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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死亡的杠杆逐渐落下,铁笼落在海滩边上。
在海风中冻了一夜的男孩窝在高大警官的怀裏,他看起来比威森特想象的状态要好一些。
倒是雷迦的唇上泛着淡淡的青乌,尽管已经确认来的人都是潘多拉的成员,他也没有轻易把罗荔交出去。
威森特啧了一声,“你他妈自己冻死不要紧,还想让爱丽丝也被你连累吗?”
蛮横地一伸手,“给我,我抱着。”
罗荔的掌心蹭着雷迦坚毅的下颌,有点担心地望着他略显憔悴的面孔。
雷迦淡淡一笑:“我没事。”
“废什麽话。”
威森特实在看不惯这老男人假惺惺的做派。也不看看自己什麽德行,以为长了张帅脸就能把他们剧团的小公主拐跑吗?
他长腿一迈就要上去抢人,却兀地被一个高挑身影拦下。
愚人不知什麽时候出现,弯下腰,拉住罗荔的手。
雷迦警惕地眯起双眸。
“我要带他去见个人,警官。”
愚人说,“或许,你也应该一起。”
雷迦站起身。
他知道是去见谁。
他也同样抱有满腹的疑虑,关于密室,关于K。
而这一切,或许只有杰列欧能为他们解答。
罗荔披上了愚人的披风,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张雪白的巴掌小脸。
威森特心疼得要死,主动把外套脱下递过去。罗荔瞥了一眼,很纯良地说:“还是算了。我怕把你的衣服弄脏。”
威森特愣了一下。
骤然想起自己以前嘴硬对他说过的混蛋话,好像隔空被人扇了一巴掌,跳海的心都有了。
“喂,爱丽丝!”
愚人将男孩揽在臂弯下。那条华丽的披风包裹着他,很温暖。
警局的人也到了,雷迦匆匆忙忙换上了新的制服,嘱咐下属几句后,便跟了上去。
罗荔仰起头,看见愚人酒红色的发丝随风飘飞,披风下,是男人与他十指交扣的手。
他莫名感觉很不好意思,一扭过头又与雷迦对上了目光,像是为了缓解尴尬似的,小声感谢:“谢谢你昨晚照顾我,叔叔。”
雷迦的脸色不大好看。
他并不想听到罗荔的感谢,他要的不是这个。
但他嘴上还是说:“我应该做的。”
罗荔还想说什麽,被愚人握紧的手却让他不得不噤声。
清晨的海边,潮汐涌起的礁石上,跪着被魔术绳束缚的黑发青年。
他完全动弹不得,原本显得格外有亲和力的英挺面孔,此时显得阴鸷诡谲,如同濒临毁灭的雕塑,马上就要变成废墟。
一瞬间罗荔竟然有种不真实感。好像之前那个阳光的小警官已经被人替换了灵魂,眼前这个人叫他无比陌生。
愚人摘下头顶的礼帽,放在罗荔面前。
帽子朝下,洞口朝上。高顶礼帽深处,似乎有什麽东西在等着罗荔取出。
如同受到感召,罗荔把手慢慢伸了进去。
掌心碰到了冰冷的金属。
他颤颤地将那东西拿出来,握在手心。
是一把装满子弹的左轮手枪。
罗荔手腕发抖,愚人把手掌盖在他的手背上,指引他扣下扳机,对准杰列欧的心脏。
愚人没有说话,罗荔却已经读懂了他的意思。
开枪。
——希望你能手捧玫瑰接受赞美,也希望你有按下扳机的勇气。
——希望你勇敢地爱与被爱,也希望你始终直面危险、绝境、死亡。
——游戏从不是真实的反义词。这裏不是围墙,也不是迷宫,游戏只是游戏。如果你想,就能打碎它。
——扣下扳机吧,爱丽丝!
杰列欧直视那黑洞洞的枪口。残酷的杀器,近在咫尺的死亡,可是被握在眼前男孩手中的时候,惨白的枪身仿佛成了纯白的玫瑰,枪口则是玫瑰的花蕊。
他忽然说:“荔荔,我爱你哦。”
罗荔的指腹一抖。
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杰列欧说了什麽的时候,手指已经按了下去。
“砰!”
