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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家那些人是怎么想,怎么讨论的
萧知一概不知。
她只知道离五房越近,她这颗心就乱。
两边的灯笼都已点起,照得这黑漆漆的夜也十分明亮,她的步子走得很慢,可再慢,院子统共也就这么一点大,她走了这么一会功夫,也已经走到了。
正屋灯火通明。
庆俞就站在外头,看到她回来,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连忙走了几步,朝她行礼,声音较起往日也要大一些,仿佛是在同里头的人禀报似的:“夫人,您回来了。”
不等萧知说话。
眼前那扇门突然就开了,陆重渊坐在轮椅上,就在门后,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他的双手紧扣在扶手上,脸色苍白,额头上却冒着一层细密的汗珠,应该是听到她回来了,着急过来开门的。
察觉到她看过去,他的眼神微动,声音也有些微颤,“你回来了。”
萧知看着他这幅样子,心里也有些难受,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而后。
她也没有理会谁,自顾自走进了房间。
陆重渊见她过来的时候忙伸出手,脸上的笑意也跟着绽开了一些,他想如往常那样握住她的手,但指尖只来得及碰到她的袖子,人就已经同他擦肩而过了。
笑容僵硬在脸上。
他低头,怔怔地看着自己落空了的手,心口猛地一疼,就像是有块大石头压在心口,堵得难受,她还从来没有这么忽视过他。
以前她每次回来都会朝她露出甜甜的笑容,见到他脸色苍白,就会担忧的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看到他额头上有汗,也会一边握着帕子替他擦汗,一边嗔怪得同他说,“你这么着急做什么,我又不会跑?”
可现在。
她看也不看他,问也不问一句,自顾自进去,一句话都不说。
陆重渊抿着唇,看着自己悬在半空中的手,半响都没有出声。
庆俞看着他们这幅样子,也有些着急,但五爷和夫人的事,尤其是感情上的事,他们这些做属下的也不好参与,眼见喜鹊懵懵懂懂的还要跟着进去,他忙拉了一把。
“你去厨房看看,晚膳怎么样了?”他压低嗓音,同喜鹊吩咐道。
说完。
他就把门给关上了,方便两人能有独处的机会。
喜鹊虽然觉得主子和五爷相处的氛围很奇怪,但也没有多想,听到这话,轻轻哦了一声,就去厨房了萧知舀了一盆水,浸湿帕子,擦了一回手,她能听到身后的轮椅声离她越来越近,低着头,擦手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你”
陆重渊停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的背影,张口,他有许多话想问他想问她,这一天的时间,你都去了哪?他想问她,你是不是还在怪我?他想问她,我应该怎么做,你才能不生气,才能原谅我?
他还想跟她说
“我知道错了。”陆重渊张口,声音很轻,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同旁人道过谦了,可今天却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说这样的话了真心实意,懊悔不已。
他伸手,似犹豫,最终却还是小心翼翼握住了她的袖子,“阿萝,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可不可以原谅我这一回?”
“我和你保证过,以后我再也不会欺骗你,不会让你担惊受怕,这是真的,如果我”
他刚想发誓。
萧知就转过了身,她站在陆重渊的面前,低头看着他,叹了口气,道:“陆重渊,我能理解你的做法。”眼见他突然迸亮的双眼,她红唇微抿,似有犹豫,“但我没办法接受。”
为了留下她而想出这样的法子。
不顾自己的生命危险,这样的做法,她接受不了。
陆重渊原本伸出来的手悬在半空,脸上的笑和眼中的光亮也突然变得黯淡起来,他有些艰难的张口,想说些什么,最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知道她的心情。
她曾经那样信任过一个人,却被骗得那么深。
她好不容易一点点改变自己,把所有的信任和希望毫无保留的寄托在他的身上,可他他都做了什么样的混账事?比起伤他那么深的陆承策,他又能好到哪里去?
想要留下她,并不能成为欺骗她的借口。
他也是从黑暗里走出来的,更能理解一个人在被欺骗的那么深,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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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信任,再把这份信任寄托给别人,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可现在,他亲手击碎了这一份信任。
他错了。
大错特错,错得离谱。
萧知看着他通红的眼眶,叹了口气,她把手里的帕子放在一旁的水盆里,然后她蹲下身子,就在陆重渊的面前,伸手覆在他的脸上,叹道:“我没有怪你,真的。”
“我知道你从来没有爱过其他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去爱别人。”
“我只是过不去自己心里这一关,想要一个人好好安静一段时间。”
“那你——”陆重渊伸手握住她的手,有些不安地问道:“那你什么时候才会过去?”
