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2 / 2)
郁行初的话语清晰,字字如锤,砸在顾清让刚刚清醒不久的脑袋上。
顾清让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睛猛地瞪大,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他难以置信地低头,又抬头看看郁行初那不像开玩笑的冰冷表情,再低头看看手裏那枚突然变得无比烫手的手环……
“我……我我我……抢了……温言圣女……的……求娶信物?!”他结结巴巴地重复着,声音都变了调,脸色唰一下变得惨白,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昨晚那些模糊的、断片的记忆似乎一点点拼凑回来——好像……好像是有这麽回事……他好像确实从一个很漂亮的、很生气的小姑娘手裏抢了个亮晶晶的东西……
“完了完了完了!!!”顾清让猛地从榻上弹起来,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屋裏团团转,“我死了我死了我死了!郁行初!你怎麽不拦着我啊!那可是温言!妄月宫圣女!听说南疆女子最记仇了!尤其是我还抢了她的……她的那个啥!她会不会给我下蛊啊?就是那种让人肚子疼一辈子或者变成哑巴的蛊?!我不要啊!!!”
他越想越怕,简直快要哭出来,抓着郁行初的袖子语无伦次地哀嚎。
郁行初被他吵得头疼,甩开他的手,冷声道:“现在知道怕了?昨晚抢东西的时候不是挺英勇?”
“我那不是喝断片了嘛!”顾清让哭丧着脸,“现在怎麽办啊兄弟?你得救我!你跟她熟,你帮我去说说情?就说我昨天喝多了,猪油蒙了心,我不是故意的!我这就把东西还给她!磕头道歉都行!”
郁行初揉了揉眉心。他虽然对温言并无男女之情,但也不愿见顾清让因此惹上麻烦,更不想因为这种乌龙事件与妄月宫交恶。
“手环给我。”他伸出手。
顾清让如同捧着烫手山芋般,赶紧把手环塞进他手裏。
“在此等着,哪也別去。”郁行初交代一句,拿着那枚被攥得有些变形的手环,转身出了门。
他径直前往温言所居的宫殿。一路上,遇到的妄月宫弟子看他的眼神都颇为古怪,有好奇,有同情,甚至还有几分……看好戏的意味?显然昨晚那场闹剧,已经在一定范围內传开了。
通传之后,郁行初在偏殿见到了温言。
她今日换回了月白宫装,脸色冰冷,眼圈似乎还有些微红,见到郁行初,只是冷哼一声,別过头去,看也不看他手裏那枚手环。
“温仙子。”郁行初上前,将手环放在她身旁的茶几上,拱手一礼,语气带着歉意,“昨日之事,实乃误会。顾清让酒后失德,冒犯了仙子,绝非有意。此物奉还,还望仙子海涵,莫要与他一般见识。”
温言猛地转过头,美眸怒瞪着他,语气又冲又委屈:“误会?酒后失德?他抢我信物的时候可是说得清清楚楚!归他了!现在一句喝醉了就想轻飘飘揭过?你们中原人都是这般无赖吗?!”
郁行初被她呛得一时语塞,也知道这事确实是顾清让理亏至极,只能继续道:“他深知过错,惶恐不已,本欲亲自前来向仙子负荆请罪,又怕再次唐突仙子。仙子若有任何责罚,行初愿一力承担。”
“你承担?你凭什麽承担?”温言更气了,站起身,指着那手环,“这是我的心意! 被某人弃如敝履!现在又被个醉鬼抢去糟蹋!你们……你们简直欺人太甚!”
她说得激动,眼圈又红了几分,狠狠瞪了郁行初一眼,猛地一挥衣袖,将茶几上那枚手环扫落在地!
“拿走!既已离手,便是我不要的东西了!谁爱要谁拿去!”
说完,她转过身,背对着郁行初,肩膀微微起伏,显然气得不轻,也伤得不轻。
郁行初看着地上那枚孤零零的手环,又看看温言倔强的背影,心中无声嘆息。
他知道,这事恐怕不是简单道歉就能了结的了,只能默默弯腰捡起手环,再次拱手:“打扰仙子了。此事……我会给仙子一个交代。”
温言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
郁行初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偏殿。
看来,顾清让这南疆之行,注定要留下点“深刻”的回忆了。
郁行初带着那枚再次被嫌弃的手环回到住处,将温言的反应原原本本告诉了顾清让。
顾清让一听,更是吓得面无人色,抱着脑袋哀嚎:“完了完了!她果然生气了!还说什麽不要了!这分明就是记恨上了!她肯定在心裏给我记了一笔!说不定我的名字已经被刻在小草人上了!”
