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融冰[番外](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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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融冰
我是苏晴。
阳光透过阳台茂密的植物叶片,在木地板上投下细碎斑驳的光影。我坐在书桌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上那圈冰凉的铂金。它已经成了身体的一部分,如同呼吸,如同心跳,提醒着我此刻拥有的、真实到几乎有些不真实的幸福。
目光落在窗外北京秋日高远的蓝天,思绪却飘回了八年前,那个被阴霾笼罩的、灰暗的冬天。
那时的我,是什麽样子呢?
是一艘在惊涛骇浪中即将倾覆的破船。重度双相情感障碍像一头蛰伏在体內的怪兽,时而将我抛入抑郁的冰冷深渊,浑身沉重,对一切失去兴趣,连呼吸都觉得耗费力气;时而又将我推入躁狂的虚假繁荣,思维奔逸,彻夜不眠,透支着本就脆弱的精力。写作,从最初的避难所,变成了压力的来源,数据的焦虑,读者的评价,像无数双看不见的手,扼住我的喉咙。
被邀请参加《星墟》的剧本围读,于我而言,更像是一场公开的处刑。我害怕人群,害怕目光,害怕任何需要当众表达的时刻。我选择最角落的位置,用长发当作屏障,祈祷会议快点结束。
然后,我听到了她的声音。
清亮,自信,带着一种天生的掌控感。她是林夕,那个我在电视上见过的、光彩照人的演员。她正在阐述对叶文婧这个角色的理解,条理清晰,见解独到。我偷偷抬眼看了她一下,她坐在主位附近,身姿挺拔,笑容得体,像一颗会自动发光的星星,与我所在的阴暗角落隔着光年般的距离。
当导演提出那个在我看来会毁掉叶文婧灵魂的修改意见时,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混合着对笔下人物的维护和对自身无能的愤怒,让我几乎是不管不顾地抬起了头,说出了那番反驳的话。说完之后,巨大的恐慌立刻攫住了我,我甚至不敢看任何人的反应,迅速低下头,等待着预料中的嘲讽或否定。
然而,预想中的风暴并没有来临。
我感受到一道目光,带着探究,或许还有……一丝惊讶?我鼓起勇气,极快地瞥了一眼,正好对上林夕的视线。她的眼神裏没有不耐烦,没有轻视,反而是一种……专注的聆听,甚至,有一点点欣赏?
那一刻,我心裏某个冻结的角落,似乎被那目光轻轻地、不易察觉地敲了一下。
从那以后,她开始主动找我讨论剧本。起初,我惶恐不安,每一次对话都像一场考试,回答得小心翼翼,字斟句酌。但她极有耐心,从不咄咄逼人,总是引导着我,让我慢慢说出自己的想法。她似乎真的在乎我笔下的世界,在乎那些我倾注了心血的角色。在她面前,我感觉到一种久违的、被认真对待的尊重。
我开始期待她的消息,期待看到她的名字出现在手机屏幕上。她像一束温暖而不刺眼的光,缓慢地、坚定地照进我封闭已久的世界。我发现自己会不自觉地向她倾诉一些创作上的困扰,甚至偶尔,会提到一点点关于情绪的波动。她从未表现出厌烦,总是安静地听着,然后给出恰到好处的安慰或建议。
我知道,有什麽东西不一样了。
这种认知让我害怕。她是耀眼的明星,而我,是深陷泥潭、麻烦缠身的写手。我们之间隔着天堑。我配不上她的光芒,更害怕自己会成为她的拖累。我拼命压抑着那份悄然滋生的依赖和悸动,试图退回安全距离。
但命运,或者说林夕,没有给我退缩的机会。
当网络上那些针对我早期作品和私人生活的恶意解读如潮水般涌来时,我构建的所有脆弱防线瞬间崩塌。情绪失控,崩溃大哭,在她面前露出了最狼狈不堪的样子。我说“我写不出来了”,那是真的绝望,是对自我价值的彻底否定。
我以为她会离开,像许多人一样,被我的“不正常”吓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