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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56 鸭绒被订单
广交会的第一个交易日, 孙副部一改原本计划,将请客的地点定在了广州城的西餐厅。
照顾这位不远万里来到中国,寻找南雁的英国药剂师。
亚当斯有机会, 他本可以将布洛芬的专利独家占有,从此躺在舒服的大床上香车美人好酒度过余生。
然而他只是从布茨药厂那里象征性的收了一点专利费用, 然后将布洛芬的工艺公之于众。
布茨药厂与其说是买了专利, 倒不如说是买了一个提前期, 两个月的提前期罢了。
“我在英国的药店, 看到了你们国家出口的布洛芬,比布茨药厂的还要便宜一些。”
本地的药厂不需要长途海运的跋涉,更不需要缴纳关税, 竟然比外国来的药品还要贵上许多。
这并不科学。
作为一个药剂师, 在发明布洛芬之前,亚当斯曾不止一次的以身试药。
动物实验固然有用, 但用在人身上显然更合适。
他试过中国制造的布洛芬,药物作用来的更快一些。
止疼、退热的基本功效都有。
而且在价钱上更为划算。
他想中国方面肯定是对布洛芬的加工制造工艺进行了研究升级, 这对于一个药剂师而言,有着绝对的甚至可以说是致命的吸引力。
这也是他前来广州的原因。
南雁十分坦白,“其实我并没有参与到这个工程之中,不过我们的确是想法子削减了制药成本。”
降低成本很重要。
对于药企而言这意味着盈利会变多, 而对普通的病患来说,他们所承受的经济压力也会小很多。
“我对你们国家并不熟悉, 但我很高兴你们能够想法子降低它的成本。”
他之所以没有将这一发现发明申请专利, 是因为不想让更多饱受疼痛困扰的人,还要忍受钱包变瘪的痛苦。
尽管他对中国压根都不熟悉, 但他还是感谢, 感谢这个国家所做出的努力, 让更多的世界人民受惠于此。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世界大同从来都是我们的追求。”
司职翻译的孙副部想了想,用了其他的话做替代。
一同作陪的谭凯歌这顿西餐吃的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他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在工业部工作多年虽然这些年疏于学习英语,但也听得懂。
且不说小高同志跟这位外国药剂师相谈甚欢,单说孙副部为她翻译这事。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之前进入外交部工作之前,还为主席做了一阵子翻译。
尤其是帮忙翻译一些外文著作。
小高这待遇,可真是没得说。
不过人年纪轻轻也真会说话——
世界大同从来都是我们的追求。
瞧瞧,把全人类解放事业说的多么的动听。
人家的二十来说,怎么就把他拍死了呢?
亚当斯第一次来中国,当然并不是单独过来。
布茨药厂那边也来了人,他们对布洛芬的生产工艺十分感兴趣,出手也十分阔绰。
想要购买专利。
作为外贸部在这次广交会上主持工作的人,孙副部拍板定下了第一条布洛芬生产线的交易。
当然作为交易的附加条件,中国则是从布茨药厂这边引进几条产能落后的其他药物生产线。
价钱不高,基本上相当于赠送。
褚怀良觉得这买卖多多少少有点亏,“都要被淘汰了,引进这个干嘛?”
最近不是在跟法国那边谈合作吗?直接从法国那边引进一些更新的生产设备不是更好?
“反正也花不了几个钱,引进让咱们的工程师拆了呗。”
褚怀良反应过来,“拆了再组装?”
“拆了搞新的。”
二战之后,欧美都在迅速发展。
投降有点快的法国在战争中受到的伤害相对较小,很快就恢复了元气,再加上这些年来有戴高乐掌舵,发展很快。
当然其他欧洲国家发展也相当不错。
但即便是到五十年后,这个世界上依旧存在着极大的贫富差距,不止是一国百姓之间,国与国之间的贫富差距也大到可怕。
对于布茨药厂来说,产能落后的生产线,对南雁而言不算太落后,这又不是什么高精尖的科级军工研究,不需要走在时代前沿。
稍微花点钱把这些生产线拆解搞明白了,其实也不赖。
工业部的谭凯歌同志不是很雀跃吗?
