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微光(1 / 2)
<div style="height: 0px;">
雨夜微光
从澄音馆出来,天色已彻底阴沉下来。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王府的飞檐,空气中弥漫着土腥气与水汽,闷得让人心头发慌。风变得急促,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地撞向廊柱朱红的漆面。
谢玄并未直接返回擎苍阁,而是屏退左右,独自登上了王府內最高的观星楼。此处视野极佳,可俯瞰大半个王府,亦可远眺宫城方向,甚至能隐约望见城外连绵的山峦轮廓。
他负手立于栏前,玄色袍服在渐起的风中猎猎作响。容澈方才那番“弃子论”与“兄弟阋墙”的解释,依旧在他脑中回响。逻辑缜密,情感饱满,几乎无懈可击。将自身置于更卑微险恶的境地,以退为进,确实是摆脱嫌疑的高明手段。
然而,正是这份“高明”,让他心中的疑云非但未散,反而更浓。一个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內,做出如此精准、如此利于自身的应对之人,其心性、其急智,绝非寻常。他那份沉静,绝非懦弱,而是深海般的城府。
“王爷,”萧寒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楼梯口,声音凝重,“边境最新消息,萧景澜部已后撤三十裏,扎营不前。但……其派出的游骑斥候,活动异常频繁,似在测绘地形。另,我们安插在北燕军中的暗线回报,萧景澜此次出兵,似乎并未完全获得其父皇的首肯,有……擅自行事的嫌疑。”
擅自行事?谢玄目光一凛。若真如此,容澈那番“兄弟倾轧”之说,便多了几分可信度。萧景澜是想通过制造边境冲突,既打击大晟,又能借刀杀人,除掉容澈这个潜在的、或是不听话的兄弟?
他俯瞰着脚下这片恢弘的府邸,目光最终落在那座被竹林半掩的澄音馆。馆內灯火已亮,在昏暗的雨前景色中,如同汪洋中一叶孤舟的微弱渔火。
“加派一倍人手,盯紧澄音馆。一应饮食起居,进出物品,乃至……每日倾倒的墨渍、焚毁的纸张,皆需仔细查验,不得遗漏分毫。”谢玄的声音冷硬如铁,“还有,查一查北燕皇室內部,关于这位三皇子与靖安王之间,是否确有不可调和的矛盾。”
“是!”萧寒领命,犹豫片刻,又道:“王爷,若那靖安王所言属实,他处境堪忧,我们是否……”
“是否什麽?”谢玄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刀,“怜悯他?萧寒,別忘了他的身份。无论他们兄弟如何內斗,他骨子裏流的,依旧是北燕萧氏的血。纵是弃子,亦可能成为伤己的暗器。在查明真相之前,他就是最危险的敌人。”
萧寒心头一凛,低头道:“属下明白!”
谢玄不再言语,只是凝望着那片在风中摇曳的竹林,以及竹林中那点孤灯。雨,终于开始落下,先是稀疏沉重的几滴,砸在瓦片上噼啪作响,旋即连成一片绵密的雨幕,将远处的景致都晕染得模糊起来。
风雨已至。这场由北燕点燃的战火,连同王府內这枚危险的“棋子”,将局势推向了一个更加复杂的境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