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了（1 / 1）

对不起了

第二天，苏念辰带着满满的歉意和一丝不安，一直留意着门口的动静，想等林晚星回来就立刻道歉。她准备了说辞，甚至想好了要不要带点零食缓和气氛。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夜幕深沉，晚上十点，玄关才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林晚星推门进来，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苏念辰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那句“你怎麽这麽晚才回来？”几乎要脱口而出，又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她想起自己忙起来的时候，回家比这更晚是常事，又有什麽立场去质问晚星呢？

两人在狭窄的玄关对视了几秒，空气有些凝滞。林晚星沉默地换好拖鞋，整个过程没有看苏念辰的眼睛。

苏念辰深吸一口气，终于开口，声音带着刻意放缓的柔和：“晚星，昨天……对不起。是我太着急了，语气不好。我知道你是好心帮我整理，白费了你一片好意。”她顿了顿，更加诚恳地补充，“我也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就是一着急……我那时候也是被竞赛催得上了头，对不起。”

就在这时，陈静恰好从房间出来倒水，听到对话，很自然地插话道：“是啊念辰，你昨天是有点急了。而且晚星昨天还因为前男友分手的事伤心着呢，你这算是雪上加霜了，难怪她昨天哭得那麽厉害。”

“前男友？”苏念辰愣住了，诧异地看向林晚星。在她印象裏，晚星的课余时间似乎总是和自己断断续续地聊着微信（好吧，她不得不承认，最近自己太忙，联系确实少了很多），她从未察觉，也从未想过晚星的生活裏会出现一个“男朋友”的角色。这突如其来的信息，让她原本准备好的道歉节奏被打乱了一丝，心裏泛起一种微妙的、说不清是惊讶还是些许失落的涟漪。

林晚星默默听着，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她注意到自己口腔裏分泌了过多的唾液，那种熟悉的紧张感袭来，她用力地、不动声色地吞咽了一口。然后，在苏念辰和陈静的目光中，她只是点了点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没事。”

说完这两个字，她便不再给任何回应，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将那两道带着关切、疑惑，或许还有一丝苦恼的视线，彻底隔绝在外。

她不是不原谅。苏念辰道歉了，态度也算诚恳。她只是……需要时间。现在的自己，被委屈、难堪、还有那种“局外人”的疏离感充斥着，心情灰败得像被雨水打湿的纸。她怕用这样的状态去回应，只会让场面更加尴尬，或者说出言不由衷的话。她想等那个冷静下来的、能勉强挤出一点积极样子的自己，再去面对她们。“她都道歉了，那就原谅吧。” 这个念头和以往很多次一样，迅速在她心裏成型，如同一种习惯性的妥协。就像当初那个合租的提议，在“是”与“否”之间，她似乎从来就没有真正考虑过“否”这个选项。

门外，苏念辰和陈静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和一丝苦恼。

“好像……又把事情搞复杂了。”苏念辰嘆了口气，揉了揉额角。她开始懊恼自己刚才的道歉是否足够到位？提起口吃是不是不合适？陈静突然插话提到“前男友”会不会让晚星更难堪？她习惯于解决问题，却发现情感上的纠葛，远比解一道数学题要复杂和微妙得多。

她们都觉得，有错就认是天经地义，却未必能理解，接受道歉的一方，尤其是在道歉者本身也处于一个忙碌、高压、并非最佳沟通状态时，那份歉意就像是被匆忙抛过来的台阶。接受者需要时间去抚平自己的情绪褶皱，需要空间去消化那份夹杂着委屈的“原谅”，而不是立刻被期待着破涕为笑，一切如常。

门內门外，隔着一扇薄薄的门板，是两种未能完全同步的频率。一个在苦恼于如何更好地表达，另一个则在沉默中，独自吞咽着所有未能言明的情绪，等待着那个不知何时才能到来的、能够真正坦然面对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