人家比她懂这其中的关键。
说白了,当初美苏冲进柏林,一个抢人一个抢设备,苏联不就是把机器设备拆解后再制造吗?
在搞不到人的前提下,搞设备是实实在在的最优解。
褚怀良拧了下眉头,“但是这些机械设备,他们又不可能派工程师来,咱们机械厂的工程师怕是搞不定这个。”
“这就得让机械部想法子了。”办法也不是没有,中国一贯是集中力量办大事。
找研究相关的专家,甚至不相关也不要紧,专家们的学习能力强,说不定能触类旁通直接搞定呢?
总之方法总比困难多。
南雁是积极的乐观主义者。
“对了,你们那边怎么样,郭厂长总不至于把你赶回来吧?”
虽然棉鸭绒被和丝绸鸭绒被的确存在一丢丢的竞争关系,但面向的群体不太重合,应该不会挨打。
再说,这俩人之前都快异父异母亲兄弟了,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反目吧?
“想什么呢,我人缘好得很。”褚怀良瞪了一眼,“回头跟省纺织厂打报告吧,我觉得咱们县被服厂的确小了点,回头可以扩大生产规模。”
棉布面料的鸭绒被拿到了一个很不错的订单。
欧洲过来的一个厂商看中了这一商机,大概是因为女性的缘故,心思更为细腻,对于质地柔软更为亲肤的棉布十分好感。
现在是四月底,约定了九月底到货。除去海上运输的一个多月时间,他们还有将近四个月时间。
现在盖新厂房有点来不及。
但陵县被服厂的老车间凑合用用没什么问题。
只不过鸭毛鸭绒处理时要做好消杀工作,不然产品质量问题很容易引起国际纠纷呢。
“多大的订单?”南雁忍不住问了句,她小小的猜测了下,“五百?”
这个小心惹得褚怀良侧目,“五百条被子也好意思说出口?不过也不多了,就三千条,马马虎虎。”
但价格还是很可以的,六十英镑的单价其实也不错,超出褚怀良原本预期。
虽然知道人家到了英国卖出的价钱不止六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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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镑,但只要有足够的利润空间就好,其他的不能想那么多。
南雁觉得也还行,本来嘛那些鸭绒鸭毛也没啥用处,现在能做鸭绒被来挣钱已经很废物利用了。
国内的人工毕竟不值钱,六十英镑的鸭绒被其实成本也就十分之一。
利润空间很大,很不错。
“对了,郭厂长那边怎么样?”
“他那卖的更贵。”
那可是丝绸。
价钱都一开头的三位数,要不是条件不允许,褚怀良觉得陵县都可以搞个丝绸厂,可太赚钱了。
“对了,这被服厂你打算怎么弄?”这事他还没具体说,毕竟一开始搞这个的是人家红武公社的俩农村妇女。
过河拆桥不好,但是让她们在村子里搞这个似乎也不合适。
究竟是联合陵县的被服厂一起弄呢,还是以公社的名义来折腾,这就成了个问题。
人不免有私心,褚怀良也不例外。
他寻思着南雁折腾了不少,但实际好处也没捞到。
家里头固然没什么怨言。
但总不能让人一味付出。
他想着可以搞一下公社为主的集体经济。
至于和被服厂合作的事情,马上进入夏天被服厂进入淡季。
租用一下厂子什么的也不是不行,实在不行让县里或者市里说一声就是,也不是什么麻烦事。
南雁听得直乐呵,“你倒是还挺会为人着想。”
“虽说人的私心很可怕,但人非圣贤,哪能什么事情都秉公处理?”
褚怀良的话自然有他的道理。
南雁决定让刘焕金她们自己决定。
红武公社搞这个不是不行,但也有不少的麻烦。
接到广州来的电话,刘焕金还有点懵,“咱们自己弄的话,那能弄好吗?”
