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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汤
少女这一句说得轻巧, 内容却颇有些深意。
大越传统的单发火铳没有永动机轮, 打一发要重新上弹丸, 很是费时费力。
不过这种火铳由于以出现百年,稳定耐用, 几乎不会出现炸膛的风险。
在先帝时火凤营的火器匠师便开始改进火铳,想把它做成连发制式,这样能很大提高发射效率,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时间就是生命。
由于新作的连发火铳需要加铳托,也就是类似手柄的部分,再加上二机轮,所以目前的连发火铳炸膛几率还是不小。
大约每十把就有一把会炸膛,一把会卡弹。
也就是说, 现在呈现在付巧言面前的这把五连火铳是改进过并添加铳托和二机轮的打样,就连火凤卫的新兵也不能一眼就看出它是火铳来, 倒是叫付巧言一语道破。
荣锦棠挑眉,经莫名有些与有荣焉,他问:“还知道□□?”
付巧言笑道, 终于没再去瞧那火铳:“诺,以前家中时父亲教过的。”
她说起父亲的时候看似淡然,可眼眸深处还是有少失怙恃悲凉。
“时候不早了, 传膳吧。”荣锦棠见小姑娘有些低落,便给她吩咐了事做。
果然听到要传膳,付巧言就又精神些,退出去安排去了。
沈聆留在暖阁, 见荣锦棠似有些放松,难得打趣道:“想来是不止姑母喜欢了。”
荣锦棠伸手抚摸着那冰凉的火铳,但笑不语。
山路崎岖,御膳房的大师傅也没跟上来,只先把饭菜做好,上来热热便能用。
付巧言同张德宝安排两句,回头又道:“外头天色已晚,晚膳就摆在正堂里吧。”
暖欣殿的正堂有个十人坐的八仙桌,漆面刚润过,这会儿瞧着崭新崭新的。
不一会儿晚膳就摆了上来,付巧言仔细瞧瞧,倒是中规中矩,没平日里那么花团锦簇。
粥有两种,甜咸各一,凉菜、热菜、点心各四碟,主食只有汤包和蒸饺,瞧着馅料种类倒是不少。
付巧言又去瞧那热菜,一份四喜烧腊,一份糯米芋头白肉,都是好吃方便的蒸菜。
御膳房的大师傅哪怕是人不在场,也能把事情办的亮堂堂。
这边大堂安排好晚膳,付巧言便进去请:“陛下,晚膳摆好了。”
荣锦棠把手里的图纸折好,连着火铳一起递给沈聆,大步跨了出去。
付巧言招呼小黄门给他净手净面,在旁边帮他挽袖子:“待会儿座位怎么安置?”
荣锦棠把湿帕子扔给小黄门,扭头看了看八仙桌:“表哥是自家人,没那么多规矩。”
这话的意思是他们可以一桌用膳,不用太过避讳。
付巧言点头,叫柳叶把碗筷摆齐,这才松了口气。
荣锦棠定然是坐主位,付巧言坐他右手边,沈聆坐左手边,刚好对称整齐。
一顿饭吃的很沉默。
沈聆不爱说话,吃个饭自然没什么好讲;付巧言第一回见他,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结果荣锦棠自己想着火铳的事,就安安静静吃了顿饭。
安静更好,付巧言用的自在,等到用完膳沈聆就该回火凤营了,荣锦棠难得起身送他。
付巧言远远跟在后头,不远不近地踱着步子。
荣锦棠同沈聆走在前头,先是沉默了一会儿,荣锦棠才道:“得空你也经常回家看看,舅母应很是想念你。”
他说的舅母是沈聆的母亲,前镇国侯沈长溪的发妻。
“诺,只是山上事忙,臣实在抽不出空闲。”
荣锦棠步子顿了顿,他抬头望了望天上繁星,还是低声道:“火凤营里除了你,还有两个副统领三个总兵,放着他们闲在那里干什么?”
