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2 / 2)
黄毒不分家,身边狐朋狗友一勾搭,当寻欢作乐不能填满空虚,温丽珠作死地吸上了白面,初初只是亢奋,像有使不完的劲,几天几夜不着家。
闻一仁上学只能放闻心在家,煮好饭,闻心饿狠了自己扒拉着吃。
偶尔温丽珠良心发现,在家短时间待,照样离不开白面,有时在家吸得精神恍惚发疯的时候,常骂他们兄弟是吸血鬼,专吸她的血,骂她老实木讷的老公短命鬼,自己两脚一伸走了,留下两个讨债的要她命!狂躁的时候也上手,在闻一仁身上倾泻着生活的不如意,闻一仁身上新伤叠加旧伤,打得狠的时候闻一仁恨不得操刀杀了温丽珠。
家裏地上不时有针头,闻心还小不懂,有一次捡起来放嘴裏,吓得闻一仁脚软,每天地上甚至旮旯角都要打扫几遍,确保没有针头。
温丽珠稀缺的母爱甚至想拉着闻一仁和闻心一起堕落沉沦,这种邪念令闻一仁作呕恶心。
关系紧张的时候闻一仁时不时地冒出宰不宰了温丽珠的念头。偶尔从男人身上赚到钱的时候,温丽珠也会施舍一点温情,抱着闻心儿子长儿子短的,一点温情短暂地如同朝露一般转瞬即逝,复又恶毒疯狂。就这样闻一仁一边上学还得顾着闻心,生活的苦难一口一口地喂在他嘴裏。还得让他慢慢咀嚼吞下。
夜裏闷热的风并不能让闻一仁心平气和,勾起的往事碎片反而让他心浮气躁,打开水龙头掬了把水洗脸再次躺回床上,下半夜都是意识昏沉。
早晨,闻一仁在头皮疼痛中醒来,一把拿开闻心放在头发上的手,认命地起床给这小祖宗做饭。昨晚发生过的事雁过无痕。
闻一仁对温丽珠已经是足够麻木,喂好了弟弟带他出门捡些纸皮瓶子带回来存多些的时候卖去收废站换点钱。
温丽珠经常三天两头不着家,钱财不定,兄弟俩温饱也不定,所幸现在是暑期,干活的时间长,临近傍晚,兄弟俩带着满满当当的纸皮回家,天气闷热,闻一仁放了桶水把闻心直接丢进去泡澡,自己收拾着做饭。
闻心洗好湿漉漉跑出来扯着闻一仁的裤边让哥哥穿衣服。闻一仁赶忙放下锅铲,看着弟弟好笑地弹了他一指,嘟囔着“不知羞”!连忙把闻心裹在毛巾裏,闻心还以为哥哥跟他玩,蹬着小短腿咯咯笑,兄弟俩倒是看着亲近,夕阳余晖给这个家镀上了暖黄色,寧静又美好。
“砰砰砰”,外头猛烈的敲门声,似乎把这美好割裂。
闻一仁着紧给弟弟穿好衣服,快步走向门边打开门,门外两女焦急看着开门的少年,少年冷然地看着这俩女子,看穿着打扮神态跟温丽珠一般,心下了然,闻一仁眉头紧皱,并不作声。
许是怕闻一仁关门,其中一女子期期艾艾,吞吞吐吐,断断续续地嘟囔,闻一仁仔细听完一愣,很快回神,冷冰冰地道:“好走不送”!说完门一拍回去继续收拾做饭。
门外两女子没想到闻一仁是这反应,跺跺脚也走了。
闻一仁像往常一样收拾好饭菜先喂饱闻心,像往常一样收拾好家裏,像往常一样在小小的卫生间收拾自己,镜中的少年眼中看似冷然麻木,又像是有团火掩盖在麻木之下,只差遇着一个火点就爆发。
饭前那两个女人的话闻一仁一字不漏地听明白,温丽珠死了!就在昨晚出门之后,跟狐朋狗友在外头一起吸白面过量死了!!闻一仁没感觉高兴,也没觉得悲伤,只有麻木,像是看着不相关的人与己何干。
再烂的人似乎也有那麽几个歪瓜裂枣的朋友,温丽珠的后事是一帮狐朋狗友帮忙办的,温丽珠手臂上溃烂的伤口衣袖遮住,平日裏癫狂耀武扬威的人像一团破布躺在棺材裏,死得挺不光彩的。
闻一仁在旁冷冷地打量,脸上看不出悲痛,只有一片近乎冻结的麻木。姐妹们也不宽裕,丧事简单,小小的一个骨灰坛子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就放了,办完后事就作鸟兽散去,留给闻一仁几百块算是全了姐妹情分。
生活给了闻一仁一记闷棍连招呼都不打。
温丽珠两脚一伸,什麽都没留下,只留给闻一仁破败的房子和幼小的闻心。
少年蜷缩在缺被少褥的床上,屋內沾得一点马路边灯光,十四岁少年未长开的稚气掩盖在冷然的眼神裏,一股小崽子的凶狠劲,光影把破败的家分割得光怪陆离,他冷眼看着旁边闻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心是冷的,头脑是热的,不想听见闻心哭声,在绝望黑暗念头支使下,闻一仁猛地抬手捂住闻心的口,闻心顿时满脸通红,手脚拼命挣扎,哭声呜呜撕心裂肺,哭声渐小,口水,鼻水,泪水混着一声猫叫一样的“哥哥”直直撞进闻一仁的耳裏。
闻一仁的手像过电一样甩开,看着弟弟乌紫的脸,凶狠的泪意灌进心裏,眼泪簌簌而下,挣扎着酸麻的身子抱起闻心,兄弟俩哭作一团,这是这个世上自己最亲近的人了!怎麽头脑发热差点干出灭绝人性的事!
闻一仁懊恼自己的鬼魅蒙心让闻心遭罪,黑暗毁灭的邪念让闻一仁心惊,头脑逐渐冷静下来悬崖勒马,心念端正,发誓不能活成自己都讨厌的样子。
良久闻心哭累睡着了,闻一仁缓过劲把闻心放在床边,踉跄地起来在阳台厨房煮饭,望着锅裏咕咕冒气的面条,闻一仁思索着自己和弟弟该怎麽办?一时也是心中麻乱理不清,面条煮好,闻一仁弄醒闻心,兄弟俩一人一口填饱肚子,这些天给温丽珠后事折腾的麻木神经顿时罢工,兄弟俩草草洗漱抱头大睡。
翌日,闻一仁起来翻找家裏的柜子,箱子,盒子,甚至墙壁旮旯角,期望能找到一点钱,结果家裏光得如同镜子,总共搜出不到一千块,生活的困顿顿时向闻一仁袭来。
“哥哥”,一声沙哑的声音打破了闻一仁的沉思,闻心不知何时醒了安静地坐在床边,一脸小心翼翼,怯怯地说:“哥哥,別不要我,我听话,我少吃点!”
闻一仁一听心裏酸胀,走到床边看着弟弟有点害怕又期待的脸,抬手搓揉着闻心的头发,小崽子敏感地察觉生活的巨变,哥哥的不易。
闻一仁哽咽地说“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不要你,哥哥会一直带着你。”
闻心泪水在眼裏打转,怕哥哥厌烦,抿着嘴唇,一把搂着哥哥的脖子像小狗似的呜呜。闻一仁轻拍弟弟后背发誓今后都要对弟弟好。
闻一仁如同负重前行的蜗牛,稚嫩的肩膀挑着沉重的担子,十四岁的夏天生活如此艰难,学业跟生存的压力一左一右,却无法停下脚步。
苦逼的生活向闻一仁露出了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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