她觉得不太好弄,她跟桂花两个人忙活着,累死累活的。
“现在这些就挺好的,人家外国客商很满意。”南雁觉得刘焕金少了点自信,“其实咱们自己也能弄得好,县里的被服厂是有经验,但还不是没拿到这订单?妈你帮我看看赵主任在不在,我想跟赵主任商量下这事。”
赵留真在,听说了这事后倒是十分干脆,“不听你妈的,她这人胆子小怕事。要我说咱们就自己搞,这是你妈跟桂花发现的商机,干嘛要白白交给县里?回头就算被服厂多安排了几个岗位又如何,指不定背后还说咱们乡下女人没见识呢。回头我组织公社的女人们来弄这个。你放心好了,到时候肯定标准化流程,干净卫生不出国际纠纷。”
干嘛要便宜县里的被服厂?
赵留真有她的想法,公社先弄一下,让社员们见到钱。
把这公社的事业做大做强,指不定日后还能把县里的被服厂给合并了呢。
才不要给人作嫁衣裳。
作者有话说:
三更啦
? 057 被当流氓抓了
点子是南雁提出的, 鸭绒被是褚怀良协助刘焕金她们做出来的。
主意则是赵留真这个妇女主任拿的。
刘焕金真当不了这个家,在自家当然没问题,但是离开家里她还真说了不算。
赵留真当机立断, 张桂花也支持的很。
就是,为啥不自己干呢?
没有县被服厂帮忙, 她们不也做出了鸭绒被?
所以干嘛非要往县被服厂那里凑。
三人会议两人意见一致, 刘焕金也没再坚持什么, 就是觉得这事还有点如梦似幻, 回到家还有点心神恍惚,险些撞到门框上。
晚饭吃的是面条,掐了一把小青菜, 又用猪油煎了三个鸡蛋, 细白的面条,金黄的蛋、青翠的小油菜。
林蓉看着明显不对劲的母亲, 拉着她爸看热闹,“爸, 你看我妈。”
最近又在灌溉,林广田还挺忙。
一抬头看到媳妇竟然把筷子往鼻子那边戳,敲了下看热闹的闺女,林广田连忙拦住媳妇, “这是咋了?”
刘焕金看着一脸关切的男人,想起了南雁电话里说的事情, “南雁说想要我们弄个被服厂, 先做鸭绒被,那个小褚厂长给我们弄来了订单。”
林蓉瞪大了眼睛, “褚厂长这么厉害的吗?多少订单啊, 一百吗?”
在林蓉眼里, 一百床被子的订单已经很大了。
刘焕金摇头。
“那是五十?”
其实五十也不少。
不知道鸭绒被什么价,可能比羽绒服要贵一些?
按照一百块一床算的话,那五十床鸭绒被也有五千块呢。
五千块,好多钱!
刘焕金再度摇头,“你嫂子说今天谈下来了三千,可能回头还会有。”
“三千!”林蓉傻眼了,“这么多!”
倒是林广田很快就意识到,三千太多了。
“就你跟建国他媳妇,你们能弄得过来?”
虽说乡下女人纳被子都是一把好手,可是三千床被子也太多了。
这又跟棉被不一样,这些鸭毛鸭绒四处飘,固定住并不容易。
纳一床被子花费的时间比棉被耗时多得多。
“弄不过来,所以赵主任说要发动全公社的娘们一起来弄,她明天就去县里可能还要去市里一趟,要去弄点机器,好像说要杀菌消毒什么的,等着南雁他们回来,就正式开工。”
这事太快了,桂花和赵主任你一句我一句,恨不得立刻马上把这事给定下来。
太快了。
虽然刘焕金一直觉得女人家应该有工作,有点属于自己的事业。
但当这事业真的劈头盖脸冲自己砸过来的时候,她是真的没反应过来。
“好事呀妈,回头我还可以去给你们帮忙!”林蓉绕到刘焕金身后,抱住她妈,“赵婶子说得对,咱们公社就该有自己的产业,谁说只能乡下人进城工作,等回头咱们被服厂做起来,让城里的女人来咱们乡下干活挣钱!”
