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暴食季(八)(2 / 2)
他实在是看不懂牌桌上那些理论知识,谢楚擅长直观且野路子一点的玩法,真要他动脑子去算牌,他感觉自己得学个几个月才能实操。
谢楚真的认为人类很厉害,他们能把一副普通的牌研究出几百套不同的赌桌玩法,牌就不说了,还整出了麻将,各个地区的规则还不相同,牌玩腻了,还能研究出赌马赌球赌天赌地。
原谅他并没有什麽看一眼就会的天才技能……哦,白偃有。
可恶。
两人在娱乐室裏艰难行走,每个赌桌都围了很多人,大家争吵着、欢呼着,吵得谢楚脑瓜子嗡嗡的,只能加快脚步往裏面走去。
越往裏走,人越多,只是这裏的牌桌变了。
变成了玩家做庄。
当人类成为规则的制定者,那麽人的下限将会消失。
这个理论永久成立。
人类作为庄家,他们赌得就更大,比起NPC做庄时的克制,人类的劣根性会彻底展现出来。
谢楚眼睛一亮,刚想去看看是怎麽玩的,一个女人就扭着腰走了过来,“客人们好,我是4楼的侍应生洁西卡,有什麽想玩的赌桌吗?这边都是客人们DIY场所,各个赌桌的玩法都不相同,有需要的话我可以为两位介绍~”
女人的腰细得吓人,整个人细长细长的,一双眼珠黑沉沉的,像死去多时的死人,整个人身上散发着阴冷冷的气息。
谢楚瞥了她一眼,自动忽略女人的违和感,反正这个副本裏的NPC都挺诡异的,“好啊,你随便介绍吧。”
女人露出笑容,为两个人引路,“客人们DIY的赌桌一般是一对一的,赌的就是积分……当然,赌別的也行,能不能拿走就看客人们的本事了,只要客人开桌,什麽赌局內容都可以上。”
谢楚听着来了点兴趣,“什麽赌局內容都能上?”
女人又肯定了一遍,“是的,什麽赌局內容都可以。”
谢楚又确认了一遍,“是庄家开盘制定规则,闲家就要无条件遵守吗?”
“当然,这就是DIY赌桌的魅力。”洁西卡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庄家说的话就是铁规则。”
谢楚来劲了,“怎麽开赌桌?”
女人一愣,立马转身给谢楚换了个方向走,“往这边来~”
年漆树快走两步跟上谢楚,“你要开赌桌?”
在什麽都不会的情况下开赌桌能赌啥?
石头剪刀布?
谢楚忽略年漆树复杂的表情点点头,“开啊,这个娱乐室裏玩的游戏我都不会,那我就自己做庄开个能玩的桌呗。”
“……你要开什麽赌局?”
“先去看看嘛,边看边想。”
女人把两人引导了一个长条的桌子前停下,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道具,琳琅满目任人挑选。
洁西卡笑着比了个2的手势,“开设赌桌的前提是在4楼道具处租借一样道具,然后根据这个道具来设定赌局內容,租借道具的积分是200~”
谢楚眨巴眨巴眼,嘴裏嘟囔着好贵哦,动作却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
两人左右打量着,桌子上的道具其实是很全面的了,包揽了他们认知裏全部的玩法,扑克牌、骰子、飞镖、保龄球等等等等,只要是能够辅助赌局的道具都能在裏面找到。
谢楚的视线一直在慢慢移动,最终,他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
那是一把复古老式但做工精致的左轮手枪。
谢楚歪头,勾唇笑了,“找到了。”
观音雪曾经和谢楚说过,‘赌命游戏,起源于一个生死赌桌上都会出现的赌局,俄罗斯轮盘赌。’
谢楚这样想着,把那把左轮手枪拿在手裏掂量了一下重量和手感,出乎意料的觉得很称手。
“客人想开轮盘赌吗?”洁西卡笑起来,“很多客人都不敢呢,觉得这个道具的风险太高了。”
俄罗斯轮盘赌,是一个古老且源远流长的极限赌博游戏,原本是源自于战争时代俄罗斯部族的极端向精神,经过年代的洗礼,轮盘赌逐渐正规化,甚至发展成了证明勇气的标志性赌局。
一把左轮手枪装填一发子弹,轮流对着自己的脑袋或者对方的脑袋射击,谁先死谁先输。
是一辈子只能玩一次的游戏。
当然,游戏设置逐渐完善后,轮盘赌也添加了认输环节,只是认输后赌注归对方所有,也许还要答应一些过分的要求。
在那个讲究‘赌徒荣光’的战争年代,认输就代表这个人的人生失败。
谢楚动作利落地将左轮手枪的弹夹弹出来,“能装6发。”
很标准的六发式左轮,谢楚很满意。
“就这个了。”
谢楚说完,转身对着年漆树摆出了一个很可怜的表情。
年漆树默默后退,“……你要干嘛?”
