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腾冲(2 / 2)
“废话,我还供你一年啊!”
迟肖把酸角汁拉环拉开,扔到一边。
奚粤这瓶已经快喝完了,把吸管吸得卡拉卡拉响:“那个,我明天就走了,不特意去跟你们说再见了。”
“想好了?不玩了?”
“嗯,想好了,该回了。”
迟肖看着她:“什么时候的机票?”
“明晚。”奚粤说,“腾冲飞的话,转机有点久,我要坐客车到保山,从保山机场飞。”
“认路么?”
“我又不傻。”
“客运站人多又乱,自己的东西收收好,这次再丢了可没处去找。”
奚粤转身,抬头,目光对视,手里的玻璃瓶撞上他的:“知道了!今天谢谢你。”
“不客气。”
两人坐在台阶前,烧烤店门口吊着的灯泡泛着莹莹白光,照亮脚下一方。
身后店里,朱健不知和谁开玩笑,说话声音有点大,后来直接闹着动起手来,勒着脖子挠痒痒,脚边空啤酒瓶叮叮咣咣倒了一片。苗誉峰在旁边鬼叫,苗晓惠也一边拉偏架一边起哄。
奚粤伸长了脖子看热闹,许久感慨了一句:“完全看不出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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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门口烤炉未熄的木炭飘了个火星过来,奚粤眯起眼睛:“完全看不出来,他们是吃过很多很多苦的人。”
“你说那姐弟俩?”
“是呀。”
迟肖笑了声:“小峰又嘴上没把门儿了,他把他家里的事告诉你了?”
奚粤看向迟肖,胳膊肘撞了下他的膝盖:“什么话!好像我很不值得信任一样。”
虽然,苗誉峰确实不是个“深沉”的小伙子,但他们家里的事,还真不是他说的,是刚刚在饭桌上,苗晓惠和奚粤坐在一起,俩人聊天聊到的。
刚认识的时候,苗誉峰就铺垫过,说他和他姐,一个逃学,一个逃婚,是逃跑二人组。刚刚苗晓惠则把这段故事给完整了——
苗晓惠和苗誉峰两个人是堂姐弟。
苗晓惠的父亲不是个好人,很多年前吸毒死了,家里人就劝苗晓惠妈妈,不能改嫁,为了孩子着想,改嫁也要嫁给自己家里人,恰好苗誉峰爸爸、也就是苗晓惠的叔叔刚离婚,带着孩子生活。在家里人的撺掇下,两个昔日叔嫂成了夫妻。
如果故事到这里,奚粤觉得她还可以接受,毕竟各家关起门来都有各家的难处,可是这件事唏嘘就唏嘘在,难处都落在一个人身上——苗誉峰他爸,脾气很差,每天喝完酒就打人,还不是小打小闹,动起手来就是往死里发狠。
苗晓惠妈妈进了医院好几次,饶是这样还坚持了很多年,直到苗晓惠成年,可以出来工作养自己了。
这时家里人又作妖,说给苗晓惠介绍一个对象。
在苗晓惠的家乡,女孩子结婚都很早的,十八九岁生孩子的大有人在,寻常得很,所以谁都没有异议。苗晓惠不想结婚,想跑,可是跑一次就被抓回去教训一次,教训的方式也是挨打,越打她就越跑,越跑就打得越狠。
苗晓惠始终犟到最后,甚至已经百炼成钢,有了逃跑经验了,滑不溜手,最后一次逃跑是在婚礼的前几天,她什么行李都没拿,就只带了买车票的钱,另外,带上了妈妈。
“晓惠是真的厉害,我觉得她是天选餐饮人,她太细心了。”
奚粤回忆起刚刚,吃饭的时候,苗晓惠竟然能够在不动声色间观察到每个人都爱吃什么,然后把盘子辗转腾挪,把各人喜欢的都放到各自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奚粤一个走神,面前又添了几串刚烤好的香喷喷的小瓜。
“不对不对,是我狭隘了,这样的用心,这样的毅力,应该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迟肖笑了笑,喝一口饮料:“之前晓惠跟我说,她弟弟也要来上班,我以为要么是我听错了,要么是她疯了。”
迟肖犹记得,当苗晓惠说她弟弟要来找她时,他的反应。
在故事里,他和奚粤以及各个听众都想当然的认为,苗誉峰所站的阵营应该不作好,但偏偏歹竹出好笋,被苗晓惠带大的苗誉峰,从来都明白家里的这些事孰是孰非,谁对谁错,以前他小,家里打得人仰马翻的时候他挡也挡不了,现在他长大了,有能力保护别人了,这时苗晓惠已经带着妈妈走了。
苗誉峰摸清了他这个不成器的爸最近打牌的地方,一通举报聚众赌博的电话,直接把他爸圈进去了,而他也借着这个机会离家远走,来找苗晓惠。
......