后面其实还有句话,他不敢问。
如果你一直过不去心里这一关,那该怎么办?
萧知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有些东西,她现在也答不出来,只能看着他,摇头,“我也不知道。”
***
当夜。
萧知借口自己得了风寒,未免传染给陆重渊,索性搬去了东厢房。
后头几日,她还是会嘱咐底下人把汤药端过去,两人三餐也是在一道用的,但彼此说话的时间却少了很多。
萧知以前是个爱笑、爱说话的姑娘,几乎只要有她在,五房看起来就是朝气蓬勃的,可如今她说话的次数少了,整个五房的气氛也就变得压抑了许多。
底下人颇有猜测,但也不敢拿到明面上。
柳述倒是不顾忌这些,今日替陆重渊施完针便直接去找了萧知,问她,“你跟陆重渊是不是吵架了?”
萧知一听这话,却是想也没想就笑着驳了。
“师父在想什么?我和他好端端的做什么吵架?”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把如意呈上来的茶盏,亲自端到了他的面前,佯装轻松的说道:“我真是得了风寒,他身子刚好,我怕过给他才搬到了这。”
此时屋中无外人。
柳述接过她递过来的茶盏,并未饮用,而是看着她,沉吟了一会,才道:“阿萝,你从小就不擅长说谎。”
他在太医院任职多年。
萧知以前还是顾珍那会便常爱往皇宫跑,见得次数也不算少,后来又有多年师徒情分,柳述对她的了解并不比她的那些亲人少。
他握着手中的茶盏,看着她说道:“你如今性子是沉稳了不少,但有些东西是瞒不住的。”
说完。
他把目光落在她修长的手指上,一顿,道:“你每次说谎或是紧张的时候,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总是忍不住搓揉在一起。”
这个小动作就连萧知自己都没有察觉过。
此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瞧见这两根手指微微蜷曲,正互相搓揉着。
她的脸色变了下,迅速分开了两根手指,但一直紧绷着的身形还是跟泄气似的,突然颓败了几分,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良久也只是很轻的一句,有些泄气的样子,“师父,你可以不要问我出了什么事吗?我不想说。”
柳述皱着眉,嘴唇张了张。
但最终还是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发问,感情这回事,旁人再怎么介入都是没用的。他端起手里的茶盏喝了两口,然后才同人说道:“行,你不要我过问,我就不问。”
“我今日过来除了这桩事,还有一桩事要同你说。”
“什么?”萧知抬起眼帘,问他。
“陆重渊的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日后也无需再施针了,等他再吃几服药,休养一段日子,估摸着也就好了。”柳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
说完。
他又跟着一句,“阿萝,我当初同你说的话还有效。”
萧知眼眸微动,似是有些不解他的话,等反应过来,霎时就变了脸色。
不等她开口说话,柳述便看着她继续说道:“阿萝,你现在陷得还不深,还可以走,等你陷得再深些,纵然我想带你走,你恐怕也走不掉了。”
“师父”
萧知怔怔看着他,张口,但红唇蠕动了许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响,她还是埋下头,叹道:“您让我一个人静静吧。”
柳述见此也没有说其他话。
他只是又看了萧知一会,然后才无奈的摇了摇头,起身离开。
等到柳述走后,如意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萧知,叹了口气,问道:“您是在想五爷,还是在想老先生的话?”
萧知朝如意看去。
她跟陆重渊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意是唯一的知情者,她跟了她多年,有些东西瞒得住别人,瞒不住她。
这会,她也没有隐瞒自己的心情,交握着双手,低垂着眉眼,道:“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如意见她这般,抿了抿唇,同她说道:“您是在担心,担心五爷也会成为第二个陆世子,担心如今起了这样的头,日后他也会为了别的,再骗您?”
被戳穿了心思。
萧知脸色又黯淡了一些,她握着双手,声音有些低,“是。”
一阵沉默。
如意又过了一会,才开口说道:“其实老先生说得也没错,您现在还陷得不深,想要离开并不难。”
“所以,主子,您考虑好要离开吗?”
