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2 / 2)
题干很长,江浸月的语速也很快。
许尽欢花了好几秒钟的时间,才理清楚她说的到底是哪件事。
明明之前还在聊娱乐圈内的各类狗血八卦,在她埋头干饭的时候,江浸月单口相声的素材已经跳跃到她头上了。
许尽欢撤回之前回答,纠正道:“谁都没错。”
“那颜煦呢,他咋办?”江浸月追问道。
许尽欢放下筷子,懒洋洋道:“凉拌。我和颜煦没可能,你少乱磕cp。什么都磕,只会把你磕成恋爱脑。”
她很早就知道,颜煦喜欢她。
颜煦的掩饰并不算高明,而女生的心思总比男生要细腻一些。
不论是许尽欢还是江浸月,高中时就看出来他对许尽欢明显异于其他人的态度。
许尽欢一直在等,等颜煦主动开口,然后她不留余地拒绝。
“为什么啊!咱们仨关系好到能穿一条裤子,你要是当我表嫂,我做梦都笑醒。”江浸月哀嚎道。
“别挠头,发型会乱。”许尽欢伸手抓住她崩溃想抓头的手臂,正了正神色。
对付无可救药的cp党,正主当面宣告be是来得最快的解决方式。
“我是不婚主义者,我俩没可能。”
“那,万一以后你想结婚了呢,人的想法是会变的。”
许尽欢嗤笑道:“那也不可能是颜煦。天擎是做大做强,即将上市了不错。可别忘了,他另一个身份是颜家独子。”
“江浸月,你觉得你表哥的婚姻,能逃开商业联姻的定律吗?”
她的话轻飘飘,如同春风中飞扬的柳絮,轻如鸿毛;但在有心人耳中,却重若千钧。
叽叽喳喳一中午的江浸月,只觉得浑身发冷,她艰难道:“可是我哥喜欢你啊,颜家也不需要商业联姻来巩固势力。”
许尽欢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江浸月被家里保护得太好了,在学校里有她和颜煦护着,小公主一时兴起要混娱乐圈,当了明星也有公司和经纪人护着,靠山足够硬,娱乐圈那些见不得光的龌龊,不会让小公主看见。
许尽欢不同,她从15岁母亲去世后,现实和命运永远在教她直面世界的残酷。
脱离家里需要付出的代价,许尽欢比任何人都清楚。
如果不是许婉婷去世后,温仲带着小三和私生子登堂入室的荒谬举动,她或许也无法做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举动,和父亲撕破脸来脱离温家。
许尽欢不觉得一个有脑子的,事业有成的正常人,会为了虚无缥缈的爱情和家族搞得鱼死网破。
除非,是她一样带着遗憾和恨意出逃的疯子。
在孤立无援,四面楚歌的情况下熬过来,有多痛苦,许尽欢比任何人都清楚的知晓。
“算了,等你长大一些就明白了。”她抬手帮江浸月整理一下发饰,重新插好头上坠着宝石的簪子,笑道:
“行啦,江大明星就别操心我的感情啦,你自己操心操心。上回伯母还说要给你介绍对象呢。”
“别提了,现在男的质量好差,我妈非让我去相亲,结果那男的见到我就喊出声,结果引来一堆路人,一群人追着我在商场里跑,最后还是我哥出现,把我带进男厕所才躲过一劫。”
江浸月仰头长叹,活像一条被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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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吸干了水分的咸鱼,看得许尽欢想笑。
午间闺蜜小聚的时间总是短暂的,一晃眼两三个小时眨眼而过。
经纪人卡着点敲门,来催江浸月下去,德基活动的现场已经布置好。
“走吧,我和曾姐送你过去。”许尽欢帮江浸月整理好流速裙摆,催促道。
如果说新街口是南京人流量最大的市中心,那德基广场一定是南京富人最多的地方。
全球各大奢饰品牌,在德基多如牛毛,随便进一家店橱窗里摆的商品,标签后准是坠着一排0。
江浸月在内娱咖位不算大,二线小花,但近期几部剧爆火,隐隐有飞升一线的趋势。
德基中庭人山人海,手机闪光灯连成一片。
