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坦白(2 / 2)
“巡航舰上有屏蔽仪吗?”
虫员猛一惊,抬起头,顿时松口气:还好还好,问的是他自己的虫。
那只虫还保持着方才的姿势,衣服堆积在身上,刚刚包扎妥当的腰半遮不遮地露在外面,因为疼痛忍耐正沁着一层薄汗。
他应声抬起头,嘴裏依旧挽留着手指,只能轻咬着指根,尽力口齿清晰地回答着:“关押犯虫的房间裏有。”
S级立刻面无表情地望过来,虫员心领神会,赶忙行了个军礼,大声道:“收到,我马上去协调!”
哪怕是在远离中央星的宇宙裏,著名权力机构依然是著名权力机构。十五分钟后,虫员火急火燎地赶回来,向已等得略略不耐烦的S级庄重奉上自己的劳动成果:
他非常能耐地为帝国登记处派驻任务舰的上等兵科恩协调到了一个离牢房最近的单虫间,屏蔽效果虽然没有家裏那麽好,但只要不是能把床搞塌的动静,应该都不成问题。
科恩“嗯”了声,抽出手指,诺维下意识留恋了下,又忍不住唾弃自己的懦弱。
“带路,我们过去。”
科恩冷淡道,诺维点点头,跟着站起来。
他望着自己身上因为上药而凌乱不堪的衣服,失落地低下头,想要去看科恩、借此求科恩帮忙又怕得到拒绝,只得別无选择地自己伸出手,胡乱地就要自我整理起来。
然而他一动,一双熟悉的手突然探过来,强势格开他自虐般潦草又沮丧的力道,像每一次结束时那样,又强硬又温柔地接管着一切。
衬衫和军装上衣被一点点扎回腰带裏,科恩保持着一如既往的体贴,始终注意着不去触碰他腰后刚刚包扎完毕的伤口,就这麽寻常地恢复如初着全部,仿若他们还是在中央星的家裏,这是最普通不过的一个早上,他们也只是在早起的心血来潮中再正常不过地温存一下。
诺维垂下头,控制不住地红了眼角。
虫员协调来的新房间和上校房离得并不远,几步到达门口后,科恩伸出手,首先拦住了虫员。
“你先离开。”
虫员麻溜应声,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跑。诺维埋着头一言不发地站在一旁,科恩打开门,就立刻闷着头钻进去,唯恐自己也像虫员那样被撵走。
科恩跟进去,“啪”一声打开灯,关上门,落下锁。
这下真的只剩他们两只虫了。
诺维站在屋子中间,望着科恩,莫名觉得有些缺氧。
狭小的空间裏只听得见他们彼此的呼吸声,远离中央星的任务舰裏,他见到了朝思暮想的雄主。
明明应该是一件值得喜极而泣的事情才对,可他既没有得到拥抱、也没有获得亲吻,甚至连最习以为常的脸颊安抚都没有被给予,他——
“还能站住?”