沈聆一愣。
在沈长溪过世以后他就一头扎进火凤营里,心心念念都是把乌鞑人赶出大越,他忙的一年到头都回不了两次家,就连家中幼子已牙牙学语,都没来得及夸上一句。
荣锦棠头两年是不知的,沈家人都不是张扬个性,舅母每次来宫里看望母亲,也都是笑意盈盈,从不说家里的难处。
沈聆的夫人也是,一贯都是说小儿子的趣事,多余的话一概没有。
等到荣锦棠登基,因为火凤营的事同沈聆见面机会多了,他才知道这些隐情。
荣锦棠不由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表哥,你如今才过弱冠,火凤营只是一个小小的台阶,你要把统领总兵都带出来,以后才能往更高的地方走。”
他年纪比沈聆还小几岁,这几句话却说得颇有些老成,也算是推心置腹了。
沈聆沉默了一会儿,给他行了个礼:“诺,多谢陛下提点。”
“去吧,不要把自己逼的太紧。”
沈聆又行了礼,这才退了出去。
碧波宫宫门合上那一瞬间,荣锦棠依稀瞧见了一个熟悉的挺拔身影。
那是大越曾经的战神,他们的大将军沈长溪。
那一年乌鞑来犯,沈长溪战死沙场,边关血流成河,无数将士一抔黄土埋身,家中只立衣冠冢。
荣锦棠闭了闭眼睛,再回头时依旧是大越英俊的少年天子。
“走吧,”荣锦棠让付巧言走到身边,习惯性地牵起她柔软的手,“这里热泉很好,带你去试试。”
付巧言感受到他心情不美,也知道他肩膀上担子沉,不免有些心疼他。
先帝即位时也是一十八岁,可那会儿大越国泰民安,他又是太子,跟荣锦棠所面对的一切截然不同。
看上去荣锦棠仿佛运势加身,他既不是嫡子又不是长子,前头一众成年的皇子都败在手下,唯独他得了先帝青眼,立为继帝。
这是一份多么难得的殊荣,那把金灿灿的龙椅人人都想坐,那漆黑如墨的衮服人人都想穿,却没人去管那龙椅冷不冷,衮服沉不沉。
但既然要享有天地间最尊贵的荣华,就要扛起最重的责任。
付巧言知道荣锦棠不是个会放弃的人,他能承受责任,也肯承担责任。
或许这就是先帝爷选了他的原因。
外患未了,内灾不断,大越历百年繁华,终于走到了风雨飘摇的这一天。
就看这位少年天子能不能挺立于天地间,就看他能不能守住大越百年基业。
有那么一瞬间,就连付巧言都升起些莫名的壮志豪情来,她突然觉得自己也是无比幸运的,她此刻就陪在他身边,同他一起见证了这一切。
荣锦棠见她眼睛都直了,也不知在沉思什么,不由问她:“在想什么?”
是啊,她在想什么呢?付巧言心里翻涌起各种各样的答案,最后却汇成了最简单的那句话。
“在想,陛下是个好皇帝。”付巧言仰头看他,眸子里满是星星坠落的痕迹。
荣锦棠也跟着笑了起来,他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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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大气疏朗,惊飞了山中的鸟雀。
“那朕,多谢娘娘赏识?”
付巧言的小脸倏然红了。
她吭哧半天,还是没说出什么话来。
刚才那句话,确实是她心底里最诚实的反应了。
荣锦棠捏了捏她的手,领着她绕过暖畅殿,往后面的一处宫舍行去。
暖畅殿再往后就是山边了,顺着青石板小路,绕过高大的榕树,抬头就看见一栋依山而建的宫殿。
它仿佛是整个扣在山中的,严丝合缝得没有一处不妥帖。
荣锦棠道:“这边汤池有好几处,听涛阁的这一眼最好。”
越是走近,越能感到热浪铺面而来,待到了殿门前,就能嗅到一股熟悉的硫磺味。
付巧言眼睛一亮:“是活泉?”