这个夜晚,奚粤把迟肖的外套盖在腿上,撑着下巴回头看那一屋子人,由衷感慨:“......好精彩啊。”
迟肖瞄她一眼:“不止,真不是我吹,春在云南不养闲人。”
“哈?”
“那个,你送书签的那个人。”迟肖示意奚粤看过去,那个缩在角落正捧着手机飞快打字的女孩,“她不仅看小说,她还写小说,她说当服务生是她的副业,写小说才是主业。家里人都不支持她,她就一边上班一边坚持,牛吧?”
“天啊。”奚粤简直惊讶,连连点头。
“还有,老朱。”
迟肖说起朱健,其实是二十多年的老餐饮人了,不只是个厨子,年轻时也有自己的餐饮公司,只是扩张失败,加上被朋友坑了一把,前半生所有努力付之东流,一点没剩下,受不了一些闲言碎语和他人眼光,干脆来到了腾冲,这个几千公里之外的陌生地方,从厨师重新做起。
“迟肖。”
“嗯?”
“你呢?”奚粤将话茬换个方向,“你有什么故事可讲?”
她仍然撑着下巴,不过这会儿她正对着迟肖。
烧烤店门口的那盏灯泡就在迟肖脑袋上面,从她的角度,自下而上,其实看不太清迟肖的表情,只能从他的语气中若有似无的笑意,感受到他的心情。
这样的夜,他和她一样,心情是非常平静,非常和缓的。
“我啊......”他顿了顿,“我没什么故事,我的故事都不精彩。”
“你这就没意思了。”说起别人可有料了,说起自己就藏着掖着。
迟肖笑:“真的,你想听的话,那给你讲讲我爸吧。你上次说我炒菌子好吃?”
是啊。
奚粤点点头。
“我妈是云南人,彝族,我爸年轻时为了追我妈,不惜放弃一切跑到云南来,生活,定居,学了一手云南菜,后来开了饭店,再后来饭店越开越大......”迟肖顿了顿,刚刚那包烟还在他手上,被他把玩着,“我的意思是,我会炒菜做饭,是跟我爸学的。”
奚粤觉得,很合理,非常合理。
她缓慢地点头,可是又觉得迟肖脸上的笑别有深意,一时间不可信。
“迟老板。”
“请讲。”
“你的故事是真的吗?”
“假的,骗你的,我会做菜是因为我小时候爱看中华小当家。”
“......”
奚粤真是很无语。
她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办法分清这人什么时候是认真,什么时候是玩笑了。
在她无语之际,迟肖又开口了,他的手指轻敲她的肩膀:“哎......”
被打断了。
苗誉峰喝了点酒开始上头,看见台阶上坐着俩人,就七扭八歪地靠了过来。
“你们两个人为什么坐这?躲着我们,整哪样?”苗誉峰从背后搂住了迟肖,脸贴着迟肖的后脑勺,蹭了蹭,眼神迷离。耳朵上的耳钉倒是很闪亮,他已经把奚粤的礼物戴上了。
奚粤笑着:“大人说话呢,小孩别插嘴。”
“不对吧,你俩......”苗誉峰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奚粤的鼻子,再滑到迟肖眼前,“二人世界吗?”
“知道还不走?”迟肖把苗誉峰的脸推远。
“好好好我走,你们两个,都爱给人上课,都爱教育人......”
......