林广田嘴笨,觉得闺女把自己想说的话都说完了。
只知道附和女儿,“蓉蓉说得对。”
说的可真是太对了。
谁说乡下人必须得进城干活找个铁饭碗?
国家分明也在鼓励公社搞集体经济,他们红武公社的契机说不定就在这些鸭子身上呢。
同样热闹的还有张桂花林建国两口子,和刘焕金的忧心忡忡不同,张桂花对未来充满希望,“赵主任铁了心要把这事做成,那就肯定能做成。再不济还有南雁呢,你看她做什么都能成功,她觉得这被服厂能做,那就肯定能做。”
林建国十分同意,“这个小嫂子能耐着呢。”
“那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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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比你们这些大老爷们能干多了。今天是你二大娘和赵主任接的电话,我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订单,这订单多了需要的鸭毛鸭绒也多,要不你最近辛苦点,就别管地里的工分了,先把食品厂的那些鸭毛鸭绒给我拉回来。”
南雁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从广州回来,人回不来没处理好的棉布,没办法做被子。
但是她们可以先把这些鸭绒鸭毛处理好嘛。
谁家做棉被不先弹好棉花放着?
这叫有备无患。
“那你们就一个小棚子怕是不够用吧?”
“不够用,回头跟赵主任说声,看能不能找几个民兵再给盖几间房子。”
公社里的产业,让赵留真去找刘四和这个人武部长,他们这些公社干部好说话。
“成。”看张桂花抬脚出来,“水凉了?多泡会儿呗。”
热水泡脚解乏。
“再泡都能炖汤喝了。”也不知道林建国从哪里听说的土方,找老孙头要了一把草药每天给她泡热水脚。
不过味道倒是挺好闻,“你回头去问问芳芳,要不要来我们这干活。”
林建国听到这话笑了起来,“她嫂子喊她,她敢不来。”
“林建国你又皮痒了是吧?我是母老虎啊这么吓人?”张桂花叹了口气,“你爸妈啥人你又不知道,就苦了她们姐俩。”
姐妹俩一个比林蓉大一个比林蓉小,瞧瞧林蓉想上学就上学,平日里有南雁这个嫂子宠着,南雁不在家高家那小子就帮忙给林蓉干活。
再看看芳芳和翠翠姐俩,整天有干不完的话,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但没对比就没伤害。
就林建国爹娘那性子,指不定回头就把闺女给卖了呢。
张桂花不愿意跟公婆多来往,平日里见到也能装看不到,但俩小姑娘是无辜的。
她想要帮一帮。
“哪能啊。”林建国嬉皮笑脸的端起洗脚水,“咱们桂花是九天玄女下凡尘,来救我这个糙汉子呢。”
“呸,油嘴滑舌的,我怎么就相中了你?”
哗啦的水声响起,林建国捞了一把水洗了脸和手,湿漉漉的进来,“我只对你油嘴滑舌,要是跟别的女人胡说八道,你回头撕烂我的嘴。”
张桂花瞪了一眼,“那可记住你说的话,不然我可真饶不了你。”
她记性好着呢,别想着回头糊弄她。
她可不吃这一套。
……
南雁从广州回来已经是五月份的事情。
但火车途径陵县时并没有下车,而是直接往省城去。
除了要去省城补领她的省劳模奖状外,就是要去省纺织厂,跟纺织厂那边谈一下合作的事情。
陵县没有纺织厂,市里的纺织厂大概也可以,但褚怀良的堂姐褚红艳同志跟市纺织厂的厂长有过节。
褚怀良不想让他姐心烦,索性绕过市里的纺织厂。
南雁倒也没多问,只是从车上下来时,整个人都不太好。
坐火车坐久了也难受啊。
这种情绪在看到火车站的全貌后,缓解了几分。
褚怀良也留意到南雁的变化,刚才还一副死了爹的模样,这会儿……
“听说是咱们亚洲最大的火车站,一个德国建筑师的作品。”
南雁倒是知道一些,德国著名建筑师赫尔曼·舍费尔的作品。
尽管建造这个车站起源于列强对中国的瓜分,但这个带着日耳曼风情的哥特式建筑物的确好看。
算是省城的地标式建筑。
“可惜后来拆了。”
褚怀良没听清楚,“什么?”
