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路古寺问佛(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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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路古寺问佛
“祁莘,”双臂环抱住酒壶晃出轻响,那一夜侯府廊外,庄冉在夜色中借着微醺的醉意看向身旁人,“其实有时候我挺羡慕你的。”
道出了从前未敢言之语。
“嗯?”祁莘也有些醉了,他同样抱着酒壶,转头看向庄冉,眼神倒是要比庄冉清醒点,“为什麽这麽说?”
“就是啊,”庄冉复又低下头去,手指摩挲着酒壶上繁复的纹路,似是临到出口又生了怯意,壶中酒尚未喝完,他透过壶口看壶內不停打着旋儿的酒水,在月光下时而透出光亮,亦不知看得久了晕了头脑,庄冉昏昏沉沉,呼出一口气朝向天外,“你见过虞珵十几岁年纪的时候,最……意气风发、还是肆无忌惮的年纪?我不知道,我没见过。”
祁莘有些愣怔,那夜侯府廊外的月光格外清明,成串的红灯笼亦将他身旁人的一举一动都照在眼裏,祁莘只见庄冉把头往后仰,靠在了身后的柱子上,歪着头遂额发遮挡了半边脸,他看不清庄冉的神情。
“你们都见过,为什麽我觉得你们好像都见过……我没有。”
庄冉带些委屈的醉话叫祁莘听了心裏一阵不是滋味,他想到了那天城门口送別出征军队时,又突然不切实际地很想现在去把行军路上的虞珵抓回来,当着庄冉的面揍一顿。
可就算虞珵现在能回来,又有什麽用?
就算那个十几岁的虞珵能回来,又有什麽用?
过往之事哪怕过去多少年,终究在心裏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刀痕,祁莘无奈一笑。
想到此,他突然又想告诉庄冉,其实他也不必遗憾,因为啊,因为……
“那个曾经最恣意潇洒的虞珵,不属于任何人。”
庄冉愣愣地看着祁莘。
“小冉,”祁莘学着庄冉的样子,往后靠在了柱子上,他仰头看过天上月,手臂又搭在了屈起的腿上,轻晃两下酒水,喝下一口,祁莘舒出口气,他看向庄冉笑了笑,“我没见过,至少在你知道的人裏,他们都没见过。”
祁莘说的是实话,说出这句话,他也是真的有些发自肺腑,同庄冉一样好奇起那个少年时代尚未被任何俗事所累、肆意又无拘无束的虞珵,会漫无目的地纵马狂奔吗?会毫无负担地饮酒长笑吗?
想到此,祁莘不知为何放松地笑了下,一旁的庄冉听见声响,又把头靠近祁莘,他把好奇的目光打向了眼前这个莫名笑起来的人。
“那有谁见过?”庄冉道。
“大概……”祁莘想了想,“他曾经在江湖上结识的朋友,会见过?”
“江湖?”庄冉想到了什麽,“边师兄也在江湖。”
“嗯。”祁莘点了点头。
“你以前也去过江湖。”
“嗯。”
“你们遇到过吗?”
“江湖那麽大,能遇到是缘分。”
“遇不到呢?”
“遇不到是时候未到,该出现在生命裏的人总会出现。”
“……”庄冉突然不接话了。
祁莘转头去看庄冉,见他拧起了眉毛。
庄冉问祁莘:“江湖到底有什麽,为什麽你们都要去?”
祁莘思索一会儿:“大概是人间吧,形形色色的人,形形色色的事,什麽都有,走过才知道自己真正想去的地方,走在路上,也在寻找着自己的路。”
庄冉似懂非懂,他揉了揉自己泛红的脸颊:“所以你回到了京城,虞珵去了边关,边师兄……永远走在江湖才是他自己。”
“是啊,”祁莘坦然地笑起,他话赶话问庄冉,“你又想去哪裏?”
“我……”庄冉沉默下来,久到祁莘以为他要睡着了,庄冉望着天上的月亮,“我想虞珵了,想他了。”
祁莘不知庄冉通红的脸和眼角是不是红灯笼照的。
庄冉一敲自己的脑袋,嘀咕道:“明明才分开没多久。”
遂闭上了眼。
那是那夜庄冉在醉倒前说的最后的话,然而祁莘却没想到,宿醉后的第二日清晨,天还没亮庄冉便来敲响了他的房门,与他道:
“我不回江南了。”
后来祁莘回忆起来,时常会怀疑庄冉那一夜到底有没有喝醉,只是翌日伴着升起的朝阳散在庄冉身后,逆着光祁莘也能看清那一手扶着门框眼底锃亮的人,沉默良久,到底还是答应了他的请求。
那时祁莘当即收拾妥当自己,告诉庄冉先同卢叔他们一块儿上马车,自己傍晚在临京城马车会经过的驿站等他,给庄冉准备好马匹和行囊。
想来如果庄冉知道了,那一天祁莘瞒着所有人帮他出走,叫后来一次回京的虞珵知晓而被他追着打了整整三日,连躲到虞老侯爷身后都没用的事,庄冉大概会更感谢祁莘的。
他永远记得那一天傍晚着轻裘与白马踏过草坪追逐的夕阳。
朝升日落又天明,一壶酒醉,一壶酒醒。
“庄施主。”
香烟袅袅中庄冉被一道低声叫回神来,他在室外挂满朱色木牌的祈福树前回过头去,头顶束起的马尾甩到了胸前。
这日来寺庙烧香祈福的人实在是多,想来临到中秋,常人皆有牵挂,周遭人来人往而不嘈杂,庄冉看到寺庙的老住持向他走来。
“听闻施主不日便要离开城镇?”寺庙住持向庄冉略一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