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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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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有必要,当然有必要。我不想你误会。”

“……”

徐知岁感受到自己的心脏狠狠抽了一下,步伐也略带迟疑。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淡淡道:“不好意思,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

祁燃再度沉默,再开口时声音里掩不住的失落,“好,那我回头再找你。”

徐知岁没做声,挂断了电话。

34. 倔强(2) 我来晚了.

徐知岁承认, 她急匆匆挂断电话的确是有逃避的成分在里面,她不理解祁燃为什么突然要和她说这些。

但她并没有骗他,她确实有急事——她找不到周韵了。

今天周末, 周韵不用上班, 但她并不在家, 厨房里有处理到一半的食材, 油烟机还开着,本该放在刀架上的那把菜刀却不见了。

这个认知让徐知岁心惊肉跳,她想到了之前发生过的事,立刻倒吸一口凉气, 颤抖着手拨通了周韵的电话。

熟悉的手机铃声从房间传来,周韵并未将手机带在身上,徐知岁推开了家门, 在楼道上疯狂寻找,任何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没有, 没有, 还是没有!

她冲下了楼梯, 一边跑一边给乔琳拨去电话。

“喂,舅妈, 我妈今天有去找你吗?”

乔琳回:“没有啊,我一直带着小宝在家呢。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徐知岁跑得更急了, 声音染上了哭腔:“我妈不见了!家里的菜刀也不见了!她没带手机我找不到她!”

菜刀这个字眼也让乔琳慌了神, 几乎是立刻站了起来,拿起外套就要出门, “你别急,先在家里附近好好找找,我现在就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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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

“好。”

挂了电话之后, 徐知岁奔跑在小区的各个路口。她去了物业,每天坐在门口织毛衣的刘阿姨说一整天没见着周韵,保洁阿婆说依稀看见周韵从东门出去了。

她又跑去了东门,将附近周韵可能会出现的地方找了个遍,仍没有她的身影。

她想到了几年前的某一天晚上,周韵发病了,也是拿着一把水果刀将自己反锁在房间,试图自我了结。幸好徐知岁及时用备用钥匙打开了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今天,她又去了哪里呢?

徐知岁跑不动了,她蹲在地上脑子一片空白,绝望之际她透过眼中朦胧的雾气看见远处缓缓走来一个身影,衣着身形都像她的妈妈。

“你穿个拖鞋蹲这干嘛?诶,眼睛怎么红了?”

周韵用奇怪的眼神打量她,徐知岁却在这漫不经心的声音里回过神来,一把抱住眼前的人,委屈地直跺脚。

“你跑哪去了!我到处找你!”

周韵把手里的东西往身后藏了藏,以免伤着她,“我没去哪啊,我就去对面马路的超市里买了把菜刀而已啊。”

“菜刀?”徐知岁迷茫地看着她。

“是啊,家里那把菜刀旧了,剁个排骨就剁裂了。我就下楼去买,谁知道忘了带手机,门口那小卖部又不肯收现金,我就走远一点的地方去买了。”

“……”徐知岁挠挠跑得有些凌乱的头发,又气又好笑地在原地踱了几步。

没错,她刚才的确看见厨房有切了一半的排骨,想来是她关心则乱了,压根没往这方面想。

她舒了口气,将妈妈手里的刀接了过来,挽住她的手,“好了,回家吧,下次记得带手机。”

……

到家之后,周韵钻进厨房继续她未完工的晚餐,徐知岁则打着上厕所的由头给乔琳回了个电话,告诉她周韵没事,是自己神经太过紧张了。

乔琳宽慰了她几句,又问了她最近的情况,说等自己这边不忙了再来看她们母女。

徐知岁挂了电话,刚从通话页面退出来,微信弹出了一条通知。她边开门边点了进去,发现是一条请求加好友的提示,对方单名一个“R”,头像是星空下的一张剪影,备注:祁燃。

徐知岁盯着那个名字看了几秒,然后默默点了忽略。

晚上的日料并不顶饱,吃下去的几乎也都吐了出来,肚子里空空的,徐知岁又跟着周韵一起吃了顿晚餐。

她突然想起了祁燃在电话里说的那些事,祁盛远终于步入一段新的婚姻了,不知道这对于他们兄妹来说是喜还是悲呢。

其实这些年,她也想过让周韵忘掉从前,重新开始一段新的感情,这或许对于她们母女来说都是好事。

然而在周韵的世界里,她坚信徐建明从未离开,又怎么会坦然接受别的男人?