今日的风声有些大,主仆两人说话的时候,并未察觉到外头的动静,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陆重渊和庆俞二人,却把里头的那些话听了个真真切切。
眼看着面色突变的陆重渊。
庆俞放在轮椅上的手也因为害怕而不自觉收紧了一些,他张口,声音很轻,“五爷”
陆重渊没有理会他。
他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这扇紧闭的房门,里头的那些话随着风,一丝不漏的传到他的耳中“您要是现在想走还来得及。”“五爷权势是大了些,但老先生说有办法,总归是有办法的。”
起初是如意的一些话。
陆重渊听到这些话的时候,脸上的神色并未有什么变化,他向来是这样的,除了面对萧知的时候,情绪多变之外,平日里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是这样不动声色的。
但心中却生出一个残忍的念头。
想杀了柳述和如意,让他们没有办法再去蛊惑她。
外头的风很大。
陆重渊的手撑在轮椅上,骨节分明,夹杂着那样残忍的念头,他的内心其实还有一丝慌张,他在等萧知的回答等一个他自己都不敢确定的回答。
终于有一道不同于先前的女声传出来了。
他紧握着扶手的双手又收紧了一些,身子往前半倾,薄唇也跟着紧抿起来。
“我”
萧知似是犹豫般的停顿了一瞬,最后轻轻答道:“我不知道。”
没有明确的回答,但就是这个停顿,让陆重渊本来还存有一些侥幸的心彻底沉了下来往前半倾的身子靠了回去,本就漆黑的瞳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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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瞬间更是黑沉的不行。
心中却仿佛烧了一把熊熊列火,烧得他整张脸都变得扭曲起来。
暴虐、残忍
这种负面的情绪在这一瞬间烧到了最高处。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想直接冲进去把她带走,藏到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困住她但这个念头刚起来,他就直接变了脸色。
他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
他说过的,永远都不会伤害她。
像是为了逃避,又或是其他原因,他不敢再停留在这个地方,甚至不等庆俞就直接推动自己的轮椅离开了可里头的对话却还没有停下。
如意看着神色迷茫的萧知,似是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主子,您心里还有陆世子吗?”
陆承策?
萧知一愣,不懂如意为何突然提起这个名字,但还是摇了摇头,如实道:“没了。”曾经,她也以为永远都不会忘记陆承策,爱也好,恨也罢,这个人都将存在她的心底。
但如今再看,才发现她的心里早就没有陆承策的身影了。
她还记着年少时的那一份情感,炙热的、激烈的、青葱的,但这只是她的一份回忆,与陆承策并无什么关系。
如今——
她的心里,从头到尾都只有陆重渊一个人。
她讨厌他的欺骗,却还是会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担心他一个人睡得好不好,他心思本来就重,这几日她每次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也有些不大好受。
她也会想起许多他们两人相处时的画面,从头至尾,高兴的,不高兴的她看过他不为人知的一面,也曾享受过他无尽的温柔。
她
如意看了她许久,突然叹道:“我想我和老先生都错了,主子,您已经抽不出来了。”
萧知怔怔地看着如意,从她的双目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她张口想说些什么,最终却没有选择反驳。
反驳不了。
如意说得没错,她的确已经抽不了身了,纵然这个男人欺骗过她,纵然她对他仍有埋怨,但她已经离不开他了。
“主子。”
如意握着她的手,看着她怔忡的双目,缓缓道:“您不能因为现在是这幅状况就去想那未知的以后。”
“以后还很长,如果现在就畏首畏尾,不觉得有些东西太可惜了吗?”
“如意”她张口。
如意看着她笑道:“这还是您教我的呢,怎么您现在反而忘了?”