正胡思乱想着,突然听到科恩的声音。
他连忙回神,猛一抬头却对上科恩沉静的墨色眸子,心裏那挣扎着、蠢蠢欲动着死灰复燃的小火苗瞬间如迎头冷水浇下,熄灭了一切逾矩可能,让他只能强忍涩意用力点头。
“那就脱衣服吧。”
科恩看着他,语气依旧有些冷,“全部脱光,我来检查。”
诺维眼圈更红了,但依旧乖乖点头,低着头,在科恩的注视下一件件脱着衣服。
上衣脱下、军裤脱下,科恩的衬衫也一点点解开——终于,他变成完全赤/裸的模样,无措踩在地上,再不敢保留地向科恩展示着自己。
科恩依旧不肯说话,只冰冷着目光紧紧盯着他身上的伤口。
实在是太冷了。诺维恍惚了下,也不知是从何而来的勇气,下一刻,身子无法控制地冲上前,用力抱住科恩,像是想要证明什麽般,呜咽着钻进他怀裏。
“对不起雄主。”
科恩没有拒绝他的到来,甚至微微张开了手臂。
他顿时更加羞愧难当,无地自容的狼狈中只能用自己唯一知道的方式,抓着科恩的手,像适应期到来时那样就要带着他去探自己身后。
“雄主,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您不要生气。”
科恩抽出手,衣衫整齐地反抱住他。
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虫在他怀裏也依旧瑟缩个不停,受伤的脸、受伤的身体更是无不挑战着他作为S级雄主的敏感神经。
但在风雨欲来前,他抱着他,还是首先寻找着自己最不能理解的那个问题的答案。
“乖,告诉我,为什麽不跟我说。”
带着薄茧的手掌抚过赤裸脊背,尤其在收缩骨翼的地方摩挲了下,招惹出一阵战栗。
“为什麽不能让我知道。”
诺维抿着唇低下头,一边送上自己的身体任由摆弄,一边惴惴地把脸缩进他怀裏,不肯回答。
看来这是准备嘴硬到底了。
科恩无意义地轻笑了声,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慢斯条理地单手解开自己腕上的抑制手环。
浩瀚的恢复精神力顷刻奔涌而出,在虫猝不及防被冲击得腿软的0.1秒內,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将他一把抱起。
身上虫的腿下意识地圈住他的腰,整只身体更像是期待已久般用力攀到他身上。
单虫床堪堪承受着两只成年虫的体重,带有浑厚S级精神力的手掌覆到腰后,笼罩着伤口,一边恢复着那碍眼的撕裂伤,一边成为屏障避免着伤口和床单的可能摩擦。
赤/裸身体被紧紧抵在粗糙的床单和粗糙的雄主军装之间,又被肆意折叠,明明应该是心惊胆战的场景,早已准备好的身体却如期敞开,认真等待着发生。
拉珠被并不温柔地拽出,雄虫俯身而来,在动作的前一秒,像是有所感应般停下,一点点自深处额外掏出那条已被浸泡成完全湿润的领带,沉默地不知说什麽才好。
早上在音频裏发生的一切登时具象化,最疼最鲜血淋漓的时候,他的虫跪在床上,在他全然不知的地方,将一条并不是用做接纳的领带吞吐进身体裏,想要抓住的,也不过是茫茫宇宙裏最后那根救命稻草。
他无声嘆出一口,掌心抚在虫包裹着绷带的腰后,心软得一塌糊涂,一边紧紧抱住他,一边强硬地俯下身——
在终于重新感受到的雄主中,诺维控制不住地呜咽了声,与此同时,本能在配合。
他学着科恩失控时最喜欢限制他的那样,颤抖着伸出手,交叠着背到身后,同时腿用力圈住他的腰,自我禁锢成任虫宰割的模样,唯留一处在风风雨雨中飘零。
只是有所归途的起伏间,背在身后的手好似终于积攒出什麽不得了的勇气,试探着去捉科恩覆在腰后的手。
科恩顿了下,稍稍松开禁锢,纵容着他的指尖钻进掌心。
他便立刻抓住雄虫的手指,视若珍宝地攥在手裏,安定着一切动荡。
手上、身上感受到的雄虫气息极大地平复了恐慌,诺维藏起脸,下定决心无论是什麽、有多久都一定要配合到底后,雄虫突然停了下来。
“乖,告诉我,为什麽不能让我知道?”