可惜什么?
“没什么。”南雁笑了笑,她记得这个老火车站是九十年代拆除的,还有二十年时间呢。
说不定将来也可以不拆除。
南雁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这个矗立在那里的建筑物。
上辈子只是在网上看到过。
土包子如她多看了好几眼,可惜没相机不然说什么都要拍几张照片留念。
褚怀良来省城的次数多,虽说每次都会被这欧式建筑所惊艳,但已经是个老手,“请你吃点好东西。”
褚怀良带着人七绕八绕去了大明湖畔一隅,那个巷子里竟有人在卖肉夹馍。
红烧肉剁成糜,青椒剁得碎碎的,肉香之中透着清脆。
尤其是那馍烤的外面有一层金黄,简直像是艺术品。
怎么能有这么好吃的肉夹馍!
虽然贵了点,一个肉夹馍就要五毛钱,但南雁觉得自己还可以再吃两个!
“不错吧,之前跟着我们系的老师来这边调研,他带我们来这边吃的肉夹馍。”
好吃的足以弥补南雁这几天在火车上受到的“伤害”。
“真是个好老师,他现在怎么样?”
褚怀良咬了一口肉夹馍,“死了。”
南雁觉得肉夹馍好像没那么香了,“不好意思,我……”
“又不是你弄死的他,咎由自取吧。”褚怀良笑了笑,“能力没得说,但就喜欢搅和到自己不擅长的领域去,他收拾人人收拾他,可不是咎由自取吗?”
虽说死者为尊,但那位老师的人品的确就那样。
褚怀良也懒得抹黑他,“吃吧,指不定哪天就干不了,想吃都吃不上了。”
虽然这话有几分道理的样子,但再好吃的肉夹馍也打了几分折扣。
填饱肚子后,南雁跟着人在大明湖畔溜达。
这会儿的大明湖尚且是水面清圆的状态。
河岸没怎么修整,强行夸赞的话只能说保留了原生态的美。
然而这种美丽并不方便。
的确不太适合游玩。
绕着大明湖一圈,褚怀良看着夕照下的水面,“我们读书的时候很喜欢到湖边讨论,博雅塔倒映在水面上,我想雷峰夕照大概也就这样吧。”
“褚厂长你在北大读的书?”
褚怀良愣了下,“我没跟你说过?”
“没有。”
这事南雁还真没留意,这年头大学生已经够珍贵了,至于到底是北大还是大北,大部分人不会刻意区分。
“哦。”褚怀良脸上浮现微微的笑,“也没什么好提的。”
是啊,如果你把你那凡尔赛收起来的话。
“也对,毕竟都毕业这么多年了也还只是在县里头当厂长。”南雁看着褚怀良笑意消失,“是不是有点给母校丢人了?”
褚怀良:“……”他到底是年轻了,为什么要在高南雁面前装呢。
不值得不值得啊。
但人争一口气,“工作这事,只要给国家做贡献就好,当厂长也罢当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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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也好,区别不大。”
区别大了去了!
南雁不戳破这话,不过也能理解褚怀良为什么找专家、找人都轻轻松了。
他虽然只是个小厂长,架不住老同学们混得好啊。
学生时代处下的关系,那可是一笔巨大的资源。
尽管这年头不乏师生反目、攻讦的事情,但那毕竟是少数。
何况理工科要好得多。
南雁没再抬杠,与人并肩往招待所去。
“你怎么想着去了陵县,是因为褚部长的缘故?”
