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私虫恩怨(2 / 2)
问句,但是肯定的语气。塞伊顿了下,再不敢隐瞒:
“是,哥,”他如履薄冰,膝盖不住发软,“您、您都知道了?”
“知道什麽?”
科恩回过头,平静无波地望过来,明明无一丝波澜,墨色眸底又危险地像宇宙中一切伪装成良善的见血封喉毒药:
“知道他是如何在我眼皮子底下和你筹谋怎麽用自己引出谢森、阻止谢森的事吗。”
“哥我知道错了!”
这下塞伊是真跪了:
“哥,我错了,以后有什麽事我一定第一时间全都告诉您,您大虫不记小虫过,看在我以后都为您马首是瞻的份上,就別吓唬小的了,行吗。”
“起来吧。”
科恩没说是或不是,转回身,继续道,“巡航舰的设备都还能正常运行吗。”
塞伊战战兢兢起身,老老实实回答:“可以的哥,X他们都是针对虫搞得破坏,没动机器。”
“那你把巡航舰上的虫带到你们军舰上,我要征用巡航舰。”
塞伊惊了,顿时连害怕都顾不上,语无伦次道:“哥,哥,跨集团军了,我没有这麽高权限。”
“我有。”
科恩举起光脑,“作为雄主我可以代签他第四集团军的军务,我已经下授权了,你去带虫吧。”
传闻裏平易近虫的帝国S级罕见地在虫前展示出如此具有压迫性的一面,塞伊畏惧地咽了咽口水,在忠言逆耳利于行和回去中央星被帝国登记处就地大卸八块之间再一次选择垂死挣扎。
“哥,”他小心劝道,“您別生气,他也不是故意想要瞒您的。”
S级没有说话,于是塞伊等了会,壮着胆子继续道:
“哥,您肯定也查过我,应该也奇怪过我这样出生在中央星的名门望族、毕业于军校中央校区、又比他大两岁、进入军部后还分属不同集团军、看起来八竿子打不着的虫,究竟是怎麽和他成为朋友的。”
他苦笑了声,说不出的荒芜:“但其实,我们是在西防星认识的。”
“他说您陪他去过西防星,所以您应该知道西防星曾经那个臭名昭著的地下拳场和后面那个虫体器官交易市场吧……小时候我贪玩,被抓去卖到了那裏。”
“我们就是在那儿认识的。”
科恩的手顿了下。
“您是不是在想他也是绑架的?不,他没那麽幸运。”
只是单单提及塞伊都觉得苦不堪言得厉害,他根本不敢想,身处其中的虫到底能有多苦:
“像我们这样本就不属于西防星的还能期待下家裏虫找过来或者将我们赎回去,他没有这样的梦能做,他就只是在那裏讨生活的小孩而已。”
纵使已经过去十几年、他也不再是一切都无能为力的年纪,记忆还是轻而易举地就将他拉回到当时的可怖情景裏:
总是雾蒙蒙的西防星,充斥着血腥与惨叫的拥挤笼子,躲在黑色窗帘后还没桌子高的瑟缩小虫崽……
染血回忆裏总是被残忍对待的鲜血淋漓渐渐褪去孩童痕跡,抽条成少年虫的模样;恐惧被压抑进看不见的海底,內敛成灰蓝色眸子裏再也无法与虫诉说的沉默。
时间被生命中的漫长亏待切割成无数片段,彷徨于此的虫只能默默委曲求全着一切,忍受、忍耐、忍让,直到最后,再也承受不住,命悬一线在医疗舱裏。
塞伊望着科恩,第一次没有胆怯,而是发自內心地想要帮多年好友坦白一句:
“我也不是帮他说话,但就真的,西防星太苦了,哥。”
“一个瓶子三分,捡整整一天才能攒够所谓的‘保护费’……他真不是有意瞒您,X是从西防星地下拳场起家的,无论他是怎麽和X认识、X又为什麽这麽想杀他,这麽多年他都习惯了无依无靠,就可能,他是真不知道能怎麽和您开口说。”
“但我保证,他绝对是真心敬爱您的。我和他认识这麽多年,见他第一个毫无负担的真心笑容就是听他讲您。”
房间裏一时间安静地只剩下医疗舱运作的机械声,片刻后,只听一个沉稳声音:
“嗯,我知道。”
科恩摸着舱內对他毫无保留的漂亮脸颊,敛眉轻轻道,“去吧,按我的吩咐去办。”
就算再如何认为不合适,各种权限压下来,塞伊还是只能听命行动。
他动作很快,三下五除二处理完毕后便急匆匆返回复命,刚要推医疗室的门,突然听到身后窸窸窣窣的动静,一回头,惊讶地发现S级抱着昏迷的诺维居然出现在了医疗室之外。
他们应该是清洗去了,两只都换下了染血军装。
S级恢复了平日裏衬衫西裤的装扮,头上的伤口用绷带简单包扎了圈;诺维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血衣也全都脱了下来,换上了同款衣裤——塞伊瞥了眼,莫名觉得那一身考究得就不像是好友自己会买的衣服。
医疗舱同样进行了清扫,科恩目不斜视而过,将焕然一新的诺维重新放回去,俯身亲了亲他的额头,然后直起身,转向塞伊,表情非常冷静,冷静到甚至有些恐怖。