记得刚回帝都的那一年,物业的刘阿姨见她一直这么单着,有心给她牵红线,可话还没说完就被周韵指着鼻子骂了回去,说刘阿姨咒她,她丈夫明明还活着,为什么要她改嫁。

徐知岁记得,那天刘阿姨的看她的眼神比见了鬼还恐怖,从此之后再也没人敢提这事,徐知岁也打消了这个念头。

晚上躺在床上,微信弹出的好友请求一直没断过。

R:【岁岁,通过一下。】

R:【岁岁,睡了吗?】

R:【岁岁,我是祁燃。】

……

岁岁岁岁,谁允许他这么叫的!徐知岁看着那时不时弹出了的消息,越想越心浮气躁。

他电话里的最后的那句“我不想你误会”反复在她脑海里盘旋,她不想去猜,可那些蠢蠢欲动的念头怎么也按不下去。

他为什么突然来找她说这些?为什么又怕她误会?他已经在她世界里消失了那就么久,为什么不继续消失下去呢?

空虚的夜晚最怕想起过去,徐知岁恳请回忆别再来折磨她,但尝试数次入眠,皆以失败告终。

睡不着,头也痛,可明天还要上班。

这大概就是成年世界的悲哀,不管前一天再如何天崩地裂,时间都不会因你而停止,擦干眼泪,第二天还得若无其事地工作。

徐知岁叹了口气,起身在包里翻找,就着床头柜提前摆好的温水,吞下了一小片安眠药。

周一上午,蒲新拿着最新一份的研究报告给祁燃过目。

暖融融的阳光透过圆弧形的落地窗洒了进来,一抬眼就能望到的蓝天白云不无昭示着今天是个好天气,然而此刻,办公室的气压却低到了极点。

祁燃坐在办公桌前,鼻梁上架着金丝边蓝光眼镜,表情冰冷,手里的报告被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仍没有结果。

蒲新觉得被他蹂/躏的那哪是报告,那是自己卑微脆弱的一颗小心脏!

半个小时过去了,蒲新终于按捺不住,小心翼翼地问:“祁总,是有什么问题吗?”

祁燃叹了口气,合上报告,开口说的话却和工作毫无关系,“小蒲,你加过女孩子的微信吗?”

“?”

蒲新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咳了一声,苦涩回答:“自然……自然是有的。”

祁燃又问:“那如果她一直不肯通过该如何?”

“呃,这个……”蒲新迟疑了一下,联想到祁燃这些天的异样,又总往长济医院跑,心下也猜到了七八分,推了下黑框眼镜说:“冒昧地问一下,祁总想加的那个女生是不是上次在新闻里看到的徐医生?”

祁燃点头,拿起手机翻到微信界面。一整晚过去了,他发出去的消息犹如石沉大海,迟迟没有回应。

“既然这样,祁总您不妨换个号试试?先不透露身份,就说有事找她?”蒲新充分发挥着自己助理兼军师的职责。

祁燃挑眉看着他,若有所思。

片刻后他从抽屉里拿出另一部工作用的手机,点开微信,熟练地在搜索栏输入那串号码,在备注栏写道:【徐医生你好,有点问题想咨询,麻烦通过一下。】

发完消息,他将手机搁置一边,重新拿起了那份等待他许久的研究报告,问蒲新:“你刚才说哪些数据是有改动过的?”

“哦,是关于主电路板的,几个结合点……”

蒲新话还没说完,祁燃搁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一下——

徐知岁通过了他的好友请求。

祁燃:“……”

原来她不是没看手机,只是不想加他-

徐知岁放下手机,暗骂自己没出息,怎么就鬼迷心窍地就通过了祁燃的好友申请。虽然他自作聪明地换了一个号,但朋友圈一连几条都是关于盛远集团的相关新闻,除了他还会有谁?