子弹出膛,洞穿青年的胸口。
鲜血喷射出来,溅满雪白的枪身,将手枪染成玫瑰一般的红色。
杰列欧似乎没有感受到疼痛,他只是木然地看着鲜血飞溅,男孩的手枪仿佛真的变成了玫瑰。
在他死亡之前,他终能以自己真正的身份,向他的爱丽丝献上一朵花。
一朵真正的,鲜红艳丽到无与伦比的玫瑰花。
死而无憾了。
手枪掉在地上,满地鲜血淋漓。愚人轻轻拍了拍罗荔的脊背,然后转向雷迦。
“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警官。”
他带着罗荔离开,呼啸的海风将一切声音淹没,罗荔并没有听到那最后一句话。
杰列欧垂下头颅,失去血色的唇瓣嗫嚅着,又重复了一遍。
“我爱你。”
……
雷迦将地上的左轮手枪捡了起来。
杰列欧的生命面临倒计时,最多还有两分钟他就要咽气。
雷迦问他:“之前的失踪案,也是你做的?”
许久之后,杰列欧才缓慢地转过目光。
“你为什麽这麽想。”
“你是亚裔的黑户移民。正因为这个身份,你父母从小带你东躲西藏,最后选择狠心将你抛弃。”
也正因为这个身份,他在魔术舞台上备受歧视。
或许他的恨是有来由的。
或许他并不是没有天赋,而是真的,差了那麽一点运气。
不幸的人是无法忍受他人的幸运的。同样是亚裔,有的亚裔小男孩出身优渥,家庭美满,就可以坐在观众席,高高兴兴地观赏魔术。
而心理早已扭曲的杰列欧,自然也不会放过他们——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麽。”
杰列欧笑了一下,“奇怪。我只是给你做了一点催眠,怎麽会让你产生这麽古怪的臆想。”
海潮席卷礁石,天地一色,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吞没。
雷迦的耳边一阵嗡鸣。
“……什麽?”
“说实话,我不知道你是谁。我原来的那个长官雷迦发现我在筹备爆.炸.物,没办法,我就杀了他。”
“为了不让警局的人发现,我找到了你,给你催眠,顶替我那个死掉的倒霉蛋长官。”
“我也觉得很奇怪,你怎麽总在说什麽失踪案失踪案。”
杰列欧喃喃着,“根本就没有这种事。”
没有失踪案。
他也不是真正的雷迦。
那麽,他是谁?
“送到潘多拉的那双鞋子和丝袜应该也是你做的吧。你从哪裏来的?”
雷迦突兀地问了这麽一句,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好像找到了问题的关键。
“就在礁石下的密室裏。对了,我第一次遇见你,也是在那裏。”
杰列欧笑着望向他,“我快死了,没必要撒谎。所以,你是谁呢?”
礁石下的密室录入了他的虹膜。
如果密室不是杰列欧的地盘,那麽虹膜也不会是他录入的。
密室一开始就能识別到他的虹膜。
所以,那是他的密室。
……他是K。
……
游戏日的最后一天,海滩上的所有游客醒来的时候,都发现枕边多了一束玫瑰花。
原本应该放着游园券的地方,都变成了一朵鲜红欲滴的玫瑰。
诺德走出酒店,外面天气正晴。传说中的游戏日,竟然如此风轻云淡,好像只是最平凡不过的一个假日。
不远处,黑发蓝瞳的男生手臂上打着绷带,很不友好地望着他。
诺德感觉他有点眼熟。
想起来了,是之前出现在表演上的助手,叫做SEVEN的。
“外面的花店寄来了你的玫瑰。我借用了一下,来告诉你一声。”
诺德感觉头皮一阵发麻。
“玫瑰?”
意思是出现在他们枕边的玫瑰花,是他订的那些?
SEVEN还是一张冷淡面孔:“你別一副死人样。钱打到你卡裏了,双倍,我才不会白用你的玫瑰花。”
诺德攥紧双拳。
他缺这点钱吗?
最重要的是,那些花明明是他打算送给爱丽丝的好不好!
对了。
爱丽丝呢?
嘉年华的最后一天,五彩的气球飘扬在海滩上空,每一名游客不约而同地走出酒店,手裏都握着一枝红玫瑰。
游园券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这朵玫瑰花。
“是愚人的魔术吧?”
“能这麽神不知鬼不觉地做到这种事的,也就只有愚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