五月的风带着几分尘土味,褚怀良看向远处,“那倒也不是,当初性子偏激了点,去大城市人家不惯我这臭毛病,来小县城就不一样了。”
南雁:“……”说的没错。
只不过名校高材生,能够选择在小县城这么些年,也挺不容易。
“其实读书有读书的好处,不会怨我们吧?”
是苍鹰就该展翅高空,而不是在笼子里关着。
错过今年这次机会,等下次那就是明年了。
南雁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读书有的是机会,大学里能认识不少人不假,可我没念大学不也认识了很多人?”
“孙副部可从来都没嫌弃我只念了高中,你怎么还这么叽叽歪歪?”
“行行行,我错了还不成?我给咱们高总工道歉,高总工您大人有大量别……”
“干什么呢,对,说的就是你们,在这演什么猴戏呢?”
褚怀良的道歉被红袖章打断了。
甚至两人都被带到了派出所,“这两人在街上鬼鬼祟祟的,肯定有问题。”
褚怀良:“你这同志怎么说话呢,什么有问题,我们来这边是谈工作!”
他竟然还被当成了敌特分子,简直搞笑。
红袖章冷哼一声,“谈工作?你也配!那个女同志,你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南雁看向那一脸肃穆的红袖章,“同志,我们是陵县那边的,刚参加完广交会,来这边纺织厂谈工作。”
“广交会?”红袖章不太懂,出去找了个派出所的警察问这是什么。
“就做生意的,报纸上都写了。”
做生意?那不是投机倒把吗?
红袖章黑着脸回了来,进来就看到那俩青年男女在那交头接耳。
他脸更黑了,狠狠敲了下桌子,“干什么呢,严肃点!当这里什么地方!”
褚怀良想打人的心都有了,他才知道这人竟然把自己当流.氓了。
他哪里流.氓了?
然而遇到这种红袖章你有理都说不清。
“请你们派出所的所长过来。”
红袖章怎么可能听他的?
拿手指头戳人,“你是什么东西,还要见所长?”
褚怀良的确不是东西,他是人。
曾经的北大高材生动起手来也不虚,顿时事件升级,整个派出所都人仰马翻!
南雁躲在一旁看热……哦,看人打架。
瞧着过来的派出所所长,连忙把褚怀良的证件递了过去,“刚从广州过来,得到外贸部孙副部长的指示,来省里跟纺织厂的罗厂长商量工作的事。”
没有身份证的时代,出门靠的是证明和证件。
褚怀良的工作证一拿出来,派出所所长脸色骤变,一巴掌打在了小舅子的脑袋上,“还不给我滚?”
红袖章挨了打还有点懵。
还没等着走人,就被褚怀良给喊住了,“别啊,我打了人这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是不是得赔礼道歉?”
他不怕事情闹大,就算闹到党中央也不怕。
戴上个袖章就以为自己牛气哄哄,不知道之前借着身份便利搞了多少人呢。
今天是撞到自己这个硬茬了,要是换做别人,是不是早就被他屈打成招了?
南雁看着阴阳怪气的人,没吭声。
没想到,褚厂长还挺能打。
多少有点意外。
一桩小事却并没有小事化无,派出所罗所长的小舅子白挨了一顿打不说,罗所长也暂时被停职,接受调查。
见微知著,小舅子这么一个不学无术的人能戴红袖章执法,你敢说罗所长不知情?
省革委会插手了这件事,便是省公安厅想要大事化小都没指望。
瞧着齐厅长不死心,李主任身边的秘书提醒了一句,“跟褚怀良一起过来的那个女同志,前段时间刚被评选了省劳模。”
“那东西不是每年都有吗?”一个荣誉罢了,除了奖状挂着好看,还能有什么用?
秘书有些头疼,真不知道齐厅长是怎么混上来的。
“她也是从陵县过来的,跟首都那边几个部委的领导关系都很好。”
非要自己把这话点明吗?
昨天派出所里发生了什么事,早就有人一五一十学了过来。
瞧瞧人那话说的,刚从广州过来,得了孙副部的指示,来谈工作。
但凡那个罗所长多长一个心眼……
算了,听明白有什么用,压根没用。
人就是想说,你想杀人灭口也得有这个胆子,首都的孙副部可是知道我们的行踪的。
我们要真是在省城消失不见,他能答应?