他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南疆蛊术的种种可怕传说瞬间塞满了他的脑袋。
“不行!不行!我得亲自去道歉!负荆请罪!不然我这辈子都睡不安稳了!”顾清让猛地站起来,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死就死吧!总比哪天莫名其妙浑身长蘑菇强!”
郁行初但看他这副样子,知道不让他去,他恐怕会更胡思乱想,便也只能由他去了。只是再三叮嘱他,务必谨慎言辞,莫要再火上浇油。
顾清让深吸好几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袍,拿着那枚烫手的手环,战战兢兢地往温言的宫殿走去。
一路上,他感觉每个妄月宫弟子看他的眼神都像是在看一个即将倒霉的傻瓜。
通传之后,他哆哆嗦嗦地走进偏殿。
温言正冷着一张俏脸坐在那裏喝茶,看到他进来,只是掀了掀眼皮,冷哼一声,没搭理他。
顾清让扑通一声就跪下了(虽然南疆不兴这个),双手高举那枚手环,声音都在发颤:“温……温仙子!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昨天喝多了!猪油蒙了心!鬼上身了!我不是故意抢您东西的!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別跟我一般见识!这手环……这手环我给您擦干净了!您……您收回去吧!或者您想怎麽出气都行! 只要別给我下蛊!”
他语无伦次,磕磕巴巴,吓得都快语无伦次了。
温言被他这夸张的请罪方式弄得一愣,看着他吓得发白的脸和那副怂包样子,心裏的火气莫名消了一半,反而有点想笑。但她还是强行绷着脸,放下茶杯,凉凉地道:“哦?现在知道怕了?抢东西的时候不是挺威风吗?还说归你了?”
“我那都是醉话!胡话!当不得真!”顾清让连忙摆手,“仙子您貌美如花,心地善良,修为高深,身份尊贵!这手环……这手环这麽珍贵,当然得配仙子您这样的人物!我拿着那是玷污了它!”
他为了保命,什麽好听话都往外蹦。
温言终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虽然立刻又板起脸,但眼裏的寒意已经消散了不少。她其实也知道顾清让不是故意的,只是昨晚实在太过丢脸,才气得不行。现在看这家伙吓成这样,又是下跪又是说好话,那点委屈和恼怒也就慢慢散了。
“行了行了,起来吧!跪着像什麽样子!”她故作不耐烦地挥挥手,“我们南疆女子才没你们中原人那麽多弯弯绕绕!手环拿过来!”
顾清让如蒙大赦,连忙爬起来,小心翼翼地把手环放到她面前的桌子上。
温言拿起手环,看了看上面被攥出的褶皱,撇撇嘴:“都被你捏坏了。”
“我赔!我赔您十个!一百个都行!”顾清让赶紧道。
“谁稀罕!”温言白了他一眼,小心地将手环收了起来,算是接受了道歉。她顿了顿,又瞪向顾清让,警告道:“这次就算了!下次再敢喝多了发酒疯,小心我真给你下个痒痒蛊,让你痒上三天三夜!”
“不敢了不敢了!绝对不敢了!”顾清让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心裏却长长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只是痒痒蛊,不是那种要命的……
这场由醉酒引发的闹剧,总算在顾清让舍下面子的诚恳道歉和温言并非真正小肚鸡肠的性子下,算是揭过去了。
虽然两人之后见面难免还是有点尴尬,温言时不时还会拿这件事刺顾清让几句,顾清让也只敢赔着笑脸,但总归没有结下真正的仇怨。
庆典结束,各派观礼队伍也到了该离去的时候。
凝辉宗辞別妄月宫,再次登上了飞舟。
飞舟缓缓升空,下方翠绿的山峦、蜿蜒的溪流和那些依山而建的吊脚楼逐渐缩小。
顾清让趴在船舷边,看着逐渐远去的南疆,脸上竟露出一丝不舍,小声嘀咕:“其实…这地方还挺好玩的…东西也好吃…人也…有趣…”
郁行初站在他身旁,目光同样望着下方,眼神却更加深沉复杂。
飞舟穿透云层,向着凝辉宗的方向驶去,身后的南疆,渐渐隐没在云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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