谢楚嬉皮笑脸,“漆树哥,我积分不够,身上就100……”
年漆树还有什麽不懂的,嘆了口气,把自己的手表伸到了洁西卡的面前。
洁西卡拿着扫描机器滴滴两声,两个人再次变回穷光蛋,洁西卡想到了什麽,提了一嘴,“对了,如果庄家死亡,积分不退哦!”
死都死了,还退什麽啊?
谢楚对着洁西卡假笑,“你们还挺人性的,还管发免责声明。”
洁西卡抿唇笑,带着他们走到了一个没人的赌桌,洁西卡把这个桌子的灯光打开,一盏暖黄的顶灯在谢楚头顶亮起,代表庄家进场,赌局开场。
“这是赌什麽的?”很快就有人慢悠悠走过来,眼神落在谢楚和年漆树身上,打量了好半天。
他打量谢楚和年漆树,谢楚和年漆树也在打量他。
脖子上有围巾遮挡,看不见生死筹码的绳子,不知道对方是玩家还是NPC。
谢楚单手撑在桌面上,亮出手裏的左轮手枪,声音清清脆脆的,“轮盘赌,知道吗?”
“哦~很大胆嘛。”那人一头金发,长得倒是挺野性的,身量高大,估计是前几轮赌桌他都贏了,此刻有些高人一等正在兴头上,知道是轮盘赌也没离开,而是一招手,让侍应生搬了把椅子,直接坐下了。
在赌桌前坐下,就代表参与赌局,闲家落座,男人手一挥,“我拿1000积分跟你赌一局。”
谢楚吊儿郎当一挑眉,表情却是犹犹豫豫的,“啊……赌积分啊?但我身上可没有积分可以赌诶,我好穷。”
好不容易赚的100积分还花出去了,生活不易,谢楚往死裏嘆气,副本积分比赌命游戏筹码幣难赚多了。
甄祈听见这话也顿了一下,在四楼娱乐室不赌积分还能赌什麽,他上下打量了谢楚一圈,“你身材不错,卖身呗?反正这裏什麽都能赌啊不是吗?”
“嘴巴放干净点。”年漆树的声音淬了寒冰,一双眼睛恨不得把甄祈直接扎死在现场。
“切,又没积分又要充场面,不付出点东西谁和你们玩?当了鸭子又立牌坊……”甄祈也不是色心上头非得要睡人,被怼了也就没心情了,骂了两句只觉得没意思,刚想离场,却抬眼直接荡进了一双含笑的眼睛。
谢楚笑着挽留他,“你就没有別的想要的?”
甄祈此时才正经打量眼前的人,“原本以为你只是脸长得不错,现在仔细看,你的眼睛也很不错。”
谢楚耸耸肩,“OK,那我就拿我这双眼睛和你赌,但是我都要付出一双眼睛了,你那1000积分不太够看吧?”
这话简直是落地惊雷,站在一边观察的年漆树表情立马变了,被轰炸到有点呆滞地看向谢楚,不是,赌什麽??
“行,我加。”甄祈倒是无所谓,“8000,我全部身家也就8000。”
够多了。
谢楚此时才露出了得逞的笑容,“成交。”
这话一出,年漆树彻底心死了,坏了,谢楚真是个疯的。
年漆树连忙拉住谢楚的手腕把他往旁边拽去,低声说,“你別瞎说话,在副本裏说话是要应验的,你怎麽能拿眼睛去赌?万一输了……”
“首先。”谢楚笑眯眯地把年漆树的手挣开,“我不一定会输,其次,你有更好拿去赌的东西吗?”
“那也不行!”年漆树死皱着眉,极度不赞同,“到时候输了死了就算了,起码还有三次保命系统,但眼睛要是被挖了,你以后怎麽办?”
谢楚有点疑惑地歪头,“我为什麽会死?”
“废话,俄罗斯轮盘赌,你如果运气不好吃了枪子,不就是死了吗?”
谢楚思索了一下,表情有点怪异,“哦……你理解错了,你说的那个游戏和我设立的游戏不是同一个……”
“说完了没啊?!”甄祈等的有点不耐烦了,要不是他喜欢谢楚那双眼珠子,早就离开了,磨磨唧唧的。
谢楚立马给了年漆树一个安抚的笑容,转身看着甄祈,“说完了,现在就开始吧?需要我给你讲一下游戏规则吗?”
甄祈不耐烦地一摆手,“这有什麽好讲的,直接开始吧!”
