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考学（2 / 2）
她伸手想摘下来，可刚动手就被拦住，两只手都被牢牢按着。张夫人见她还要推拒，话头一转：“说起来，钱夫人的儿子前几天贪玩摔了腿，现在她急得不行。我们几个正好约了今天去她府上看看，小宁一块儿去吧？”
旁边几个夫人也跟着劝，气氛缓下来。只有角落里那个年轻娘子自始至终没出声。她生得标致，眉眼含笑，举止温顺，看着是个好性子的。邓夷宁看她一眼，随口问道：“这位妹妹是？”
那小娘子抬起头来，嗓音轻轻的：“姐姐好，我是来为夫君求学业的，今日正巧在庙里遇见几位姐姐。”
邓夷宁点点头，嘴角带了些笑意：“既是有缘，不如一道去。我与几位姐姐也才刚认识，你我年纪相仿，同行也不生分。”
小娘子回头望了几眼那几位夫人，略一犹豫，最终还是轻轻应下。邓夷宁见她答应，也就不再多说，随众人一起上了马车。
孙夫人招呼她们一同坐了自己的车，前头那辆已有两位姐姐先行。帘子半卷着，风吹进来，还能听见前车断断续续的笑。她想支着耳朵听清，可车轮碾压声实在太大，只余个尾音在耳边轻飘。
邓夷宁靠在窗沿，指尖敲着车壁。外头街景一寸寸倒退，石板路或是匆忙的行人，皆在眼底一一划过，不知是出神，还是心有所思。
车里静得很。
那小娘子坐得拘谨，头低着，手指在衣角上绞来绞去。孙夫人也没说话，帕子握在手中，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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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垂落在膝头，似在想着什么，也似无意沉默。
行至不多时，马车在钱府门前停下。车身轻轻一晃，帘角被风掀开，阳光倾斜洒下。
邓夷宁抬眼望去，只见门扉高阔，鎏金匾额在光芒中微微闪亮，虽不比王府的恢弘气派，却自成一番庄雅。
门前仆人早已候着，车才稳住，便迎上来搀扶。两位夫人先下，她和那小娘子随后。脚刚落地，便听得院里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姐姐们来了，妹妹招待不周，有失远迎。”一句话还未落音，身量纤细的钱夫人踩着碎步走了过来。一身素白褙子，不饰纹金，也没华丽装点，惟腰间佩着几样细细的饰物。
入了正厅，家仆早就备好热茶与点心，等到孙夫人与徐夫人落座后，钱夫人才缓缓坐下，腰背挺得笔直，神色局促。
至于邓夷宁，被安排在最末端，紧挨着屏风，低调得似乎随时可能被遗忘。
落座后，钱夫人吩咐着上茶，丫鬟们鱼贯而入，端上温好的香茶。茶盏细腻，瓷白釉上点缀着描金兰花，唯独钱夫人手中的茶盏，比众人矮了一寸，杯沿的金边也显得浅淡了许多。
邓夷宁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素白杯盏，抬眸瞥了对面小娘子一眼，见她小心翼翼捧着茶，指间抠的生紧。
茶过三巡，话题自然绕着今日的正事展开。
“孩子就是调皮。”钱夫人轻轻叹息，“昨夜闹腾得厉害，连药都不肯喝，非要吃东头那家的蜜饯。可昨日又不慎风寒，大夫交代了忌口，怎么说都不乐意。”
“男孩就是这样，活泼顽劣些也无妨。”徐夫人端着茶盏，神色淡淡，“不过这段时日定是无法出府，教书先生可有找好？”
“已经请了两位夫子，日日在府中教导，但还是担心误了功课。”钱夫人始终低垂着眉眼，嗫嚅道，“夫君说，担心孩子身子，也想回府。可我也担心夫君考学一事，说是要再请一位大儒来府上”
“钱夫人真是有心了，颇有钱家家主的意思。”
钱夫人脸色微红，连忙摆手解释：“是夫君的意思……我也不清楚。”
她嫁入钱家不过一年，丈夫年长他五岁，家中一切事宜皆由伯母掌控，而那四岁的孩子，是钱三郎亡妻所生。她这个继母在府中，与下人别无两样，虽贵为钱府三夫人，但在这些真正的权贵夫人面前，终究是个被看轻的小姑娘。
“妹妹年纪尚轻，做主不了家事也正常。”徐夫人含笑宽慰，语气中见不到几分真心，反倒透露着几分怜悯，“孩子往后大了，终究还是要你操心的。等钱三郎高举中榜，就再生一个大胖小子。”
钱夫人连忙点头，低低应了声是。
堂厅内氤氲着茶香，几位夫人聊的熟络，孩子之事告一段落，张夫人正了正身，似是不经意地问道：“说起来，今年会试已然闭榜，不少士子折戟沉沙，不知小宁妹妹的夫君可曾得中？”
此话一出，几位夫人纷纷望向邓夷宁。
她神色平静，露出一抹苦笑：“今年运气不佳，夫君未能得中。”
“也是。”有位夫人顺着话头接过，“如今进士难做，寒门子弟想挤进去，实在难。”
徐夫人拿着茶盏，慢慢晃着，说话倒还算宽慰：“书读十年，哪有一回就中的？妹妹也不必太急。你家那位肯下苦功，来年再试也不迟。”
“确是这理。”张夫人点点头，语气一转“既然今年未中，眼下作何打算？在遂农求学，还是进大宣城内？这三年，总得有个去处不是？可有落脚之处？”
邓夷宁抿唇轻笑，语气不疾不徐：“城西有间无人居住的破院，收拾一二能过个日子。夫君自己心里有数，眼下不中，也不急着求仕，只想安心读书。”
张夫人听罢，眼神转了转，语气带着些意味不明：“如今要走这条路，哪儿是光靠苦读就能成的？若是家里没人搭一手，就难了。更何况，若没能进得好的书院，没能拜得良师，这三年如何胜过旁人？”
邓夷宁绞了绞手指，语气仍旧和气：“夫君向来不让我掺和这事，我也只听他安排。”
话语温和，态度却不言而喻。
几人互看一眼，神色不一，终究没再继续问下去。张夫人很快把话题扯到了陆英中榜的事上，众人顺势跟着讲起新科进士的去向。邓夷宁坐在那儿，始终笑着，听得仔细，只是一直没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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