苗誉峰七扭八歪地来,又七扭八歪地回去了。
烧烤店里,不知什么时候老板夫妻俩也加入了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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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桌子人酒意正酣,老板起身,借着未燃尽的炭火,烧热瓦罐来泡茶。
滚滚的茶水,一杯下去,令人散去酒意。
“马帮茶。”迟肖给她科普。
奚粤点点头。
“我也问你个问题吧。”迟肖到底还是把那包烟拆开来,丢给了奚粤一支。
“问啊,不过我也不保证我会说实话。”
迟肖笑起来,打火机也扔过去:“我想知道,今天晚上你抬头看月亮的时候,在想什么。”
奚粤将那支烟凑到唇边点燃。
她不喜欢薄荷,所以没有咬碎那颗薄荷爆珠。
“我在想,我真是个很没用的人。”
她没有和迟肖说谎,而是坦诚相待了,后来奚粤想想,她之所以会坦诚,大概也是因为默认,他们以后不会再见了。
和不会再有交集的陌生人,好像没有隐藏的必要。
“简单来说就是,我的生活出了一些问题,我很想远离那些棘手的问题,所以才开始了这场旅行,或者说是,逃避,出走。”奚粤缓缓吐出的烟雾,在眼前散开,“但是我后来发现,出走并不能给我带来任何实质上的帮助和改变。”
又一声打火机砂轮响。
迟肖问:“具体是什么问题,能说么?”
奚粤摇摇头:“不是我不想说,而是,都是一些很小很小的事,每一件单拎出来都不值一提,可它们加在一起又会让我崩溃。”
“你说你觉得自己荒唐。”
“是呀,荒唐,”奚粤说,“我现在后悔了,我觉得逃避毫无意义,是错的,这甚至不该是一个成年人该有的举动。”
半亩秋夜,烟尘作伴。
凉月盈盈,各有欢和忧。
奚粤说完便沉默了。
而迟肖看着奚粤拿烟的那只手,许久,沉声说:“又或者,出走本身不是一种错呢?”
他示意奚粤一起看向屋子里的那群人。
他们正在喝着茶,笑着,闹着。
“你最近认识的这些人,无一不是出走过的,或者正在出走的。有时候人总要走一走,不是为了真的得到什么,而是为了让心安定下来。”
迟肖伸手,捏掉了奚粤肩膀上一粒小小灰尘。
“的确,问题就摆在那,早处理晚处理,它都要等你去解决,但可能出走一遭,心境不同了,解决的时候会更从容平和一点?”迟肖扯扯嘴角,笑了,“算了,我也说不好,免得苗誉峰说我跟你一样,喜欢上课。”
这下轮到奚粤嘁一声了。
“虽然我觉得你现在回去不是一个好时机,半途而废意味着一无所获,倒不如继续下一站,该去哪去哪,”迟肖说,“但你主意已定,我也没立场拦你。”
“加个微信吧。”他说。
奚粤忽然笑了声,一支烟也已经燃到了底:“哈?我们不是一直有微信吗?”
迟肖翻她一眼,不理睬她的阴阳,把微信亮在她眼前。
奚粤反倒犹豫了。
“那个,如果我说,我现在用的这个微信,不是我真正的微信,现在在你面前的我,和平时的工作生活里的我可能也不太一样......”
“没所谓,”迟肖打断她,“我只认识我眼前的你。我也只认这个你。”
奚粤抿着唇,半晌,还是笑笑:“行!那我加你。”
“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迟老板。”她站起了身,掸掸灰尘,朝迟肖伸手,像是新朋友见面那样,“我忘了跟你说,你其实是我最怕打交道的那种人。”
迟肖也站起来,轻呵一声,没有理会她擎在半空的那只手:“哪种?”
“就是总喜欢说玩笑,让人不知道你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迟肖故作了然:“哦......那同样的话也送给你吧,你也是我最怕,却也最佩服的那种人。”
“?”
“总是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儿,紧张兮兮,屁大点事儿就慌得要命,但事到临头,你总能冷静处理好一切。”
奚粤歪下脑袋,手还擎着:“你这是夸我吗?”
“当然。”
奚粤不理会迟肖,她觉得,这应该也是一句玩笑话。
“快点啊,迟老板。”她晃晃手,“祝你生意兴隆,我们后会有期。”
“行吧。”迟肖也抬手,“那我祝你过关斩将,一路顺风,小月亮。”
“你叫我什么?”
凉凉月光下,指尖轻碰。
迟肖没有握住那只手,只是轻轻拍了下她的手心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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