许尽欢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把江浸月送到活动候场区,打了个招呼就离开。
她下午还有其他安排。
既然已经把钥匙给出去了,那白下区房子里的老物件都要搬出来。
那间房许尽欢没怎么住过,只有每年清明回来祭拜,和年底过年拜年的时候,到外公家住小住上一阵。
房间依旧保留着多年前许婉婷在时的风格。
许尽欢把墙上褪色的小虎队海报揭下来,小心翼翼叠好夹在书里。
她一点点地收拾着许婉婷的闺房,那个女人曾经年少的花季细致地整理进她带来的纸箱里。
“欢欢,外公知道你心里有怨气。”一贯中午十足的老人,不知不觉脊背已然佝偻。
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对小女儿和外孙一时心软,那势必要外孙女吃亏。
许尽欢把书柜里的书依次放到箱子码好,才抬头看向门口的老人。
不知何时,外公的眼角细纹多了起来,去年清明和她下棋还爽朗硬挺老人,那股精神气已经少了许多。
“没事儿,我理解的。”许尽欢蹲下身继续整理箱子,“小姨毕竟是您的亲生女儿,您不好拒绝她也是人之常情。要是我妈妈还活着,应该也不会拒绝她的双胞胎妹妹。”
“腾个空房间罢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您不用自责。”
把一间房搬空比置办一间空房,要容易得多。
十几平方的屋子不大,许尽欢一个人整理好也才三个大号纸箱。
许婉婷结婚前的前二十几年,都被她妥当地浓缩进三个纸箱里。
给每个箱子拉好封箱带,许尽欢手机上约了快递上门揽收。
等快递员的间隙,她坐在客厅摆好象棋,陪外公下搬走前的最后一盘棋。
祖孙两棋艺都不错,棋路都是属于快刀斩乱麻,排兵布阵动子几乎不需要思考太久。
“将军!”黑色的炮隔着士吃掉红方将。
“外公技术又精进了。”许尽欢淡笑着认输。
许老爷子收回握着红将的手,掀起眼皮看向离家的外孙女:“欢欢,今天让你房间腾出来除了浩然上学的事,还有一层考虑是,今年过年不用回南京的,留在沪市陪陪你爸,这么多年他也不容易。”
许尽欢猛地起身:“外公,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怎么对我妈的您都忘记了吗?”
“外公年纪也大了,有些事情外公比你清楚。婉婷生前,温仲没有对不起她。”
“好了,我不想再提这个事情。他到底有没有对不起我妈,我有眼睛会看。”许尽欢深呼一口气,压下眼底的晦暗,转身就走:“快递员到了,我把箱子搬下去去寄。”
没有人可以劝让她放下。
如果放下了,那这些她的倔强算什么呢,简直就是彻头彻尾的笑话。
签字贴单。许尽欢看着三个纸箱被运上快递员的三轮车,盯着它慢悠悠地驶离胡同,离开原本的家。
她没有再上楼,仰头看了眼外公家的楼层,望着阳台那几盆要死不活的吊兰,和这座自十年前就开始逢年过节收留她的老房子告别。
“这下真成了无家可归之人了。”许尽欢自嘲道。
清明的假期还有几天,相映成趣也处在集体休假中。
许尽欢不急着回沪市,她漫步在种满高大的法国梧桐街头,想再看看这座六朝古都。
沿着街道一路向前,她没有目的地,流离失所之人本就无处为家。
揣摩着外公给温仲开脱的话,许尽欢怎么都想不通,是什么样的理由,会让风烛残年的老人松口原谅婚内出轨的前女婿。
许尽欢怎么想都想不通。
这个世界好像坏掉了。
翻涌的情绪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急切地需要一个出口宣泄情绪。
不知不觉,她又走到了N大门前。
古朴的校门,郁郁葱葱的校园,学校似乎在这个肮脏发世界中成了唯一的象牙塔,保持着纯真本色。
阳光灿烂明媚,许尽欢站在N大门口魁梧的梧桐树下。
她独自站了许久,摸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
“喂,沈砚舟,之前的人情,现在方便兑现吗?”
“稍等。”电话那端沉默了几秒钟,旋即是推门响起的转轴声。
沈砚舟似乎是从某个会议室里出来,声音平缓有力:“我的承诺永远有效,你的要求是什么?”