转念一想,又觉得算了,反正他都已经有她的电话号码了,一个微信而已,加就加了吧。

下午不怎么忙,给最后一个病患开完药,徐知岁伸展胳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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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看了下墙上的时间,不过才三四点。想着手上的课题还没完成,放弃了想要休息一下的念头,一边查阅资料,一边着手准备论文。

快下班的时候,那个躺在她列表里的那个“新好友”终于有了动静。

【是我,祁燃。】

他倒是开门见山。

徐知岁眼尾稍扬,言简意赅地回了一个“哦”字。

祁燃没有被她冷漠的态度劝退,继续问:【今天忙吗?】

徐知岁继续淡淡的:【每天都没忙。】

祁燃:【那今天什么时候能下班?】

徐知岁:【有事吗?】

祁燃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复,大约过了半个来小时,他的消息再次进来:【我在你们医院门口等你。】

徐知岁盯着那简短的一行字,心弦轻轻颤了下。

……

墙上的时针指向晚上七点半,保洁阿姨推门进来,看见里面还有人不免吓了一跳。

“徐医生你还没下班啊?我看外面人都走光了,还以为你也走了。”

徐知岁笑笑,“嗯,还没,在忙课题,一会儿就回去。”

保洁阿姨动作利落地把她的办公室拖了一遍,和蔼道:“你们也是蛮辛苦的,不过还是要注意身体。那我这边忙完了,先走了。”

“欸,好。”徐知岁讪讪的,手指不停敲打着键盘,可天知道她手上的这篇论文从下午打开到现在,不过才比昨天多了不到三百字。

眼看整层楼都走空了,她终于磨磨蹭蹭换好衣服,走出办公室。

从医院大门出来,可以看到路边停了不少车辆,但放眼望去并没有那辆惹眼的劳斯莱斯。

距离他上一条消息发出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了,这期间他没再发过一条消息过来打扰或催促她,甚至也没有表明这趟的来意,会不会已经等不及离开了?

徐知岁将手机攒在手心,一时间说不上来自己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失落他竟然如此没有耐心。

时间太晚了,周韵怕是等了有些急,正摆弄着手机,纠结是走路去地铁站还是打车回去,一双黑色的亮面皮鞋跌进了她的眼里。

皮鞋往上,是熨帖挺括的西裤,男人身材修长,西装外头披了件黑色的羊绒大衣,更衬得比例优越。见她抬头,扬了扬嘴角,笑容温和地说:“忙完了?”

徐知岁愣愣看着他,脑海里闪过的第一反应是——他真的在这等了两个小时?

“你来做什么?”她轻声问。

“今天工作少,下班没事就想来见你。饿了吗?要不要一起去吃点东西?”

祁燃的语气再自然不过,有一瞬间徐知岁联想到了科室里那些小护士的男友,他们也会在单位门口等心爱的姑娘下班,然后搂过她们的肩膀,问上一句“今天去吃什么”。

可她心里很清楚,她和祁燃不一样。

她默默往后退了两步,态度疏离,“不用了,我妈还在家里等我。”

“那我开车送你回去。”

徐知岁咬了咬下唇,口吻变得不耐,“我自己能回去,你有什么事直接在这里说吧。”

祁燃深深吸了一口气,不解地望着她,“岁岁,我们非得这样说话吗?”

徐知岁却被这声亲昵的“岁岁”点燃了脾气,捏紧包带再次往后退了两步,“你能不能别这么叫我!我们没有那么熟!”

祁燃垂下眸去,欲言又止。即便他背对着光线,徐知岁也能清楚地看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黯然。

她撇开脸去,强迫自己不去想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她并没有说错,难道站在他的角度自己不就是一个普普通通十年未见的老同学吗?他何必呢?

气氛一时陷入微妙的尴尬,两人相对而立,就这样静静僵持着。

大门口仍有交接班的医护人员来来往往,其中不乏有相识的,徐知岁已然看到几个隔壁科室的男医生从一旁经过,好奇的目光始终倾向他们这边。

“哎,那不是徐医生吗?”

