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专属礼物(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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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专属礼物
高三的日子沉甸甸地压在肩头,像浸了水的绒布,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滞涩的疲惫。
可那个叫耿星语的意外,偏偏在黎予灰蒙蒙的世界裏,凿开了一道透光的缝隙。
秋意散尽,初冬的风裹着清寒掠过窗棂。
这段关系从不是旁人嚼舌根时说的“玩物丧志”,倒像冬日裏难得的一束暖阳,轻轻穿透堆积如山的试卷和永无止境的倒计时,把那些晦暗发涩的时日,都缀上了细碎的、毛茸茸的光边。
自从那个傍晚指尖相触,留下笨拙的颤栗后,黎予觉得连空气都变得甜丝丝的。
每天清晨醒来,意识刚从混沌裏浮起,耿星语含笑的眼眸就会准时撞进脑海——眼尾微微上挑,眉梢都染着软乎乎的暖意。
窗外的树木早已落尽了叶,光禿的枝桠划破浅灰的天空,可她还是忍不住蜷进被窝,偷偷扬起嘴角。那份从心底满溢出来的欣悦,黏稠又真切,半分不作假。
她们的“约会”,从来没什麽张扬的桥段,多半浸在书香与笔墨的清淡气息裏。
午休那短短五十分钟,是独属于二人的静谧时光。有时并肩坐在书院廊下的石栏上,石面被晒得温热,风裏带着枯草与泥土的浅淡气息。
有时躲进教学楼背后爬满常青藤的小院,藤叶虽失了夏日的鲜亮,却仍固执地守着最后一点绿意,把外界的喧嚣都隔绝开来。
两人膝头各摊着书本,冬日的阳光在字裏行间投下斑驳光影,风一吹,那些光斑就跟着轻轻晃动。
那个周三的午后便是如此。
耿星语正凝神整理歷史笔记,笔尖一顿,不小心把“文艺复兴”的“复”字写成了別扭的连笔。她轻啧一声,顺手将便利贴揉成一团搁在桌角。
正对着电磁场综合题比划的黎予,余光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动作。她立刻放下笔,像抢救什麽稀世珍宝般,迅捷又轻柔地将纸团捞了过来。
“別扔呀。”
她压低声音,带着哄劝的意味,小心翼翼用指尖展平褶皱的纸条。那道因懊恼而划重的墨痕,在她眼裏都成了独特的笔触。
耿星语看着她认真的侧脸,失笑道:“写错的废纸而已,有什麽好留的?”
黎予不答,反而拿出那本厚如辞海的物理习题册,翻到中间,郑重地将这纸夹在一道难题旁。
做完这一切,她才抬起头,眼睛亮得像盛满星光,语气裏是理所当然的珍视:“这样我每次复习到难题时,一抬头就能看见你的字,就像有了护身符。”
那个写错的“复”字,就这样成了黎予独享的、对抗难题的秘密能量。
晚自习后的送別,同样是她们心照不宣的仪式。耿星语放学比黎予早一节课,黎予总会提前划好时间,等到那宝贵的十分钟一到,就立即起身,脚步轻快地穿过校园,一路把耿星语送到校门口。
这段路其实不长,百十来步,她们却总走得很慢。路灯顺着暮色次第亮起,在渐沉的夜色裏晕开团团暖黄光晕。
两人的影子被拉长又缩短,像两道紧挨的墨线,在操场的草坪上缓缓移动。
风裏的凉意渐重,带着初冬的清冽,黎予会悄悄往耿星语身边靠近些,能闻到她身上熟悉又淡淡地山茶花香,干净又安心。
这天晚上,快到校门口那盏最亮的路灯下时,耿星语忽然停步。
她左右瞥了眼,见无人注意,便飞快地从校服口袋裏掏出个东西——是张折叠成复杂方胜形状的信笺,边角被手指焐得微软。
她趁黎予不备,迅速塞进她手心。指尖相触的剎那,两人都轻轻一顿。微凉的纸张边缘蹭过温热的皮肤,像雪花落在掌心,激起细微的战栗。
“回去再看。”
耿星语的声音轻如耳语,尾音裏带着少女特有的羞涩与郑重。她的耳尖悄悄红了,说完就別开脸,假装去看路边光禿的枝丫。
黎予紧紧攥住那方信笺,仿佛握着全世界的温柔。她重重点头,眼神亮得灼人:“嗯!”
望着耿星语的背影消失在夜色尽头,黎予几乎是跑着回了教室。坐回座位时,心脏还在怦怦直跳,指尖的温度尚未散去。
她把信笺按在课本上,强压下立刻拆开的冲动——周围还有同学在低声讨论,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不绝于耳。
直到教室重归寂静,大家都埋首书海,她才悄悄将信笺拿到桌下,借着书桌的掩护,像拆解稀世珍宝般,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展开方胜。
是和她那天整理歷史笔记用的一样的纸张,不过上面没有她预想中缠绵的情话,只有两句耿星语用钢笔工整抄录的诗,是孟浩然笔下的《冬夜》:
『乱山残雪夜,
孤烛异乡人。』
墨跡在灯下泛着沉稳的光泽,每一笔都写得极认真。而在诗的下方,空了一行,另起一段的字跡明显轻柔许多,是耿星语自己添的:
『但我们有彼此,便不惧残雪寒夜、孤灯清影。』
『安心学习,等我明天』
那一刻,周遭翻书声、低语声仿佛瞬间远去。黎予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咚、咚、咚,又重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