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1 / 2)
<div style="height: 0px;">
第 4 章
邝琦后来才知道有些花专门在秋天开,除了菊花桂花以外的,美女樱,木芙蓉,蝴蝶兰,海棠花,大花秋葵,木槿,大丽花,三色堇等等等等。而北方的秋季开彼岸花,昙花,石竹等,邝琦都是看他妈在花盆上贴的标识才知道的。他妈小学没读完,识的字不多,写标识牌时字体歪七扭八,跟有些植物虬起的根茎一样。
他妈还会嫁接,就是这几年眼睛不太好,干不了太重的活了。她说邝琦能自力更生了,她就不用那麽苦了,后半辈子养花纯是喜欢。
她偶尔也让邝琦买花回去给她,或者是花籽儿。邝琦抱着一盆花就没办法再骑摩托,他的摩托能跑多远取决于他加的油有多少,常是满缸。
这次不太行,邝琦带着一盆花上的公交车,从市裏回去没有那麽近,是可以买一站火车票的距离,邝琦没想上火车,火车上人多手杂,有偷儿,他不喜欢。转来转去也是一样的时间,邝琦上了大巴车,因着是总站,他的票是在窗口买的,一上车就给检票员了。
他不晕车,可以往裏走,地上堆着別人的行李,凉席,褪干净鸡毛的走地鸡,车裏涌动着一股浑浊的气息,又酸又闷。邝琦只想找个靠窗的位置把窗户打开。
他看见‘熟人’,占新荀坐在倒数第二排,挨着窗,上车的人还没那麽多,要等汽车发动,路过不同的站点才会陆陆续续上人。
邝琦看了眼占新荀,他们甚至有短暂的目光交汇,谁也没有说话,邝琦没去坐占新荀旁边,他坐的是占新荀同一排的另外一个靠窗的位置,他们之间隔了三个座位,还有一个过道。邝琦拉开窗,天蓝色的污浊的窗帘被他束起来,秋日的阳光格外刺眼,反射出一种金属的光泽,辽远的大地与明亮的天空中间像隔了一个放大镜,日头一股脑的聚集,在柏油马路上,在黄土地上,风呼啸而过,秋天干巴的酥脆,连树上金黄的叶子飘下来都像是打着卷。
难免的颠簸,这个班次很早,上的人还不多,邝琦被风吹得凌乱,他把窗户关小了些,眼角余光瞥到占新荀。莫名的,邝琦觉得这样的旅途很适合戴耳机,尤其是像占新荀这样的大学生,往窗边一坐,忧郁的秋天自然会为他打光。邝琦只能看到占新荀花瓣一样的嘴唇,邝琦把这归结为他脸太白了,所以看眉毛就格外的黑,嘴唇就格外的红。占新荀没有戴耳机,他只是坐着,瘦削的身形无论是板正还是蜷缩,跟沾着油污的座位上的白色布片,水渍残留的灰蒙蒙的玻璃,和操着一口乡音的大爷大妈都格格不入。
邝琦只是看他一眼,就不再看。
巧合的是,两个小时过去,他们在同一站下的。到了镇上的汽车站,邝琦抱着花,一霎时还以为占新荀跟他是一个村的,直到占新荀上了一辆南瓜色的汽车,而邝琦要坐的白色的车,他们才像玻璃弹珠一样各自溜走。
下了车还要再走一段路才能到家,这段路穿过农田,玉米已经收完了,邝琦总是能想起被剥玉米支配的恐惧,大大一车兜的玉米掀在院子裏,吃过饭就是没日没夜的剥。玉米穗裏藏着肉虫,邝琦小时候剥着犯起困,一指头肚戳上去,软黏的触感能让他惊醒大半。他外出务工的这些年,都是家裏的叔伯帮着他妈收的,他妈也帮着別人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