“那男的是谁?不会是她男朋友吧?”

“没听说她有对象了呀?”

“看样子好像吵架了。”

……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徐知岁无法忽视那些异样的目光,抿了抿唇,对祁燃说:“没事的话,我就回去了。”

“等等。”祁燃拉住了她手里包,绕到她身前,“不早了,就让我送你回去吧。”

……

祁燃今天没有开他那辆跑在路上别人都要避让三舍的幻影,而是开了一辆更加低调的银灰色奔驰,难怪徐知岁刚出来的时候没有看到他。

车里的味道很淡,没有令人不适皮革味,很干净,像他身上的凛冽的男性气息。

徐知岁靠在副驾的真皮座椅上,也不管他车里是否开了空调,按下窗,任由冷风吹进来。

祁燃系好安全带,发动引擎,没入霓虹灯影的车流里。他一手打着方向盘,一手在车载显示器上轻轻滑动,“你家地址在哪?我好导航。”

徐知岁不说话,偏过脸去看窗外,并不想作答。

祁燃瞧了她一眼,见她不吭声,干脆关了地图。“没关系,如果你不想回家,我们就兜兜风。你想去哪?我知道世贸那边夜景不错。”

谁要跟你去兜风?谁要跟你去世贸?你怎么不开到昌平去!徐知岁在心里暗自腹诽,想了想,还是败下阵来,不甘又无奈地打开地图软件,在搜索栏输入她家小区的名字。

风和花园。

祁燃瞥了一眼导航,轻轻牵了下唇角。

一路上都没人说话,祁燃心无旁骛地开车。他车技很稳,不像有些人那样急躁,时而急转弯,时而来个急刹车,颠得人晕头转向。

音响里放着支离破碎的音乐,徐知岁始终保持扭头看窗外的姿势,呼吸匀称,似乎是睡着了。

直到车子缓缓停在风和花园的门口,她才慢慢睁开眼睛,坐直身体去拿包。

“谢谢,我先回去了。”她一刻也待不下去,那伤感的情歌唱得心烦意乱的。

手刚搭上门把手,只听“咔哒”一声,车门被人锁上了。

徐知岁讶然回头,“你这是干什么?”

祁燃解了安全带,深深叹了一口气,“你就这么不愿意面对我吗?甚至连好好说话的机会都不愿给我。”

徐知岁冷笑着松开了门把手,“好,你要说什么,我听着。”

祁燃转过身面对她,眸中闪过一丝涩意,声音也暗哑:“对不起岁岁,我来晚了。”

“……”

35. 倔强(3) 还是会不争气地想他.

车内没有开灯, 只有外边的路灯微微透来昏黄的光,他的轮廓一半在明一半在暗,看着她的眼神却是那样的认真。

徐知岁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在不自觉地加重, 呼吸间也都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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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味道。

她捏了捏拳头, 也不打算继续和他装什么客气的老同学, 干脆把话挑明了, “你到底什么意思?”

祁燃垂下眼眸,“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气我当年出国没有告诉你,甚至在最后的那段时间还刻意避着你。关于这些, 我也很后悔。如果当时能不那么自负,或许后面很多事情都会不一样。”

“得知你家出事后,我尝试了一切方法去找你, 但因为各种原因,我的确不久之前才得知你的消息。很抱歉, 你陪我度过最艰难的时光, 我却没有在你最难过的时候陪在你的身边。”

徐知岁怔怔地看着他, 缝缝补补的心脏再次被剜了一刀。

她钝钝地想,哦, 原来过去她的心意,她做的那些傻事, 他并非全然不知啊……

她觉得鼻尖酸酸的, 可眼睛涩得直疼。

“所以呢?你现在想回来拯救我了吗?还是你觉得亏欠,良心不安?”

祁燃皱了皱眉, 沉默地看着她的眼睛。

徐知岁闭开他的目光去看窗外。

是,她承认,最初的那些时候, 她恨过他,怨过他。怨他为什么在自己最艰难的时候一走了之,恨他为什么对自己的处境不闻不问。

可更多时候,她还是会不争气地想他。

想他在身边该多好,就算不能投进他怀里崩溃大哭,至少远远看着他,自己就有了撑下去的动力。

可他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走了,不仅离开,还以最残忍的方式带走了她的信仰。

那么多孤独潦倒的夜晚,都是她一个人苦苦熬过来的,是她一个人!而他祁燃又在哪呢?