“沈砚舟,我想睡你。”
“……”
“就像松青酒会那晚,再睡一次。这就是我的要求。”
阳光透过树荫,遮住她眼底斑驳繁杂的神色。
许尽欢语气冷硬,提出她堪称疯狂的要求。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沈砚舟:遇到不开心的事情,追求刺激只能逃避问题,不能解决问题。
许尽欢(暴躁):别废话那么多,我现在就是心情很差!你给个准话,给不给睡吧!
23.夜深了
◎“别在脖子上留痕。”◎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法学院的长廊, 沈砚舟伫立在会议室外,沉声问道。
他不急不缓,带着磁性的嗓音经过信号传播, 有一些略微失真,但依旧能听出其中的波澜。
“我很清醒,知道自己在讲什么。”许尽欢语气不善道:“不接受的话就算了, 我也没有勉强别人的爱好。”
沈砚舟皱着眉头, 开口道:“换一个条件吧。”
“不需要了。是我强人所难了。人情就当你已经还了。沈律师,再见。”
她确实太鲁莽了, 在外公家吸了一肚子负能量,急需找个渠道吐黑泥。
松青酒会那晚的荒唐暧昧,是她人生之中较为出格的事情之一。
想逃避世界, 许尽欢下意识就记起那晚几乎要把她撞碎的疯狂力道。
那种连神经末梢都在叫嚣着的刺激感, 令人忍不住想要再度沉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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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有了这通心血来潮的电话。
找曾经的419对象藕断丝连,是件非常不体面的事情。
许尽欢打出电话的时候, 就后悔了。
听到沈砚舟的意料之内的婉拒,她才反而松了一口气。
“打扰你了, 就当我没打过这通电话吧。”
“等等,你在哪?”
“N大门口。”
春天的白昼总是很断在,太阳下山的时间比想象中要快很多。
从昼亮的白日到昏暗的傍晚,似乎没有什么介于两者之间的过渡阶段。
阳光的亮度锐减, 就在一瞬间。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 天顿时暗了下来。
路灯还未亮起,许尽欢站在树下,阴影将她笼罩。
等待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件煎熬的事情, 脑补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她隐隐有些后悔想放鸽子。
但心底阴暗处滋生的些许期待, 令神经中枢分泌着多巴胺,将她定在原地。
陌生又熟悉的颀长身影,披着夕阳余辉出现在视野内。
许尽欢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以从容步伐朝自己靠近。
人心里有事的时候,总会留意许多莫名其妙的细节。
她注意到沈砚舟今天淡蓝色的牛仔外套配板鞋,低头扫了一眼自己的穿着。
深蓝的牛仔套装,脚上踩着一双小白鞋。
他俩的穿搭意外和谐,给许尽欢一种错觉。
仿佛误入了‘外校女友到校门口,等男友下课’偶像剧拍摄现场。
“我能冒昧问下,今天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沈砚舟手上夹着两本书,垂眸问她。
小狮子今天的情绪明显不对劲,中午在法学院门口,沈砚舟到导师办公室无意一瞥,发现她站在花圃前发呆。
沈砚舟站在窗口默默看了十分钟,旁观了她眼神空洞,直到接起电话恢复正常,说笑着离开的全程。
那会儿,他就隐约担忧起来。
但他没有立场去过问,只能沉默着假装没看见。
沈砚舟不爱强求。
他压制住莫名的悸动,放手任由这头浑身充满故事的小狮子离开他领地。
但出乎他意料,离开的人又转头主动来到他身边,并提出了那样荒唐的暗示。
不,已经不算是暗示。
是赤裸裸的明示。
他无法拒绝,也不会拒绝。
南京属于丘陵地区,地势起伏。夕阳将漫天云彩,染成橘红的火烧云,壮丽云彩如同女娲的织锦。
从那轮火球处铺开,一路蔓延到天尽头。
橘红色的余辉不带多少热量,映在脸上如一层滤镜,中和了许尽欢生硬的脸色。
“现在去酒店吗?”许尽欢直奔主题。
沈砚舟拧了拧眉,但还是顺着答应了她过于直白的要求,问道:“去你那,还是去我那?”