“一会我会回去巡航舰,当我离开军舰后,你用最大马力带着舰上所有虫全速离开,包括他在內。若是中途他醒来,就把这个交给他。”
说着,他递过来一个不透明小瓶子:
“你们不是朋友吗,照顾好他。我抱过了,轻一两我都拿你们第五集团军是问。”
这托孤一般的语气,这诡异的不知装了什麽的小瓶子……
可怜的塞伊少将哭丧着脸,又禁不住想跪了:
“哥,我再也不敢了,您別吓唬我了行吗。”
“没有什麽可吓唬的。”
科恩道,要多风平浪静有多风平浪静,“我只是有些事情必须要处理。”
S级平常地实在有些太不正常了,塞伊眼一闭,一咬牙一跺脚,破罐子破摔道:
“哥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X在宇宙裏飘荡了好多年,他就是靠这个吃饭的,您打不过他很正常,咱们回中央星吧,有帝国有军部在,X不会去中央星的,中央星安全得很,成吗。”
塞伊胆战心惊地等待着,却发现S级突然笑了。
这麽长时间以来他第一次在S级脸上看到类似于笑容之类的表情,但——
一点也没让他感觉好,反而更有种难以形容的毛骨悚然感。
“我想你可能搞错了一件事。”
S级额头上的伤口只是简单包扎,并没有上药处理,血一层层晕出来,醒目又刺眼。他望着他,不可思议地平静着语调:
“这和帝国和军部都没关系。”
“这只是我的私虫恩怨而已。谢森动了我的虫,就不可能不付出代价。”
——不过是私虫恩怨而已。
科恩是如此跟塞伊说的,事实上,他也的的确确是这麽打算的。
清空的巡航舰上只剩下他一只,没有开灯,他单手插兜靠在墙上,用脚一下下打着节拍。
遥远的窗外是各式各样的声音,朦朦胧胧传进来,又远又近。以谢森的自负是断不会善罢甘休的,好在,他也不会。
“真的就你一只在?”
不知过了多久,巡航舰裏终于响起脚步声。谢森独自迈进来,一边打量着四周,一边对着除他们外空无一虫的舰內耸肩。
“那可真没意思。”
“我只有一个问题。”
没有亮灯的黑暗裏并看不清彼此的表情,科恩低着头,慢慢开口,声音很轻:
“如果不是两次都有我在,第一次的撕裂伤后遗症和第二次的攻击你都是奔着要他命去的,对吗。”
“是又如何。”
谢森满脸不屑:“贱命一条,想杀就杀了,你——”
科恩抬手,毫不犹豫地重重一拳砸到旁边的墙上,“哗啦”一声打断,似击碎玻璃的声音。
头顶的灯“刷”一下全部亮起,四周顿时蜂鸣大作,谢森脸色微变。
“说起来,本次巡航第四集团军还额外肩负一个科研任务,需要协助帝国研究所完成对最新研究成果的试运行。”
科恩抬抬下巴,示意他刚刚击碎开启的开关:
“介绍一下,我们研究所的最新成果,‘绝对领域’,一旦开启就进入到完全真空状态,能切断与外界联系、全面封闭空间六小时,并自主抵御內部不高于核弹级別的一切影响,包括爆炸、声音、精神力等等,正好可以拿你来练练手。”
谢森表情瞬间变得有些难看,但依旧坚持道:
“就算这玩意能拖延我六个小时又如何,你以为他们就跑得掉吗?”
“足够了。”
科恩极轻地勾了下唇角,“因为你要面对的是我。”
他缓缓站直身子,这个动作做得很慢,却并不显懒散,反倒像是一只蓄势待发许久的猛兽终于能够舒展开筋骨,虎视眈眈地盯着猎物的咽喉,随时准备给予致命一击。
因为徒手击碎开关玻璃而血淋淋的手指还凌厉着玻璃碎渣,但他全然不在意,慢条斯理地伸到身后,摁在脖颈后那个张牙舞爪的精神力图腾上。
“有句话你说的很对,中央星从来都不是任何虫的游乐园,对你来说是,对我当然也是。
但你猜,为什麽他们能将你逼离开帝国,我却可以一直留在中央星上。”
带着玻璃残渣的手指猛一用力,血肉顿时横飞,一小截指尖陷进,缓缓没入:
“那是因为抑制器从来不是我手腕上那个啊,蠢货。”
所有禁忌的笼子霍然开启,心底的困兽咆哮着涌出,在墨色眸底嘶吼翻滚。
他抬手,血肉模糊的手指间捏着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黑色屏蔽仪,微一使力,“砰”一声捏碎。
能抵御核弹级精神力的屏蔽仪登时发出阵阵不堪重负的尖叫,谢森惊惧地退后半步,瞳孔疯狂地震。
科恩的表情愈发平和,模样也与平时完全无两,可与之相对的,是那双顏色分明的眸中,再也压制不住的暴戾侵袭,和着心底那头终于解开枷锁的困兽一起,又平静又疯狂。
他轻轻道:“你雌父难道没教过你,不要随随便便动別虫家的老婆吗。”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