亲密到毫无缝隙的场景并不适合坦白,诺维更深地埋起脑袋,回之以沉默。
科恩也不废话,干净利落地重新开始,只是在片刻后又再次停下,再次冷静询问道。
一次又一次,一回又一回,比起惩罚,更像是科恩在竭尽所能地对抗着他自己的欲/望,克制着一切先来在乎着他的想法。
身上持续不断的伤口疼痛被精神力缓解,在前一夜辗转反侧的胆怯中不得安睡的身体也渐渐变得体力不支。
他恍惚着有些失神,即便他什麽都不肯回答,科恩也始终保护着他在疾风骤雨中昏沉,没有痛不欲生的逼供,只有永远可以依赖、可以安心徜徉的雄虫气息,就算再生气,也在用着最不伤害他的方式无可奈何着他的闭口不谈。
恐惧渐渐消弭,随之升起的是几乎要没过顶的无边愧疚。
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
他缓缓抬眼,巨大的迷离让他只看得见他的雄主,下意识撑起身子,像不死不休追逐着自己太阳的夸父般,在一片桎梏与自我桎梏中,仰起唯一能自由活动的头,小心翼翼地亲吻着他的下巴,飞蛾扑火地呢喃出自己的歉意。
“雄主,对不起……”
科恩停了下来。
狭小的房间裏只有钟表转圈的滴答声,身下的虫其实并不能保有什麽完整思考能力,高强度连续中有些失神。
可即使再丧失意识,身体依然本能地挨近他,留恋着他,在所有无法忍耐中甘之若饴着一切,好似一只在狂风暴雨中祈求他的手掌去遮雨的可怜小动物。
他顿了顿,突然就泄了气。
刻意伪装出的冷硬态度再也维持不住,一只手摁在虫的脑后,抬起他的脸,在他哆嗦的唇边落下一吻,柔和着声音,像他们平时那样,轻轻哄问道:
“乖,告诉我,为什麽不能让我知道。”
诺维张张嘴,呜咽了声,又迅速藏起脑袋。
雄虫这样的转变他根本无法招架,好不容易得到的亲吻第一时间就欺骗了大脑,让他下意识就想要去迎合他的命令、附和他的任何话。
可最后一刻,尚存的最后一丝理智还是战胜了本能,强迫他咽回了答案。
科恩笑了下,十个小时裏第一次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雌虫的反应瞒不过他,他知道自己找到了最适合的“逼供”方式。
即使可能耗时过长也没关系,在他的虫身上,他总是有用不完的耐心。
于是,他一边动着,一边亲着哄着,一边在虫逐渐变得无法聚焦的灰蓝色眸子中一遍遍问出自己的问题。
终于,一声哽咽。
科恩贴心停下,耐心地摁着他的脑袋一点点亲吻着他的脸。
手裏的虫已是临界,可即使在这样的失神中,他也依旧条件反射地挣扎着想要先藏起脸上的伤口。
“对不起……”
他的声音裏带着止不住的哭腔,是在所有温柔以待中再也无法忍受的担惊受怕,是惶惶着再也无法掩盖的实话。
“……脸受伤了,不漂亮了。”
科恩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他的虫在说什麽,禁不住蹙起眉,“你是这麽认为的。”
“对不起。”
他似已陷入自己的惶恐中,完全注意不到科恩在说什麽,只一味重复着自己的恐惧。
“对不起,不好看了,不漂亮了……对不起,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恢复回来的……求您不要不喜欢我,不要不要我。”
意乱神迷裏,潜意识也在拼命哭泣,他不懂,脸,为什麽偏偏受伤的是脸。
他从不怀疑科恩对他的喜欢,可是,他也那麽确定地知道,科恩喜欢他,愿意抱他,肯称呼他为“唯一的那只虫”,都是因为他幸运地拥有了一张能被他爱不释手的漂亮脸蛋。
以色侍虫的玩物,脸便是全部依仗,倘若不再保有,他根本不敢想会发生什麽。
不好看了。
不漂亮了。
……就不会被喜欢了。
在亲吻陷阱裏被诱骗出第一句,就是再也无法隐藏的溃不成军。
科恩沉默地听着他颠三倒四的道歉,从不知道他心中居然藏着这样的担忧。
太多时候高高在上的S级雄主都理所当然了太多,他长嘆口气,伸手抱住他的虫。
彼此依旧亲密着,但他一点都不想动,身体压近,也只是想彻彻底底地抱住他的虫。
“推理过程和推理结果都错了,但没关系,我来教你。”
手指插进汗涔涔的头发裏,是几乎要压虫入怀的凶狠力道。
他紧紧钳制着他的恐惧,在无处可逃中轻轻安抚道:
“乖,別怕。”
“永远不会不要你,永远都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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