许尽欢歪头,想了下自己住的地方,是临时定的小宾馆,条件算不上好,隔音也令人堪忧。
最主要的,昨完独自在酒店,躯体化发作导致的情绪和生理上的双重折磨,让她比较抵触回到这个落脚点。
即便她的小宾馆就在N大旁边,步行几分钟就到。
许尽欢仍旧排除了这个选项,果断道:“去你那。”
“”行。我车在停车场。”沈砚舟对她的回答并不意外,率先迈开长腿往停车场去。
他身高腿长,步展较大,步频却不高,许尽欢得已轻易地跟上他的脚步。
节假日,南京各大停车场都爆满。N大又位于最为拥挤的市中心,沈砚舟的车不得不停在两条街外。
步行前往的途中,恰好是下坡路,走路不累。
红灯拦住了前行的脚步,他们漫不经心地眺望远方夕阳西落。
“对了,有个事情咨询你一下。”许尽欢仰头说道。
她身高不算高,只有一米六出头,和眼前的男人身高差将近三十厘米。
仰头的姿势刚好和沈砚舟垂眸的眼神撞上。
男人薄唇轻启:“嗯,说说看。”
浓密的黑睫在深邃眼眸下方投出一小片鸦青,深色瞳孔边缘泛着些许墨蓝,美轮美奂的火烧云成了男人的背景。
被这样的眼睛注视着,许尽欢有种自己是被心疼着的错觉。
“就是我外公有两个孩子,我妈妈和小姨。两个女儿都是嫁出去的,老房子里两个女儿一人一间房。”
“后来我妈去世后,属于我妈的那间房留给我了。”许尽欢谨慎措辞,“但因为一些原因,房间需要腾给我表弟上学用。”
“我就想知道,在我交出使用权后,它的所有权还在我手上吗?”
许尽欢其实并不在乎房子价值如何,她要是真的在乎钱,早就回温家争家产,或者扩张相映成趣业务规模。
但白下区这套房子,她没法彻底放手,那是妈妈长大的地方,是妈妈留给她为数不多的东西。
“房产证上的名字是谁的?”沈砚舟问道。
硕大红绿灯独具南京特色,倒计时鲜红的数字归零,他瞥了眼身后。
许尽欢还愣在原地垂眸沉思,他伸手握住了女人纤细的手腕,拉着她过马路。
“应该是我外公和外婆的名字。”许尽欢不确定道。
“那房屋所有权还在你外公外婆手里,跟你和你小姨都没关系。”
、
过了马路,沈砚舟没松手,自然地拉着心思不在走路上的许尽欢继续向前,补充道:“如果你指的是等老人家百年之后,房子的归属,那分配得按遗嘱来。”
许尽欢唇线绷直:“没有遗嘱呢,会怎么分?”
“按照我国法律,无遗嘱情况下,配偶、子女和父母均分。”
许尽欢盯着路边的野草,喃喃道:“所以,房子大概率是留给我小姨的,和我没关系。”
火烧云在头顶熊熊燃烧,似乎要将整片天空都燃尽。
沈砚舟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沉吟道:“有遗嘱的情况下还是遗嘱优先,你不要太悲观。”
“没事儿。”许尽欢闭了闭眼,从他掌心抽出手腕,坐进副驾驶,“反正我妈都不在了,那间房子他们要拿走就拿走吧。东西我已经搬出来,无所谓了。”
细腻的皮肤从之间掌心划过,沈砚舟捻了捻手指,脉搏跳动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指尖。
许尽欢垂眸试图说服自己,白下区的房子本就从未属于她,那只不过是母亲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人死灯灭,就算她能守住又能怎样,依旧是毫无意义。
房子等不回年轻的许婉婷,她也等不回童年记忆中的母亲。
“怎么不开车?”收回繁杂的思绪,许尽欢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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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沈砚舟一直没有发动车子,他们就坐在车里任凭远方的地平线一点点吞没残阳。
音色低醇的男声响起:“在等你回神。”
他启动引擎,提醒道:“安全带。”
许尽欢后知后觉,伸手拉出安全带,金属搭扣发出“咔”的一声脆响。