后来有一天,她忽然想开了,不就是寥寥几十年吗?没有信仰又如何?孤魂野鬼又如何?就这样过下去吧,一辈子或许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长。

而就在她拼尽全力终于快要释然的时候,他回来了,告诉她“抱歉,我来晚了”,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呀,如何能抵消她为他掉过的那些眼泪?

她慢慢松开了紧握的拳头,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祁燃,拜托你别把自己想的那么伟大,你拯救不了我什么,我也不需要你的拯救。你不用为当初决定出国的事情跟我道歉,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前途的权利,而我不过是你抉择下选择舍弃的那一部分罢了,没有什么对与错。”

祁燃说:“不是这样的,当时发生了很多事情,我无法去和任何人讲,更不敢给你什么承诺。或许我这样说你没办法理解,但当时一切都是未知的,我没有把握一定会成功,也怕最后一无所有,什么都给不了你。”

徐知岁笑了,她想到当时被他撕掉的那张纸条。

其实她要的从来就不是什么承诺,无非“坦诚”二字,若他清清楚楚告诉自己出国的计划,她或许不至于那么伤心,再不济,她还可以等。

可他偏偏选了最残忍的方式去践踏她的心意,让她觉得自己的青春都喂了狗。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所以现在你成功了,就想回过头来可怜曾围在你身边团团转的流浪猫?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流浪猫或许已经不需要你了。如你所见,我现在过得很好,你也不必为我曾经喜欢过你这样事情感到愧疚。”

她的声音带着藏不住的颤音,脸隐在暗处,祁燃看不清她的情绪,他伸出手轻触她的眼角,却并未摸到眼泪。

“岁岁,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

徐知岁一把拍开他的手,身子也往旁边缩,像是怕极了他的触碰。

“别说了,我现在很累,麻烦你开门让我回家。”

祁燃看着她,握在方向盘上的手轻微颤抖着,“如果我不肯放你走呢?”

徐知岁回以冷笑,“别逼我叫保安。”

祁燃垂下头去,片刻后徐知岁听到车门解锁的声音。

她推门下车,毫不犹豫,害怕再晚一秒,自己好不容易筑起的城墙就会因他而心软倒塌。

她一直往前走,跨进小区大门,淡淡地和保安大叔打招呼。

路口转弯,余光下意识地往门口的方向瞥,那辆银灰色奔驰还停在原地,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回到家里,周韵还在等她吃饭,徐知岁没什么胃口,只喝了两碗汤就回房休息了。

或许是知道今晚注定失眠,睡觉前她吞了一整片安眠药,又放了半个小时的催眠音乐,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失去了知觉。

如她所愿,一夜无梦,只不过醒来时,眼角潮湿,枕边也湿了一大片。

后来几天,徐知岁总能在下了班的单位门口看见那辆银灰色奔驰。

他并不打扰她,徐知岁走路去地铁站,他就远远跟着,她也装作没察觉。

下了地铁之后,永远有一辆轿车在出站口等候,打开大灯为她照亮漆黑的人行道。等她穿过马路,顺利进入小区,他便消失在夜色中。

徐知岁想,就让他心血来潮吧,或许过几天他觉得没意思了,自己就消失了。然而,医院里那些关于他的议论也从未停止过。

某天中午,她在电梯口遇到了正好来找谢成业取东西的谢书毓,两人好久没见,就一起去职工食堂吃了个饭。

一段闲聊过后,谢书毓欲言又止地问:“徐医生,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啊?”徐知岁困惑,“怎么说?”

“那天我在医院门口遇见你就打了声招呼,可你当时脸色不太好,像在走神,愣愣地就从我身边擦过去了。”

“是吗?”徐知岁干笑,“可能是早上起早了,还没睡醒,所以没看到,不好意思啊。”

谢书毓有些担忧地看着她:“是吗?我上来的时候听科室里的刘医生说,最近好像总有一辆车在你上下班的途中跟着你,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需不需要我帮忙?”

