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2 / 2)
作为从小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发小,顾清让太了解郁行初了。这家伙从小就是个隐性的顏控,只是自己可能都没完全意识到。当年选择宗门时,郁行初嘴上说着要选最强的,结果最后还不是因为凝辉宗掌门和几位长老顏值冠绝修真界,才屁颠屁颠拜了进去?这点老底,顾清让门儿清!
他用手肘撞了撞郁行初,压低声音调侃道:“喂,收敛点啊兄弟!我知道你这人打小就这点‘爱好’,看见长得好的就走不动道。但这裏可是天衍宗,大比期间呢!而且……你家师尊还在呢!让他知道你这麽不老实,怕不是要罚你面壁思过一百年?”
顾清让自以为猜到了真相,还在那喋喋不休地吐槽:“不过话说回来,到底是谁啊?能让咱们郁大师兄这麽把持不住?快跟兄弟透露透露……”
郁行初听着他越说越离谱,每一句话都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将他那点难以启齿的耻辱和恐惧赤裸裸地揭开,还要被冠以“风流韵事”的名头调侃。
他脸色越发难看,胸口剧烈起伏,几乎要控制不住翻涌的情绪。
就在这时,院落外似乎有人在喊顾清让的名字,像是碧海阁的弟子寻他有事。
顾清让应了一声,又对郁行初挤挤眼:“行了,不逗你了!你好好‘养伤’!”
房门再次合上,屋內只剩下郁行初一人,他猛地抬手,狠狠一拳砸在身旁的床榻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顾清让那戏谑的调侃,如同最辛辣的嘲讽,反复在他耳边回响。
“好美色的德行”……
“收敛点”……
“被漂亮的狗咬了”……
是啊,在旁人眼中,他郁行初不就是这麽一个轻浮放浪、见色起意的人吗?
所以前世才会招惹那麽多孽债!所以今生才会被殷玄烬那般折辱!
连最好的朋友,都会如此自然地将他往那方面去想!
巨大的屈辱、自我厌恶和无人理解的孤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将他吞噬。
他蜷缩起来,将脸深深埋入掌心,肩膀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知道云澈拿了蜜饯来,他才稍稍收敛低落的情绪。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将房间切割成明暗交织的碎片。
郁行初独自坐在水镜前,手指颤抖地、一遍遍涂抹着顾清让给的“玉容膏”,试图将那枚如同诅咒般的齿痕彻底掩盖。可无论他如何涂抹,那暧昧的轮廓仿佛已刻入骨髓,时刻灼烧着他的神经,提醒着昨夜那场不堪的侵犯和师尊离去时那冰冷沉寂的眼神。
师尊会如何想自己?厌恶?鄙夷?还是……失望?
每一种可能,都让郁行初如坐针毡,心乱如麻。
他以为晏离此刻定然又去赴那天衍宗的宴会了。或许……或许正被那江系舟纠缠不休。想到此处,他胸口又是一阵憋闷的烦躁。
就在他心神不寧之际——
“吱呀——”
房门被毫无预兆地推开。
郁行初吓了一跳,猛地回头,手中的玉盒“啪”地一声掉落在地。
逆着昏黄的光线,一道雪白挺拔的身影静立在门口,周身散发着熟悉的冰冷气息,不是晏离又是谁?
他……他没去宴会?
郁行初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慌乱地站起身,下意识抬手想要遮住脖颈:“师、师尊……”
晏离的目光淡漠地扫过地上摔落的玉盒,以及郁行初那惊慌失措、试图遮掩的动作。他没有说话,只是反手轻轻合上了房门,将外界的一切声响隔绝。
然后,他一步步向郁行初走来。
脚步声很轻,落在寂静的房间裏,却如同重锤,一下下敲在郁行初的心上。
郁行初不由自主地后退,脊背抵上了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他垂着头,不敢去看师尊的表情,只觉得那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几乎要将他洞穿。
晏离在他面前站定。
距离很近,近到郁行初能清晰地看到师尊雪白道袍上纤尘不染的纹路,能感受到那似有若无的冰雪气息将自己完全笼罩。
一只冰冷的手伸了过来,并非如同昨日那般粗暴地蹭开药膏,而是指尖蕴起一丝极其精纯柔和的冰蓝灵力。
那灵力带着沁入骨髓的寒意,却并不伤人,轻轻拂过郁行初颈侧那令他无比难堪的痕跡。
郁行初浑身一颤,猛地闭上了眼睛,睫毛因紧张而剧烈颤抖。师尊……要做什麽?
那冰蓝的灵力所过之处,带来一阵奇异的、刺骨的冰凉感。郁行初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枚深嵌入皮肉、仿佛带着殷玄烬疯狂印记的齿痕,正在被这股极其霸道又极其精准的寒意一点点吞噬、抹平!
不是遮盖,而是……彻底的消除!正将他身上那耻辱的烙印,连同那不堪的记忆,一同强行剥离。
这个过程并不痛苦,甚至有一种诡异的舒适感,却让郁行初从灵魂深处感到战栗。
他不敢动,也不敢睁眼,只能僵硬地承受着。
他能感觉到师尊的呼吸极轻地拂过他的额发,能闻到那缕冷冽的、独属于晏离的冰雪清香。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漫长。
终于,那冰凉的触感消失了,颈侧那持续灼烧的刺痛感和异物感,也随之彻底消失不见。
郁行初缓缓地、难以置信地睁开眼睛。
水镜中,映出他依旧苍白的脸,以及……光洁如初、再也看不到任何痕跡的脖颈。
那枚如同噩梦般的齿痕,消失了,被师尊……用这种近乎霸道的方式,抹去了。
他怔怔地抬手,抚摸着自己恢复平滑的皮肤,指尖一片冰凉,仿佛还残留着那冰雪灵力的气息。
晏离收回了手,神色依旧淡漠如常,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琉璃色的眸子深不见底,看着郁行初震惊失措的模样,淡淡开口,声音听不出丝毫情绪:
“今日之事,不必再提。凝神静气,准备明日决赛。”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雪白的身影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推开房门,融入了门外渐沉的暮色之中。
房门轻轻合拢。
郁行初久久无法回神,他抚摸着再无痕跡的脖颈,那裏一片冰凉,却仿佛比之前更加灼烫。
师尊没有质问,没有斥责,甚至没有多余的一句话。
他只是用最直接、最彻底的方式,抹去了那耻辱的印记,也仿佛……将他从昨夜那场噩梦中,短暂地剥离了出来。
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又滚烫的情绪,汹涌地冲撞着郁行初的心房。
是感激?是羞愧?还是……別的什麽?
他分不清。
只觉得眼眶发热,视线变得模糊。
他缓缓滑坐在地,将脸埋入膝间,肩膀微微颤动。
窗外,最后一丝天光湮灭,夜色如期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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