抛开房子的破事,她环顾四周,打量着沈砚舟的车。
低调的奥迪,车内除了挂在后视镜上的香囊,和置物架喝了一半的矿泉水,别无其他。
“这是你的车,还是租的?”她随口问道。
几乎找不到个人用品,内饰新得堪比4s店的开出来的试驾车。
“我的车,南京和沪市距离不远,开车过来出行方便点。”沈砚舟说道。
“嗯,节假日高速还免费。”许尽欢附和。
“没有吧,清明节还是收费的。”
晚间有些堵车,等待的间隙,沈砚舟从置物盒里翻出一张缴费小票,随口说道。
他没注意递给许尽欢的高速缴费单后还夹着另外一张票据。
【c家春季女士套装,RMB:48999.00】
许尽欢一愣,高奢品牌女装。
她盯着这张pos机刷卡单,突然抿唇道:“我有洁癖,哪怕是我们这种关系,也没办法接受……其他人的存在。* ”
话说得拗口,许尽欢脸色铁青,说完就让沈砚舟停车。
白色低调的奥迪缓缓减速,在路边停下。
许尽欢扔下小票就准备半道走人,拉了车门却纹丝不动:“开门!早知道你私下混乱成这样,我特喵根本不会找你自取其辱。”
许尽欢血液直往头顶冒。
沈砚舟可能有其他关系亲密的女性,甚至女友。这个念头让她一股无名火点燃,烧的心肺都是怒气。
她今天主动送上门的行为简直蠢得没边,压制到极点的负能量被这根引线点燃,脏话都控制不住飙出来。
沈砚舟手指按在中控锁上,转头看向这只烦躁到即将暴走的小狮子,无奈道:“能给我个机会为自己辩护麽?我车里到底……有什么东西让你避之不及。”
他眼神无奈夹杂着几分不解,根本不知道许尽欢为什么突然改口。
车门锁死打不开,许尽欢把夹在高速收费单里的购物小票甩到他怀里,双手抱胸,脸色不虞道:
“别说车子借给别人,然后人家不小心把女装小票忘在你车里。这种鬼话就必要硬编出来糊弄了。”
沈砚舟拾起飘到腿上的小票,肩膀轻微抖了两下,低低的笑意像是外边飞扬的柳絮,轻轻扫过许尽欢的心口,让人心跳莫名漏了几拍。
“你对自己穿过的衣服没有印象吗?”
他嘴角上扬,笑声低闷带着些许戏谑。
许尽欢眨眼,盯着他递过来的小票,正觉得莫名其妙,冷不丁见到最下方的时间。
这个日期,很是熟悉。
……
脑海深处,犄角旮旯里两个月前的记忆,冷不丁被搜刮出来。
过去的记忆,死灰复燃,开始攻击现在的人。
c牌,女装,时间。
全对上了,就是他俩第一次隔天,律助龚凯紧急购置送来的那身女装。
“……”完蛋,她尴尬得更想下车了。
太丢人了,以为沈砚舟和其他女人,存在某种不清不楚的关系。
她搁这里嫌弃人家不干净。
结果,那个关系暧昧,不清不楚的女人——是她自己!
许尽欢捏着购物小票,感觉自己拿了个烫手山芋,揣不起来,也丢不出去。
夕阳下,路边的白色奥迪重新启动,从辅路并入主路,汇入南京高架的茫茫车流之中。
沈砚舟在一家鸭血粉丝汤店面前停下,他解开安全带,说道:“先吃晚饭吧。”
许尽欢等他下车后,瞄了一眼关上车门的男人,偷感十足。
快速打开主驾与副驾之间的置物盒,她把那张所谓的“证据”重新丢进盒内,继续让它不见天日。
销赃后,许尽欢才假装无事地下车。
鸭血粉丝汤的店面不大,藏在居民楼的缝隙里,牌匾也有些破旧。
进来后,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桌椅板凳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没有想象中小破店的油腻感。
沈砚舟走到空桌前,先给许尽欢拉开椅子,介绍道:“这家是我上学时,经常和室友来吃的,正宗南京鸭血粉丝汤。”
许尽欢想起宋德源和他是大学室友,便问道:“和宋律他们?”
“嗯。”沈砚舟眼神微动:“你倒是挺关心他。”
“微信聊过天,宋律师人不错,幽默脾气也好。”许尽欢诚心夸赞道。
“呵。”沈砚舟意味不明地笑一声,将手机沿着桌面上的玻璃推向她:“扫码点单,你看看有什么想吃的。”
许尽欢划了划他的手机屏幕,她很少来南京,菜单上东西大多都是没吃过的,索性点了个不出错的招牌鸭血粉丝汤。
提交订单后,沈砚舟平静道:“吃完,要我送你回去吗?”