徐知岁这才发现,一切不过是她的自欺欺人,她刻意忽略祁燃的存在,却忘了他这样的人,不论走到哪里,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她插科打诨地将此事揭过,谢书毓也就没再多说。

中午时间不多,两人仓促地结束了这顿饭。分别前,谢书毓说:“食堂的饭菜实在不怎么样,有机会话我请你去外面吃吧。或者去家里,我妈唠叨着好久没见你了。”

徐知岁当然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想了想,笑回:“好。”

周六晚上有同学聚会,徐知岁这天原本是休息的,但遇上祝医生家中有急事,不得已和她调了班。

她想着聚会在晚上,下班赶过去应该也还来得及,就和秦颐说了声,让她下午来单位门口接她。

下午不忙,徐知岁研究了几个病例,到了下班的点正准备收拾东西走人,冯蜜突然敲门进来,问:“徐医生,有时间吗?”

徐知岁将脱了一半的白大褂重新穿上,工牌也别回了胸口,“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这里有个内科转过来的病人,什么检查都做了,一直找不到病因,李医生那边就建议她来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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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心身科看看。这是病历单,你先过目。”冯蜜将病例单递到她手里,转身招手,示意后面的人进来。

门外进来两个人,一男一女,年纪皆在40以上,徐知岁瞧了一眼病历单上的名字,对其中的那个女人说:“你是季薇?”

“不,我是她妈。”女人回身,将一个模样清秀的女孩强行拉了进来,语气不耐:“别扭什么,要看病就好好看!”

徐知岁打量这个名叫季薇的小姑娘,病例单上写她刚满17,可在她身上丝毫看不见这个年纪应该有的朝气和活力,相反,女孩面色苍白,眼眶凹陷,浑身瘦的只剩一把骨头。

“大致什么情况?”徐知岁边翻看病例,边示意季薇在自己对面坐下。

季薇低头不语,双手搁在膝盖上不安地揉搓。她母亲见状开口,嗓门大得跟喇叭似的,“说是头痛,浑身提不上劲。内科外科都去了,该做的检查也做了,什么事也没有。可这丫头非说自己就是不舒服,那边医生就建议我们来这里看看。”

女人打量着周围,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心身医学科?听都没听过?该不会就是精神病科吧?”

徐知岁扫了她一眼,懒得和她解释心身科和精神科两者的区别,只认真观察着季薇的反应。小姑娘指甲参差不齐,完全陷进了肉里,很明显是经常啃咬。

她轻声问:“除了头痛还有没有别的不舒服的地方?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季薇摇头,声音小像蚊子哼哼,“没有了,大概……很久了,记不清了。”

徐知岁继续问:“睡眠怎么样?早上起床是不是觉得更加疲惫?”

季薇垂下头,“睡不着,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脑子里面有根筋一直紧绷着,怎么也放松不了。”

季父冷哼,“现在的小孩就是日子过得太舒服了,整天胡思乱想,晚上不睡觉,白天又像条虫一样趴在课桌上。我们家长供她吃供她喝,每天辛苦的不得了,她不好好读书也就算了,还总是无理取闹给我们惹麻烦,现在学也不去上,整天闷在家里……哭哭哭!就知道哭,我那句话说错了?我和你妈养你容易吗?”

眼见季父就要发脾气,徐知岁连忙起身将人拉开,并示意冯蜜将两个家长先带出去。

“这样,让我先和她单独聊聊,二位先去外面休息一下,回头我叫你们。”

夫妇俩不情不愿地退出诊室,徐知岁带上门,给季薇递了张纸巾,“你爸妈总是这样说你吗?”

季薇啜泣点头。

徐知岁深深叹了口气,又去翻看她的病例单,心里对这个姑娘的情况大致有了底。

“是不是很久没有开心过了?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思维迟缓,记忆力也明显下降?”

季薇还是点头。

徐知岁抿了抿唇,迟疑地问:“那……有没有自伤自残的行为?”

