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变故(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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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变故
选择断联的第…不知道多少天。耿星语的情绪像是被拧到极限的发条,终于在某个瞬间,“啪”一声,彻底停滞。
她蜷缩在房间的角落裏,感觉自己正沉在一个无声无息的黑洞裏。时间失去了刻度,白昼与黑夜的界限模糊成一片混沌的灰。
她只是存在着,呼吸着,像一株被抽走所有水分的植物,感受着生命力一点点从指尖流逝。
直到某个瞬间,一种源自求生本能的微弱悸动,在她死寂的心湖裏投下了一颗石子。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
她记得妈妈上次提过,给她买了那方她念叨了很久的青瓷砚,就放在书房书桌的抽屉裏。
或许,拿起毛笔,让注意力凝聚在笔尖的方寸之间,能把她从这无边的泥沼裏暂时打捞起来。
书房的门虚掩着,裏面静悄悄的。她慢悠悠地走进去,看样子这裏早已变成了父亲耿峰的临时办公室。
书桌上,他的笔记本电脑还开着,屏幕散发着幽蓝的光,在略显昏暗的房间裏格外刺眼。
她本意只是取了砚台便离开,目光却像被什麽无形的东西绊住,不由自主地扫过那亮着的屏幕——
一个微信聊天窗口,突兀地悬在桌面正中央。
她本不该多看,那是父亲的世界。
但那个陌生女人的头像,像一道不合时宜的强光,攫住了她的视线——
不是母亲柏岚那种温婉的风格,头像上的女人很年轻,笑得明媚而张扬,带着一种她从未在母亲脸上见过的、毫无负担的热情。
鬼使神差地,她的脚步被钉在原地。一种不祥的预感像冰冷的蛇,沿着脊椎悄然爬升。
她走近了些,屏住呼吸。
对话记录像一柄淬了毒的冰匕首,毫无预兆地、精准地刺入她的眼底,冻结了她所有的血液。
小月:『峰哥,这几天封城在家,你老婆没查你岗吧?捂嘴笑/』
耿峰:『她忙着照顾女儿,没空管我。』
小月:『你女儿的病还没好啊?不是都好多年前就开始了吗?』
耿峰:『別提了,就是个无底洞。一年到头往昆城跑,花钱如流水。整天要死要活的,我看就是闲出来的毛病,惯的。』
……
“无底洞”。
“闲出来的毛病”。
“惯的”。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带着嗤嗤的响声,狠狠烫在她的视网膜上,烙印进她灵魂最脆弱的深处。
原来在父亲眼裏,她那些夜不能寐、被绝望吞噬的夜晚,那些需要靠药物才能勉强维持的平静,那些在昆城治疗时流过的、足以汇成溪流的眼泪,那些她用尽全身力气才能抵抗的自毁冲动……
所有这些沉重的痛苦,都只是轻飘飘的“闲出来的毛病”,是“无病呻吟”,是“被惯坏”的表现。
一阵剧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头。她浑身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但大脑深处,一个冰冷而精确的指令覆盖了所有情感——证据,必须留下证据。
她颤抖着伸出手,握住冰凉的鼠标。点击,截图,命名,发送到那个只有她知道密码的加密云盘。然后删除本地记录。
整个动作流程机械、精准、高效,仿佛在执行一项与己无关的冰冷任务。
只有胸腔裏那颗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的心脏,和耳边嗡鸣的血流声,在提醒她,她正在亲手挖掘埋葬家庭幻象的坟墓。
完成这一切后,她踉跄着后退,虚软的腿撞在背后的书架上。
“哐当”一声闷响,《挪威的森林》从高处滑落,沉重地砸在地板上。
她弯腰,捡起那本小说,指尖触及封面的瞬间,冰凉刺骨。书页恰好散开,一行字毫无防备地闯入眼帘:
“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
呵。多麽绝妙的讽刺。
她拿着书和那方此刻显得无比沉重的砚台,轻轻带上门,回到自己的房间。
整个过程,安静得像一场默剧。她没有哭,没有尖叫,甚至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只是异常平静地走到床边,双手抱膝坐下。
窗外,阳光正好,金灿灿地铺满了整个阳台,试图温暖这间冰冷的屋子。
她起身走到窗边,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那扇隔绝了温度的玻璃。
有什麽东西,在她心底最深处,伴随着一声无声的脆响,彻底碎了,再也无法拼凑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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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天,耿星语像个失去重量的游魂,在自己名为“家”的牢笼裏无声飘荡。
她不敢打开手机,害怕面对黎予可能有的质问或关心,那会让她本就溃不成军的防线彻底崩塌。
她同样不敢看云盘裏那个加密文件夹,但是大脑总是不受控制地、仿佛自虐似的让她想起那些聊天记录。
每回忆一次,父亲那些冷漠的字眼就如同一把钝刀,在她心口反复切割,让那道裂痕越来越深,直至血肉模糊。
她开始留意父母之间的互动。
早餐桌上,母亲柏岚像过去二十年一样,温柔地为父亲盛好粥,轻声细语地提醒他別忘了吃降压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