他,还是重新给了撞上来的小狮子机会。
鸭血粉丝汤作为快餐,叫号迅速,沈砚舟话音刚落,前台就叫到他们的号码。
服务员端着两碗鸭血粉丝过来,问道:“不加香菜的是哪位的?”
“她的。”沈砚舟说道,自己端过另一碗带香菜的粉丝汤。
水蒸气上升,隔着模糊的雾气氤氲看人,仿佛都自带雾面效果。
许尽欢看着男人摘下那副没有度数的金丝眼镜,透过朦胧雾气凝视着那双微微泛蓝的墨瞳。
她低头喝了一口汤,咸香的汤汁冲刷着味蕾。
确实很好喝,难怪沈砚舟专门带她跑来这家店。
沈砚舟吃饭的教养很好,动作安静优雅。
许尽欢不清楚他究竟是秉持着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还是刻意给她留出思考的空间。
直到吃完饭,回到沈砚舟那台干净得没有人味的奥迪车上,两个人都默契地保持沉默。
华灯初上,路灯已经亮起,暖黄的灯光透过挡风玻璃,悄悄潜入车内。
“你导航,还是我导航?”沈砚舟出声道。
都是成年人,许尽欢听出他的潜台词。
要睡,还是不睡。
她舔了舔嘴唇,道:“你导航。”
“嗯。”
沈砚舟侧头看了她一眼,车辆启动从老字号粉丝店门口驶离。
如许尽欢所料,松青合伙人出行住的酒店,相比她无处落脚时随便定的宾馆,五星级酒店档次不知高了多少。
刷卡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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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尽欢被抵在门板上,叮咛出声:“别在脖子上留痕。”
沈砚舟埋在她颈间,温热的呼吸扑到她的锁骨处,激起一片细小的鸡皮疙瘩。
“怎么,上次的吻痕被你在乎的人看见了?”
他尾音拉长,磁性的嗓音慵懒散漫,带着不易察觉的危险。
黑暗里,视觉被剥夺,身体每一寸皮肤的触感都得到了加强,张开毛孔接纳久违的气息。
感受到脖子上的刺痛,许尽欢抽了一口冷气,心说这家伙一定是在报复。
舌尖温热灵活,舔舐着叼在唇间的那一小块皮肤。
想都不用想,脖子上肯定吻痕跑不掉了。
察觉到他似乎想要换个位置,继续咬她脖子,许尽欢赶紧说道:“我不在乎别人看到,但不想让人当成景区猴子观赏。”
高大的男人停下种草莓的动作,听她带着点埋怨的嗔怪。
“上次我顶着满脖子痕迹去片场,一群人视线总往我脖子上飘。”
沈砚舟抵在许尽欢身前的胸腔微震,笑声沉闷低哑:“那怎么办呢,已经咬了一个了。要不,给你咬回来吧。”
许尽欢翻了个白眼,无语地取过他随手扔到玄关上的房卡,插进墙上的卡槽。
电路接通,黑暗的房间瞬间亮堂起来,粘稠的暧昧气氛消散了些许。
许尽欢抬手,摘下他的眼镜,凝视着那双蕴含大西洋最后一滴眼泪的深邃眼眸,放任自己沉醉在墨蓝的瞳孔里。
红唇凑近,贴在薄薄的眼皮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好了。比较喜欢你的眼睛,就咬你眼睛一口吧。”她勾着嘴角,狡黠道。
沈砚舟都做好准备,等着她张牙舞爪,把他脖子啃得没法见人,不料今天小狮子格外好说话。
“是对购物小票的补偿?”他挑眉道。
许尽欢摸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发车由衷的建议:“沈律,你可以给我留点面子的。”
沈砚舟抱着她倒在酒店的大床上,床垫承担着两个成年人的体重,表面下陷。
响起细碎的水声,夹杂在小声哼咛和低沉喘息之间。
沈砚舟伏在她身上缓了一会儿,直起身拉开床头柜的抽屉,皱眉道:“和上次一个牌子,不太靠谱。”
许尽欢伸长胳膊,勾住他的脖子,抵在他耳畔哼唧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总感觉又会破。怎么办,我不想用这个。”