是啊。
如果现在就因为那未知的以后畏首畏尾,那实在是有些太可惜了,脸上绽放出这几日的第一抹笑,她握着如意的手,眉眼也跟着绽开了一些。
“你说得对。”——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把前面几章重新修改了一下,其实我一直不喜欢在作话说什么,但还是说下吧,知知生气一是因为五爷骗她,毕竟她已经经历过一次的欺骗了,结果还这么惨烈,好不容易提起的信任却被人这么欺骗,我觉得她会生气,真的很正常,而且五爷还是拿生命做赌注,太危险。
这一趴肯定是要过的,不仅是因为知知,主要还是因为五爷[你们别打我],毕竟这个雷对他而言才是最严重的,不弄好,他一直都会想着这事。
不过你们真的不用担心。
两人就是双箭头的爱情。
如果还是觉得不满意,我也没有办法了,可能笔力有限暂时还没能做到让大家满意,我会继续努力,也会好好写这个故事的,很喜欢知知,也很喜欢五爷,感恩。
第104章
长兴侯府。
崔妤居住的屋子, 这会屋子里, 只有她跟顺心两个人。
陆承策照旧留在锦衣卫,没有回来,其余下人也都退下去了, 这会她手里捏着顺心呈上来的纸张, 低头看着上面关于萧知与她母亲的事。
几经周折——
她终于查到了当初那两位妇人和萧知的关系。
怪不得她原先一直查不到, 原来这母女两人竟然是从姑苏来的。
细指轻轻叩着桌面,崔妤捏着手里的纸, 想到上面诉说的内容, 她的嘴角逐渐浮现一个十分温柔的笑, “我好像, 许久没同柳夫人说说话了,你明儿个给文安侯府下个帖子,就说我请她叙叙旧。”
顺心跟随她多年,自然要比旁人多懂一些崔妤的心思。
这会听着这话,她也只是一瞬就明白了她的用意, 但她却没有立刻应声, 反而皱着眉, 轻声说道:“主子,您是打算借柳夫人的手?她已经在五夫人手上吃过这么多次亏了,还会”
“以前或许不会。”
“但经过之前那次事,咱们这位柳夫人丢了这么大的脸面, 怎么可能忍得下这口气?”崔妤一边说话, 一边把手中的纸对着烛火。
纸张一碰到烛火, 很快就燃烧起来,慢慢地变成灰烬。
她面容含笑得把燃烧了的纸张放进一旁的水盆中,然后握着帕子,细心得擦起了自己的手指,边擦边说,“你要知道,这个世上,名声和脸面对女人格外重要。”
“没了这两样东西,你将寸步难行。”
“柳夫人如此。”
“咱们那位五婶也如此。”
***
翌日。
某家酒楼,今日天清气朗,崔妤和白盈盈对坐着,两人挑得是一个视野极佳又位置隐蔽的包厢,这会白盈盈正同崔妤说着话,“前几日收到崔姐姐的来信时,我还不敢相信。”
“没想到以前那些走得近的,如今都避我如瘟疫,反倒是崔姐姐”
她似是哽咽了下,后头的话稍稍停顿了一会,眼圈也跟着红了起来,“还愿意同我说话来往。”
白盈盈以往和崔妤并未有多少往来,前几日收到她的来信时,还着实怔忡了一下,不过崔妤无论是婚前还是婚后,在京中都负有盛名,能同她交好,自然不是什么坏事。
原本是打着同她交好的念头来的。
但和崔妤说了一会子话,她也忍不住心生几分亲近之意,开始敞开心扉。
崔妤擅长倾听,说话又温声细语的,所以能够让人很轻易的信任她、亲近她,白盈盈同她说了几句话,倒也多了些真情实感,这会就握着帕子抹着眼泪。
“朋友之间相处,向来都是这样的,合则聚,不合则散,倒也没必要强求。”
崔妤一边握着白盈盈的手,一边轻声安抚道:“何况如今你成婚了,圈子自然也就跟以前不一样了”
说到这,她又适时地表露下自己先前未去参加婚礼的歉意,“上回你成婚的时候,我家中正忙,走不开,也没来得及同你道一声贺。”
“那位柳公子”
她斟酌一番,小心翼翼地问道:“他,对你可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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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听她说起柳从元,白盈盈的脸一下子就黑了起来,她紧紧抿着唇,半响都没开口,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沉着脸说道:“他就是个泼皮无赖,指望他对我好,我还不如指望明天太阳打西边起来。”
有谁见过新婚当日,因为下雨,直接给新娘落脸面的人?连火盆都没跨,轿门都没踢,甚至都没等她,自顾自进屋。
又有谁见过洞房花烛夜,新郎喝完酒直接歇在几个姨娘处,半夜又带着一身污秽进新娘房间,要她伺候的混账?
