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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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三人在同一个屋檐下没有任何的不适，相处融洽。

老太太除了照顾家裏，闲不住。

一早走路从大老远的市场买各种菜，顺便走这走那捡瓶子纸皮囤了一起卖，有公交可以换乘，可这固执的老太太坚持走路，不让人赚她一分钱。

有时进出门碰到对门老太翻白眼，说话阴阳怪气，还能对呛。

似乎前半辈子受的委屈在这后半辈子因为有两个孙子而挺直腰杆，不愿憋屈。

阴阴夏木的时候闻一仁结束了初中的学业，生活就像磨砂纸打磨掉了闻一仁身上的少年气。

日复一日的机械生活并没有磨灭他挣钱的心。

卖电话卡，卖碟，看游戏厅挣的有限，高中要钱，闻心跟奶奶都要花销，特別是老人家万一身体出什麽毛病，家裏备用的钱都没有，手头的钱只够日常开销，再多没有了。

愁啊！要不就退学不读了？

这个念想一出，闻一仁心裏顿觉刺痛不甘，这条路是他挣命的一道光，一扇门。

痛苦通常缘于求不得又放不下。

随着暑假的到来，闻一仁更加卖力地忙活，每天都累得像条狗一样，喘气的时间都没有。

闻心放假跟着奶奶继续他的捡瓶子事业，为养活他哥贡献自己的力量。

闻心从他哥越来越寡言少语裏敏锐地察觉到了哥哥的焦躁。

他是个很懂得自我反省的人，哥哥为难的源头必跟自己有关。

他的认知裏面觉得是因为自己上学读书拖累了哥哥，况且去读过了更加觉得读书没有捡瓶子挣钱痛快。

于是下定决心，在某晚闻一仁看来脸色比较正常的时候，跑到他哥跟前“哥，我不想读书了！”

闻一仁累得不想搭理他，继续放空自己无视他。

闻心见他哥没什麽反应，头铁地再次重复，表达他的心愿不想上学。

闻一仁心想自己每天累得半死养着这小崽子，不识好歹的东西！

忍着怒意问他“为什麽不想上学？”

闻心立正挺直腰板，郑重地说“上学没用！”

闻一仁冷笑着“那做什麽有用？”

闻心又红又专地说，“捡瓶子，卖电话卡，有用！能挣钱养哥哥奶奶！”

敢情老子每天累死忙活的这些在弟弟看来是享受啊！

闻一仁心裏又气又好笑，转念一想总算没养个白眼狼，心裏也是向着哥哥的。

因这闻一仁不想骂他，冷着个脸，干脆利落一个字“滚”！“写作业去”！

闻心接收到他哥的危险信号，顿时不敢多语，滚一边凉快去了。

奶奶在阳台厨房忙活听了个大概，大孙子每天早出晚归她都看在眼裏，心裏多少猜到点原因。

老太太放下手裏的活，两手在围裙边擦擦，低声地问“孩子，是在愁学费吗？”

闻一仁不想老太太担心，心裏烦躁顾左右而言他“不是钱的问题”。

“那学费有着落了吗？”这话像冰渣一样灌进闻一仁的心裏，烦躁无能为力裹挟着他。

不就是钱吗！可就是没钱啊!

“我不想读书了，要退学” 闻一仁脑子一热这话就蹦出口。

老太太这辈子对读书人都是高看一眼，觉得那才是正路和体面。见过文化水平高的还是当年下放农场时生产队书记。

自己的两个孙子因为生活艰难一个一个都想退学，顿时觉得是自己无用，没本事。

不禁悲从中来，哽咽地道“是奶奶没本事，我每天去支个摊子，卖些菜和鸡蛋帮补，奶奶手头还有点钱，你不要退学”。

闻一仁听了心裏又感动又难过。

可现实就摆在眼前。

“高中课业紧，我能兼职有限，只能趁现在暑假挣钱，你每天支摊子卖菜算几十块，一个月下来也才三五百，家裏还有三千，省着花也仅够开销几个月。”闻一仁一口气把家裏的困境倒了个干净。

老太太听了这些不禁更加悲切，“是奶奶没本事，是奶奶没本事啊”！

老太太这辈子跟土地打交道，做得最好的是种地，可城市裏面哪有地给她种。这让她觉得挫败。

闻一仁一听这老太太越说越离谱，顿觉头大，喝了一声“行了，这不还没到那地步嘛，差不多就行了”。

老太太才不管他，一把鼻涕一把泪。

闻一仁悄悄躲到阳台，见到闻心满脸眼泪，顿觉头皮发麻“祖宗，我还没死你哭啥坟”。

闻心本来滚在阳台凉快，哥哥跟奶奶说的话他都听全，听到哥哥要退学养家心痛不已“哥哥，要不我去上工吧”。

闻一仁心裏又酸又胀“你这小胳膊小短腿，光吃饭能干啥活，你一边去，让我安静安静”。

闻心听到小胳膊小短腿，就无比地嫌弃自己弱小，这个心理阴影导致他青春期干饭特別凶残，这是后话。

耳旁终于清静了，闻一仁远眺整个城郊，感觉不到未来。

未来？

这俩字好飘渺，飘渺到令人抓不住，解决不了当下的困境谈何未来，到底要在哪裏搞一笔钱才能脱困呢？

十七岁的闻一仁一脸迷茫。

一时也想不出所以然。真是愁煞人！

第二天，老太太悄悄地放了点钱在闻一仁枕头底下，又一早出门忙活去了。

闻一仁哪能要老太太的钱，收起等老太太回来还她。

开门看到闻心小心翼翼一板一眼地学着做饭，顿感生活似乎没有那麽糟糕。

饭后出门找活，漫无目的地这看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