“真的不听?”谢楚又好心地提醒了一遍,“还是听一听吧?”
“你到底开不开?磨磨唧唧的,不会是怕了吧?”甄祈冷哼一声,“既然害怕,就不要当庄家。”
谢楚的笑容意味不明,“好吧,我劝过你了的,游戏开始之后可不能反悔咯~”
洁西卡拿着公正铃站在了两方中间,“公证人洁西卡已到场,现在是13:54,双方各有一分钟退赛时间,55分准时开场。”
双方安静下来,谢楚手裏握着左轮,轻轻地有节奏地敲打着铺了绒布的赌桌,似乎是在思考着什麽。
站在一边观赛的年漆树简直是要紧张死了,年轻人就是敢玩,一点都不慌吗?
一分钟过去,洁西卡掐点举起手,“公正铃被按响,双方禁止退场!”
“请庄家开盘!”
谢楚站也不好好站,整个人歪歪地倚在赌桌上,那暖黄的灯就洒在他身上,勾勒出腰肢和极为优秀的鼻梁骨。
他微微低头,单手铛的一声弹出左轮弹夹,左手则是慢悠悠地从洁西卡手裏拿走了一枚子弹。
咔噠一声,子弹被安入弹夹,谢楚嘴角的笑容愈来愈深,紧接着,他猛地把弹夹按回枪身,狠狠一转!
左轮弹夹高速运转起来,在肉眼不可见的速度下,在场的人几乎全部丢失了那颗子弹的踪跡。
围着赌桌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大家都在挑选道具的时候看见过这把左轮手枪,但没人敢选,现在看见有人玩起来了自然是好奇的。
“疯了吧……”
“这要是运气不好,第一局就会死的……”
“牛逼。”
“玩得挺大胆的……”
议论声无疑是给参与游戏的人施加压力,那种自己也许会死在这个赌局裏的恐惧感逐渐浮现起来。
并且这种压力会越来越大,压的人喘不过气。
甄祈感觉自己手心冒汗了。
“谁先开始?”甄祈问,谢楚却没理他,而是突然双手一撑,整个人站在了赌桌之上,高出众人一大截,在人头攒动的娱乐室裏,他如同鹤立鸡群。
“你、你干嘛??”甄祈心中不安的感觉逐渐增加,他突然想起了之前谢楚反复提起的‘规则’,不会是……
似乎是要证实他的话,谢楚把手裏的左轮对准了甄祈的眉心,轻飘飘的丢下两个字,“赌吧。”
“……赌什麽……不是轮盘赌吗?”甄祈整个人都紧绷起来,说话语气都小心翼翼起来,“一人一发,直到有人死亡……”
“哈哈哈哈哈!!”谢楚突然笑出了声来,把甄祈整个人都笑得凉透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噤声,纷纷抬头看着这个站在高处的人,他整个人微微弯腰,好看的眉头微皱,“谁要和你一人一发?”
他抬脚用力跺了跺赌桌,金贵的镶金鞋底砸在闷闷的绒桌布上,发出令人心颤的声音。
“这个赌桌是我的。”
“枪是我的。”
“子弹是我亲手安上去的。”
“规则也是我定制的!”
谢楚越说越兴奋,音量逐渐提高,最后几乎面露残忍地在说话,“枪在我的手裏,我是疯了吗我要打自己?!”
谢楚走到甄祈面前,倏然在他面前蹲下来,男生蹲下来的瞬间把甄祈恐吓得不轻。
甄祈这还有什麽意识不到的,谢楚一开始就反复提醒过自己要听规则,甚至赌局成立之前还有一分钟退赛机会,但他都拒绝了。
甄祈恍惚间想起来,蜘蛛为了捕捉猎物,会提前织好一张巨大的网,完美的捕食网是近乎隐形的,甚至有一些蜘蛛会往蛛网上洒下花朵,利用花朵的芳香吸引猎物前往。
那双琥珀般的眼睛从甄祈出现的那一秒就紧紧锁定,直到对方主动吐出8000积分为止。
作为猎手,谢楚显然是很善良的那一类,他反复提醒甄祈要听规则的,但甄祈拒绝了。
他又一次拒绝了离场的可能。
所以现在,他是主动走进了属于谢楚的捕猎网,被蛛网层层束缚,此刻谢楚的靠近,就像一只狰狞的蜘蛛朝着食物慢慢爬来一般,天罗地网,就等进食了。
因为蹲下的姿势,落下来的灯光被发丝遮挡,谢楚那张原本漂亮的脸此时竟然显得有些阴森。
冰冷无情的枪口紧紧贴在了甄祈的额头上。
紧随其后的,是谢楚漫不经心的话语。
“你赌一赌你第几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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