越想。
白盈盈的脸就越黑。
崔妤见她这般,便又唉声叹气了一会,而后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突然叹道:“倘若没有那次的事,以白妹妹的才情,便是王侯也嫁得。”
白盈盈本来就是个心高气傲的。
她一直都觉得以自己的容貌和才情,就算不能嫁进皇宫当娘娘,也能嫁个世家嫁个王侯当宗妇,哪里想到如今竟然嫁给一个庶子?还是城中有名的破皮无赖。
夹杂着怨愤、不甘、她双手紧握成拳,话像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要不是萧知那个女人,我又怎么会沦落到这种田地。”
想到之前被人当众甩了一巴掌,丢了脸面,回家还被几个妯娌和公公训话白盈盈心中对萧知不止是怨愤了,甚至还掺杂了恨意。
崔妤向来不会在人前说别人的坏话,此时听到这番话也只是握着茶盏喝茶,而后目光落在底下一处地方,轻轻咦了一声。
“怎么了?”
白盈盈这会情绪也逐渐平复了,听人喊了这么一声也跟着朝底下看去,她们位于闹市区,窗子的位置正对着底下的街道,人来人往的看得十分真切。
“啊”
崔妤像是才恍过神来,摇摇头,说没事,但目光却始终望着底下两个妇人的身上,拧着眉,面上也似有犹豫之色,一看就是有事的样子。
白盈盈想到刚才两人还无话不谈,便有些不高兴的撅起了嘴,“崔姐姐先前还说让我有什么话便同你说,怎么如今却又同我生分起来?还是说”
她一顿,声音也低了些,“崔姐姐也根本没拿我当朋友?”
“盈盈——”
崔妤目光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似是沉吟一会才开口,“主要这事涉及家中长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比较合适。”
她抿着唇,又犹豫了一会,然后才指着底下两个衣饰打扮虽然富贵,但料子首饰都很次的妇人,道:“这两人,前阵子我瞧见她们同我家五婶在一起,看起来颇为亲近,这几日还时常登门送信,说是我家五婶在姑苏的亲戚。”
“可五婶她不肯见,底下的人自然也不敢放她们进去。”
“我私心想着这两人估摸是哪里来的骗子,倘若真是亲戚,五婶怎么可能会不见呢?”
崔妤的五婶,不就是是萧知?一听到和萧知有关,白盈盈的眼睛都亮了,她身子往前半倾,几乎整个人都靠在了窗沿上,目光望着底下两个妇人,指着她们,问道,“就是这两人?”
“就是她们。”崔妤点头。
看着底下两个妇人冷着一张脸,这会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偶尔倒是有些词句隐隐约约传入耳朵,什么“那个不要脸的贱蹄子”、“竟然真的不念旧情”、“早知道当初就该直接把她打死了事”
白盈盈心下微动。
如果她们说得真是萧知,那么必然能从她们的身上挖到一些萧知不为人知的秘密,想到自己如今过得这么惨,全拜萧知那个死女人所为。
要是能挖到一些属于萧知的秘密,能让她也沦落到这种田地。
那么——
想到这。
她哪里还有这个闲情雅致和崔妤再在这边闲聊,随意扯了一句慌,同她说道,“崔姐姐,我今日还有事,等回头我做东再请您叙旧。”
崔妤向来是个善解人意的,此时听到她这番话,也只是回道:“既如此,那妹妹便去忙吧,等回头你有空了,我们再说话。”她一边说,一边还起身送人出门,走得时候还说了好几句宽慰人的话,一派的姐妹情深模样。
眼见白盈盈下了楼梯,她才重新回到包厢。
身边顺心又贴心的给她续了一盏茶,“主子,我们还不回去吗?”
崔妤接过茶盏,摇摇头,“再等等。”说话的时候,她的目光一直看着底下,眼瞧着白盈盈直接找上了那两个妇人,还把两个妇人带走了,嘴角才浮现了一抹笑。
顺心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忍不住拧眉问道:“您说,萧家那两位夫人真能被柳夫人使唤?”
“她们如今走投无路,萧知又不肯接见救济他们,自然什么都做得出来。”崔妤垂眸饮茶,等到茶香入喉,她才落下手中的茶盏,起身,扶袖,语含笑意的说道:“好了,我们也走吧。”
***
午后。
萧家一众人坐在厅堂里,没了前几日的欢天喜地,这会每个人的脸色看起来都有些阴沉,尤其是坐在主位的萧家老太太,更是阴沉着一张脸,不敢置信得问道:“那个小贱人真是连见都没见你们?”