当然,一个派出所所长也不敢做这些杀人越货的事情。
但显然,说这话的人防着呢。
明明白白告诉你,褚怀良打人你只能受着,不乐意就去首都找孙副部说理去。
罗所长不过是一个街道派出所的所长,哪有这胆量?
自己做的孽也只能吞下。
至于省里头为什么这么大动干戈,原因倒也好说,人家陵县那边最近干的很好,赚了不少外汇。
挣了的钱就是上交省里和国家,省里不给人撑腰难道给那个派出所的罗所长撑腰去?
脑子进水了才这般分不清轻重。
偏生眼前头就站着这么一个满脑子浆糊的人。
掰碎了一点点分析才听明白。
齐厅长恍然,“那我拎点东西去看看他们?”
秘书:“……”没救了,抬下去吧。
作者有话说:
一更
? 058 让男人去干家务
你现在第一要务是把抓纪律, 把罗所长是不是存在其他违规情况调查清楚,顺带着整顿省城乃至全省公安局、派出所。
而不是凑到高南雁那边,跟人套近乎!
人家这几天也很忙, 别看就是个县级单位的总工,但谁让人来往的都是外贸部、工业部副部长级别的人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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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只是来跟省城纺织厂这边洽谈工作, 但肉联厂、日化厂、制药厂这些有关的, 还有机械厂、农机厂这些没关的都凑了过去。
好歹都是工厂, 涉及到生产建设。
你一个公安厅厅长真的没必要凑过去。
把本职工作做好了就成。
秘书苦口婆心的劝着, 好不容易才把人劝走,没曾想齐厅长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还是去省招待所找南雁他们。
刚把肉联厂的人送走, 南雁还有些犯嘀咕, “他来找我做什么?”
“露脸呗,说不定找你汇报工作呢。”
褚怀良正在给自己涂抹伤药, 打人挺过瘾,就是手背这里蹭破了皮。
“帮我缠一下。”
南雁拿起绷带, “不是都快好了吗?”
晚一点伤口都能愈合了呢,昨天也没看到褚怀良搞这个呀。
“不一样,不得让人家齐厅长看看我惨兮兮的模样?”
南雁:“……”
还挺聪明。
齐厅长进来的时候就听到褚怀良在那里骂咧咧,“你就不能轻点吗?”
“有那么严重吗?”
“那要不你试试?我这手要是废了, 将来还怎么找对象?”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陵县制药厂那个褚怀良, 一把年纪了不结婚。
因为他来省里头勤快, 经常听人说他。
齐厅长听人议论过,说褚怀良好像是遇到了点什么事, 伤了身体。
不行。
这事一结婚岂不是就露了馅?
只能用其他理由拖延。
不过听着话的意思, 显然这俩人没什么私人感情的牵扯。
那个老罗的小舅子也是个有毛病的, 怎么就惹了这两位祖宗?
齐厅长敲门进去,看到正在忙活的南雁时,大概明白了那个王八羔子的心思。
抓流.氓是假,自己想当流.氓是真吧?
他倒是知道南雁是烈属,但没想到这位烈属这么年轻,白生生的好看。
跟他媳妇年轻时一样好看!
齐厅长两手空空过来的,这样人就不会说自己是来谄媚的了吧?
瞧着手上裹着一层又一层的褚怀良,原本还想要避重就轻的人脑子里跟踩了油门似的,不受控制了。
“小褚同志你放心,这事我绝对不会这么放过,肯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说完,就走了。
褚怀良眨了眨眼,“他这是来干什么?”
南雁也有点不明白,理论上这位齐厅长压根不用过来。
好歹省革委会的委员之一,哪用得着亲自过来?
但人偏生来了。
来就来了,放下这么一句话就走了。
这就让人费解了。
到底啥意思?
想不明白,索性不再想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