季薇不说话,紧紧咬着下唇,片刻后她撩起袖子露出手臂——

少女白皙的手腕上遍布伤痕,那明显不是被人伤害的,还是她自己用利器划伤的。

徐知岁仅仅看了一眼,眉头紧锁,太阳穴突突起跳。

……

这天,徐知岁和季薇聊了将近一个小时。从她口中得知,这个小姑娘有自杀的念头已经将近两年了。

她家境普通,从小父母对她十分严格,凡事都拿她和班里最好的学生比。总是打压,从未有过夸奖。

在这样的成长环境中,她自小养成了自卑敏感的性格,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但不管她如何表现,父母对她都不满意,导致她常常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前途渺茫,活的毫无价值。

她本就是个谨小慎微的姑娘,上高中之后又因为性格不够合群而遭到了同学们的排挤和欺负。

她尝试向老师和父母求助,可得到的回应无不是“你怎么不找找自己的原因”“她们怎么不欺负别人”“小孩子之间小打小闹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要是一门心思在学习上哪有这么多事”等冷漠的话语。

从那以后,她开始自我怀疑,感到无助和无望。因为受到同学们的欺负,她不敢去学校,可就连最亲近的父母也逼迫她。

她只好把她自己锁在房间,一遍一遍地做傻事。

听完她的倾诉,徐知岁内心百感交集,但也只能从医生的角度给予她理解和安慰。

介于季薇的情况比较严重,脑部CT和心电图的检查皆有问题,心灵评估报告更是指向她有严重的抑郁症、焦虑症和强迫症,这种情况最好住院。

徐知岁叫了她父母进来,两口子一听住院立刻就炸了。女的表情不满,男的则是直接开口骂:“我小孩明明什么问题都没有,为什么要住院?你们医院就知道坑钱,兜兜转转忽悠我们做了好多检查,这会儿又要住院,欺负我们老百姓什么都不懂,商场里宰猪也不带这样的!你们领导在哪?我要投诉你们!”

“……”

徐知岁和冯蜜废了很多口舌才和他们解释清楚什么是抑郁症以及季薇的病情,情况比较严重,必须住院观察。

闹了大概半个多小时,夫妇俩才答应去住院部办理手续,临走前那男人还戳着季薇的额头抱怨:“我们那代人什么苦都吃了,不是照样活得好好的?什么抑郁症,我看你就是装病坑老子钱!”

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冯蜜叹了口气,蔫嗒嗒地感叹:“那小姑娘真可怜,碰上这么对父母。”

徐知岁也跟着发了会儿呆,做医生这么久,什么病例没见过,以为自己早已练就了一身刀枪不入的神功,其实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假把式。一想到小姑娘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心里还是忍不住发酸。

她拍了拍冯蜜的肩膀,“众生皆苦,唯有自渡。走吧,下班了。”

隆冬的傍晚,天黑的很早,徐知岁从医院出来,秦颐的车子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了。

她上了副驾,秦颐正在里面补妆,见她进来,上下打量了她几眼,满意地眯起眼睛。

“很有觉悟嘛,竟然还知道化妆了。”

工作的原因,徐知岁平时很少化妆,每天夜里睡得晚,早上起不来,到了冬天更是巴不得长在床上,有那化妆的时间还不如节省下来睡懒觉。

但她天生底子好,即便是素面朝天,也是实打实的美女,化妆不过是锦上添花,让她看上去更加精神些。

徐知岁瞥了秦颐一眼,绷着脸道:“我有你说的那么不修边幅吗?”

秦颐收起粉盒,叹了口气,“要不怎么说人比人气死人呢?你看看你这皮肤,就算不化妆也比我好看太多了!我还是不折腾了!”

她发动引擎,驱车驶离停车场,扫码付费的时候发现高中群里已经发了不少消息。点进去看了眼,对徐知岁说:“好像到了不少人,蒋浩还是像上学的时候废话多,催我好几遍了。”

徐知岁调整了一下坐姿,靠近椅背笑说:“你俩怎么还像上学时候那样不对付?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秦颐哼了一声,“得了吧,你可别乱点鸳鸯谱,人家蒋浩都快结婚了,要不是想着做他那单生意,就凭他话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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