“可不是?!”
萧三夫人气红了一张脸,张口骂道:“前几日送信上门,她不理,我们原本以为她是还在生气,想着今儿个我跟二嫂登门说声歉意,总归咱们是长辈,赔个礼道个歉,以前的事自然也就过去了。可哪里想到,我们都登门了,她还是不肯见!您都不知道,门口那几个小厮还以为我们是打哪儿来的骗子,就差直接拿扫帚把我们赶走了!”
她这辈子还没这么丢脸过。
就算当初萧家败落,她也没这么丢人,真是越想就越生气。
萧老太太也没想到萧知竟然这么冷血,想到今儿个一大清早,她还特地让老大家的买了一堆菜,甚至还把压箱底里最好的一件好衣裳都穿在了身上,为得就是等萧知过来,祖孙两人好好说说话,叙叙旧。
哪里想到,那个小贱人竟是连见都不肯见。
她以往也是个气性高的,此时被晚辈这么落了脸面,自是拍桌骂道:“那个小贱人,真是反了她了!”
胸腔因为太过气愤而不住起伏着,她手撑在桌子上,半响又问,“难不成陆家的人也跟死了似的,竟一点都不管?!”
“如今那个小贱人拿着当家中馈,把陆家上下管得严严实实,她要是不想让他们知道,那些小厮、丫鬟怎么敢胡乱说道?”萧二夫人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她这辈子也还没这么丢人过。
想到刚才那几个小厮说的话,“也不知是打哪儿来的破落户,竟然敢来攀我们侯府的亲戚?再不走,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她气得脸发红,手都有些发抖。
好半响。
她才恢复如常。
而后,她又想到之前那个贵妇人同她说的话,萧二夫人眼珠儿一转,似是沉吟一会,同萧老夫人说道:“母亲,我看那个小贱人是不打算同咱们家好好往来了,倒不如”
她把之前碰到白盈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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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事说了一遭,跟着又是一句,“与其把时间浪费在那个小贱人身上,倒不如收下这笔钱,坏了她的名声。”
屋子里没人说话,仿佛都在思考要不要这么做。
倒是萧大夫人有些犹豫的开了口,“这样会不会不太好?知丫头本来就没什么可以倚仗的势力,若是再坏了她的名声,她以后在夫家还怎么过?”
这个世道对女人本来就有诸多不公。
要是名声受损,她以后的日子又怎么可能会好过?
萧二夫人向来看不起自己这位嫂子,性子柔弱又没主见,此时听到这番话也不过冷声回道:“她不仁,我们不义,何况我们说得又有什么不对的?当初她那个娘未婚有孕本就是奇耻大辱,要不是爹娘仁慈,就她这样的,应该浸猪笼,乱棍打死才对!”
“可是”
萧大夫人还想再说。
可她身边的萧大老爷却已经不耐烦,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行了,这事就按照二弟妹说的办,那个小丫头片子既然这么绝情,也就不要怪我们不给她留后路了。”
萧老太太也点头,跟了一句:“就按老大说得办。”
萧家最大的两位主子都发话了,其他人哪里还有不从的道理?何况他们对萧知本就没什么感情,原本想依靠她打入京中贵人圈的希望破灭,自然也就懒得管她死活了。
***
萧家这些人别的不会,制造舆论倒是比谁都厉害。
仅一日,不,甚至还不足一日,京中上下便都知道长兴侯府那位五夫人是个爹不详的,娘不守妇道的。
不仅如此,萧家还编了许多对萧知不利的话,说她不孝,外祖母病了都不知道去看下,说她不尊重长辈,舅母亲自登门,连见都不肯见,还让小厮直接把她们打发出去。
这世上——
舆论是杀人于无形的一把利剑。
就这么一日的功夫,萧知在京中的名声就一落千丈,所有人都在说她不好翌日。
长兴侯府的正院,陆老夫人沉着一张脸,看着底下的萧知,沉声问道:“外头说得那些话,是不是真的?”