“能怎么办。”沈砚舟似笑非笑地斜了她一眼,他手腕微动,把塑封包装的纸盒扔回抽屉。
“你先洗澡,我下去买。”他扯开水蛇似缠绕上来的纤细胳膊。
沈砚舟到卫生间洗了把脸,整理好衣服出门,嘱咐道:“房卡就不拔了,免得断电。一会儿记得给我开门,小狮子。”
房门阖上,许尽欢躺在床上,慢慢平复紊乱的呼吸。
鸦羽般浓密的睫毛煽动,她躺在床上失神地望着天花板。
过于安静的环境给了恐惧滋生的土壤,心底那股郁结的悲伤情绪无声扑向床上的女人。
许尽欢蜷缩在床上,感受着大脑神经叫嚣的痛苦。躯体化的症状几乎要夺走她的行动能力。
跌跌撞撞扑到床边,她抖着手打开墙角的行李箱。
许尽欢忍者头疼,摸索着去翻铝合金的行李箱,原本收纳得整整齐齐的男士西装和个人物品被她翻乱。
没有摸到夹层里应有的抗抑郁药物,她眯着眼睛辨认,才发现这不是她的箱子。
真是昏了头。
沈砚舟入住的酒店房间,又怎么会有她的行李箱。
许尽欢扶着墙,脚步蹒跚地挪进浴室。
打开水龙头,她艰难地爬进浴缸,浑身颤抖。
水流带着热量,逐渐淹没一身冷汗的女人。
衣服吸水变得沉重,但许尽欢已经没有力气从浴缸里坐起来。手指连动一下都要耗尽所有的能量,更别提把湿透的衣服扒掉了。
水龙头还在持续放水,浴缸里的水越积越多。
终于在某个时刻,水流沿着浴缸边缘,溢出到卫生间的地砖上,而后顺着光滑的瓷砖一路蔓延,直至源源不断流进地漏里。
长发如海藻般在水中漂荡,许尽欢能感受到热水一点点将她淹没,已经被躯体化完全控制的身体,无法做出自救。
或许,就这样死去也不是不行,反正这个世界没什么好留恋的。
她去了很多地方,看过很多风景,见证了许多任何事的崛起和衰败,也留下一些值得反复观赏的作品。
已经值了。
迷糊间,隐约有敲门声传来,但听不太真切。
敲门声如同某种提醒,敲击在她的心田,泛起一圈圈波澜。
许尽欢费劲地回想,企图记起自己忘记了什么事,但铺天盖地的水流涌入鼻腔,窒息感让缺氧的大脑几乎停摆,怎么都想不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在意识开始模糊的阶段,有急促脚步声传入耳膜。
下一秒,出现的坚实臂膀毫不迟疑,径直将她捞了出来,用力拍打她后背。
许尽欢湿漉漉的,浑身都在颤抖,趴在沈砚舟肩上咳得撕心裂肺。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许尽欢(叹气):我说我没想死,你信么
沈砚舟:不信,所以以后我会看好你
24.夜深了
◎“那我睡不着,只能骚扰你喽。”◎
耳边嗡嗡作响, 像是信号杂乱的收音机,对外界的声音接受断频,断断续续闪过几个破碎的字眼。
许尽欢辨别了好久才听出, 沈砚舟说的是:“把水咳出来。”
眼前像是蒙了一层毛玻璃,视线里闪烁着模糊的光斑,许尽欢晃了晃头, 把那些嘈杂的声影摇出脑海。
“抱歉, 吓到你了。”她从水里出来,全身都在滴水。
沈砚舟单膝跪在浴缸边, 抱着喘息的女人,唇线绷得笔直:“就因为一套房子,所以你就要自杀麽?”
许尽欢一愣, 意识到他可能误会了一些事。
但焦虑症躯体化的病, 是她一个人的秘密。
思维如同卡住的齿轮,许尽欢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深海中挣扎, 气管残留的液体令肺部沉重如铁块。
她趴在沈砚舟的肩膀,湿透的衣服粘在皮肤上, 黏糊糊的。
“没有要自杀,只是不小心睡着了。”她说道,嘴角的笑容勉强,比哭还难看。
她和沈砚舟萍水相逢, 硬要说只能算干柴烈火下的泡友。
焦虑症的事情, 她连关系最好的江浸月都没有告诉,更别说无亲无故的沈砚舟了。
时间仿佛被拉慢,只有滴滴答答水珠坠落的声音回荡在浴室里。
沈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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