识他的那一年凌时越才选择冻龄。
shark曾经见过30岁的凌时越留下的照片,还是公会裏的人抓拍的,被夹在公会的相册第一页,翻开就能看见。
照片裏的凌时越浑身散发着悲伤的气息,shark听公会老人说,以前的凌时越话很少,性格很自闭,甚至偶尔会自残自毁,那个时候总要安排人看着他,防止他一个不注意就死了。
凌时越很有天赋,过本的时候他的团队意识很强,是被当成公会接班人培养的,一点事都不能出。
但是看管得再严,也会有看不住的时候。
凌时越在公会驻地裏失踪了,当时安排了很多人去寻找,凌时越并不是有心要躲着大家,所以很轻松就找到了,只是大家找到他之后什麽责备的话都说不出口。
一个大男人,就可怜兮兮地躲在脏乱不堪还不透光的杂物间裏,就那样无声地捂着脖子落着泪。
他哭得很伤心。
回忆起来,凌时越就没有穿过低领的衣服,永远都是高领,把脖子遮的死死的。
凌时越揉了揉shark的红发,把shark的头发揉乱,手指碰了一下shark耳垂上的小鯊鱼玩具,“这是新的吧?我之前没见你戴过。”
shark嗯了一声,“储哥给我偷的。”
凌时越嘆气,“嗯……下不为例,不要去偷……”
“会长,你刺青的时候,痛吗?”
shark是认真的在问,虽然shark自己浑身上下刺青多了去了,但这是他进赌命游戏之后才纹的,屏蔽了痛觉之后,在主办方的辅助下刺青只需要用一秒。
凌时越听见这个问题愣了一下,自然是有些触动。
他像是看开了很多一样,感嘆着隔着衣服摸了摸脖子,无奈地笑了,“唉……当然疼啊,我是说脖子。”
shark看着凌时越那笑比哭还难看的脸,突然就想问。
凌时越,疼的真的是脖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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