闻言。
萧知沉着脸,没有吱声。
她这几日一直在纠葛她跟陆重渊的事,也就懒得理会萧家那些人。
不过,她也的确是没有想到,萧家那些人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她虽然碰到很多形形色色的人,但这些人大多都是世家出身,纵然私下有再多的仇,可表面上还是会伪装下的。
可她忘了。
萧家是商户出身,对他们而言,只有利益,可没有什么脸面不脸面的。
陆老夫人见她还不说话,脸色变得更为阴沉,刚想张口再训诫一番,只是不等她开口,外头便传来一阵轮椅的推动声,陆重渊进来了。
萧知在听到这阵声音的时候,立刻抬起了头。
昨儿夜里,她本来是想和陆重渊去说清楚的,但庆俞和她说,陆重渊身体有些不大舒服,连晚膳都没用就睡下了。
她担心打扰他,嘱咐几句便离开了。
今早甚至不等她过去,正院这里就派人过来传了话。
这会看过去,陆重渊的脸色的确很难看,比以前还要苍白,尤其是眉宇之间的那股子郁色,仿佛积压了很久似的。
皱了皱眉。
她总觉得今日的陆重渊有些不对劲。
她在看陆重渊的时候。
陆重渊其实也在看她,只是匆匆一瞥,他就立刻收回了目光,仿佛在躲避什么似的。撑在扶手上的手有些轻微发抖,可他向来会掩饰,倒是未曾让人发觉有什么不对劲。
这会他脊背挺直,直视陆老夫人,声音不知道是因为生病了还是没睡好,有些嘶哑,“你想如何?”
看着陆重渊的面容。
陆老夫人胸腔里的火气有一瞬偃息旗鼓,但想到萧知的家世,还有外头传得满天飞的谣言,以及连累陆家的名声,她这股子火气就平不下来。
沉着嗓子说道:“老五,这事,你别管。”
说完。
她又跟着一句,“要按照以往,就她这样的,早就不能在咱们家待了,我看她伺候你有功,便不同她计较这些了,但是陆家的中馈,你今日必须教出来。”
最后一句话是对萧知说的。
她这话说完,萧知还没有什么反应,陆重渊却直接沉下一张脸。
这侯府所谓的中馈,他是真没放在眼里,但小丫头喜欢,他就愿意纵她拿着,即便他们现在但不代表有人可以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欺负她,刚想说话,外头就传来一道急急忙忙的通禀声,“老,老夫人,西南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第105章
西南王?
屋子里一众人都被这一声禀报弄得一愣。
西南王杨善那是什么人?
大燕第一个异姓王, 与当今圣上有着过命的交情, 虽然不是兄弟却胜似兄弟,二十多年前,今上还未登基, 有一次围猎差点死于猛兽之口, 是杨善冒着生命危险从猛兽口中救下了他。
后来。
今上登基。
杨善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再后来,他自请去西南, 护一方太平, 可以说, 此人不仅是当今圣上的左膀右臂, 更是今上最为信任的人。
可是——
杨善怎么回来了?又或者应该问,他怎么到家里来了?这么多年,杨善只有在今上生辰的时候才会回京一次,每次回来也不过待上几天,与京中官员并未往来, 与他们长兴侯府更是从来不曾走动过。
这好端端的。
如今也不是今上的生辰, 怎么就回来了呢?还跑到他们家里来了?
可不管是因为什么缘故, 这都是不能得罪的贵人,陆老夫人哪里敢耽搁?连训萧知都懒得训了,忙道:“快请王爷进来。”她一边说,一边起身, 打算亲自迎一迎。
其余人等也都连忙跟着起来了。
陆重渊和萧知倒是没有动, 陆重渊是腿伤未好, 何况他和西南王若论功勋也算同等,自是不必起身迎他,至于萧知她是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愣了一下。
杨善与父王也是异姓兄弟。
记忆中那个严肃又和蔼的男人还抱过她。
可她记得杨善跟长兴侯府没什么关系,他怎么会到这边来?而且如今也不是端佑帝的生辰,他怎么会离开西南,来到这边呢?
满心的疑惑还不曾解开。
暗紫色的锦缎布帘就已经被人掀起来了。
萧知脑海中的记忆也戛然而止,她的目光落在正打外头进来的男人身上。
男人约莫四十多岁,一身黑色镶金边的常服,走起路来大刀阔斧,不像是登门拜访的客人,反倒有些像在战场巡视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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