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晨光与寻常(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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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晨光与寻常
北京的清晨,阳光透过高层公寓洁净的落地窗,将宽敞的客厅切割成明暗交织的几何图块。空气净化器低声运行,保持着室內恒定的清新。这不是丽江“听雪”客栈那种带着草木清冽和雪山寒意的空气,也不是重庆老街上空弥漫的麻辣鲜香,这是一种被精心过滤、温湿度皆宜的、属于“家”的安稳气息。
我是在一种近乎奢侈的自然醒中睁开眼的。陌生的屋顶早已变得熟悉,是带着简约线条的吊顶设计,隐藏着柔和的灯带。身边的位置空着,枕头凹陷处还残留着林夕身上淡淡的、清雅的香水味,混合着一丝属于她的、独特的温暖体息。
没有噩梦,没有惊醒,甚至没有怔忪。这种一觉到天明、醒来时神思清明的状态,在五年前几乎是不可想象的奢求,如今却已成为生活的常态。
我起身,赤脚踩在柔软的长绒地毯上,走到窗边。视野极好,可以俯瞰大半个朝阳公园,秋日的树林染上了丰富的层次,金黄、赭石、暗红,如同打翻的调色盘。更远处,是北京城不断生长的天际线,在晨光中闪烁着冷静的金属和玻璃光泽。
客厅连接着的开放式阳台上,不再是那个小小的、只种着几株番茄的窗台。那裏如今是一个微型的绿色天地。高大的琴叶榕枝叶舒展,龟背竹裂开的叶片如同墨绿色的艺术剪影,各种叫不上名字的观叶植物郁郁葱葱。而在这些绿植环绕中,几个专门的种植箱裏,一株株小番茄、草莓甚至还有几棵矮株蓝莓,正沐浴在晨光中,枝叶间挂着或青或红的果实,洋溢着勃勃生机。
五年。
这两个字在心头滚过,带着沉甸甸的重量,却又轻如这满室的晨光。
五年,足以改变太多。
我从那个需要躲在“听雪”客栈逃避风雨、需要林夕构筑“信息茧房”来保护的网络写手苏晴,变成了如今拥有数本畅销书、多个成功影视化项目、在“心墟笔记”专栏下拥有无数忠实读者、被媒体称为“最懂当代人內心困境的作家”的苏晴。我的文字不再仅仅是情绪的宣泄或故事的编织,它们成了我与世界对话的方式,也成了许多读者在暗夜中寻找共鸣和慰藉的灯塔。双相情感障碍依然是我生命的一部分,但它不再是我的全部,更不是我的定义。我学会了与它共存,像熟悉一位脾性不算太好、但终归可以沟通的老友,在专业的帮助和规律的作息下,它已经很久没有掀起过大的风浪。
而林夕,她早已不再是那个在二线挣扎、需要谨慎经营“人设”的演员。凭借《星墟》中叶文婧一角的惊艳亮相,以及后续几部精心挑选、风格各异的电影和电视剧,她稳稳地踏入了一线明星的行列,拿下了颇具分量的影后桂冠。她的演技愈发醇熟,戏路宽广,从坚毅的科学家到复杂的都市女性,从古装侠女到现实题材的小人物,都能驾驭得游刃有余。她拥有了更多的话语权,可以自主选择喜欢的剧本和团队,拥有了数量庞大且忠诚的粉丝群体,他们爱她的作品,也尊重她的私人生活。
我们之间的关系,也早已不是需要藏着掖着的秘密。时间的流逝,作品的加持,以及我们自身始终如一的稳定状态,像温和的水流,慢慢冲刷掉了最初的争议与不解。媒体从最初的猎奇追逐,到后来的习惯性报道,再到如今,偶尔拍到我们一同出行、逛超市、看画展的照片,评论区裏大多已是“姐姐们感情真好”、“羡慕这样的灵魂伴侣”、“请一直幸福下去”的祝福。甚至有一些深度访谈,会邀请我们一同探讨创作与表演的相互滋养,我们的关系,成了才华与情感可以完美共存的佐证。
最让我感到恍若隔世的是,我们的父母,最终都以各自的方式,接纳了这一切。
我父母那边,突破点来自于三年前我父亲的一场重病。当时我和林夕正在外地,接到消息后,林夕立刻推掉了所有工作,动用关系联系了北京最好的专家,并陪我第一时间赶了回去。她在医院裏忙前忙后,没有丝毫明星架子,对我父母的照顾细致入微。那段艰难的时间,她展现出的担当和沉稳,彻底动摇了我父母心中那个“带坏女儿”、“不靠谱”的固有印象。病愈后,父亲虽然话依旧不多,但会在我打电话回家时,偶尔问一句“小林还好吗?”;母亲虽然还是会在电话裏唠叨让我注意身体,但再也未曾提起过关于我选择生活的任何非议。去年春节,我和林夕一起回了家,吃了一顿算不上热闹、但气氛至少平和安稳的年夜饭。
林夕的父母,重庆那边,接纳的过程更戏剧化一些。她妈妈是个性格泼辣直爽的重庆阿姨,起初反应最为激烈。转变发生在她妈妈有一次来北京小住,亲眼看到林夕在我身边时,那种发自內心的放松和快乐,也看到了我们之间那种细水长流、互相扶持的日常。临走前,她拉着林夕的手,嘆了口气说:“女娃儿,妈以前是怕你吃亏,怕你走弯路。现在看到你这个样子,妈晓得了,你是真的找对人了。苏晴这个女娃儿,要得(不错)!” 如今,她妈妈时常会寄来自己做的腊肠、火锅底料,电话裏还会催问我们什麽时候再回重庆。
“醒了?”林夕的声音从厨房方向传来,打断了我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