荣锦棠笑笑,看起来很是放松:“是,所以很是有些功效。”
这会儿宫人们已经把这里打扫干净了,荣锦棠领着付巧言进去,也没叫宫人继续跟。
殿外瞧着很大,殿里到并不很宽敞,山石嶙峋,占了一多半的内室空间。
一大一小两个池子紧邻着挨在一起,能清晰看到它们在不停翻涌,从水底往上涌出热泉。
荣锦棠让付巧言自己去更衣,这边先脱了衣裳下了池子。
夏天里其实不太适宜泡汤,实在很容易暑热,只是小姑娘许久没爬山,就算她嘴上不说,荣锦棠也从她泛白的脸色知道她累坏了。
劳累过度,来泡泡热汤最是得宜。
荣锦棠这次没逗弄她,只吩咐:“动作快些,也不过就泡一刻就得起,时间长待不住。”
付巧言在他身后淅淅索索更衣,她不太确定晴画给她带了全套小衣没,只要咬牙把衣裳都除了去,闭着眼睛下了汤池。
这里闷得很。
汤池很热,而那道视线更是热。
付巧言僵硬在那里,竟不敢睁开眼睛。
荣锦棠的声音在不远处传来:“羞什么呢,快自己捏捏手脚,省得明日里下不了山了。”
还问羞什么,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付巧言先是小心翼翼睁开一只眼睛,怪莫怪样地去瞄荣锦棠坐在哪里,见他端端正正坐在自己对面,不由的松了口气。
等她把眼睛都睁开,荣锦棠已经闭着眼睛仰头假寐了。
他平日里太忙碌,难得放松一会儿也觉得忙里偷闲,时间紧得很。
殿里闷热,付巧言也顾不上害羞了,她就着舒服的热泉水,揉捏按压双腿和双臂,只觉得僵硬的皮肉都松快开来。
就在她认真按摩的时候,一把低沉的嗓音从头上响起:“好了吗?”
☆、高兴
付巧言抬头, 就见他已经走到了自己身边。
因着殿里实在有些闷热, 他一向如玉的俊颜都泛了红, 星点的汗珠从他额头滑落,在水面溅起波澜。
付巧言只觉得口干舌燥。
一整个夏日里, 哪怕宫里头再闷,她也没觉得这般热过。
血液里仿佛带着火,流淌在她四肢百骸,经久不息。
她呆呆看着荣锦棠,一句话都答不上来。
刚才他同她说了什么?付巧言茫然地想了一会儿,然后发现自己脑子里已经塞满了他的脸。
除了先帝爷,付巧言再没见过哪位先帝的样貌,但她却莫名有点奇怪的信心, 她觉得他一定是他们之中最英俊的那一个。
荣锦棠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见她已经开始发呆, 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
他坐在她身边,把她的小腿搭在自己腿上,轻轻按起来。
年轻男人的手可比姑娘家有力气多了, 他刚按了两下她就“哎呦”一声,疼的回过神来。
“陛下,这怎么使得。”付巧言刚明白怎么回事, 就想把腿撤回来。
荣锦棠按着她不叫她动,手上动作没停:“以前在勤学馆时要学骑射和外家拳,那时候我才刚开蒙,刚学两天就起不来床了。”
付巧言一下子被他的故事吸引了去, 乖乖坐在一旁老老实实叫他按。
荣锦棠目光飘远,笑容里有些怀念。
“那时候父皇就叫擅长按摩的小黄门过来给我松松骨,后来他说这按摩手法兄长们都会,就叫我们相互帮忙。”
那似乎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那会儿他还小,兄长们哪怕瞧不上他也不会摆在明面上,那些微乎其微的兄弟之情也还是存在着的。
然而现在……
荣锦棠没再继续讲下去。
他手法很好,总能捏到穴位上,没一会儿付巧言就有些昏昏欲睡。
荣锦棠叫她换一条腿过来,她也乖乖照做。
等腿都按好了,时辰也差不多了,荣锦棠叫醒她:“咱们该回了,早些安置多休息休息。”
付巧言揉了揉眼睛,撑着眼皮迷迷糊糊出了汤池,剩下荣锦棠坐在池子里面红耳赤,仿佛刚才撩拨人的不是他一般。
小姑娘确实很容易害羞,但偶尔也会有些天真的小坦荡。
她要醒不醒和要睡不睡的时候最可爱,总是呆头呆脑的,透着一股子娇憨劲儿。
平时再去戏弄她,就没那么好得手了。
荣锦棠见她已经叫了柳叶进来更衣,只好遗憾地跟着出了热汤。
两个人头发还都湿着,荣锦棠嫌弃热泉这太热,只叫柳叶给付巧言仔细包好头,他自己就披头散发拉着小姑娘出去了。
这会儿正是八月初一,天上银盘弯成月牙儿,星星散落在天幕上,闪烁着璀璨的光。
荣锦棠前者小姑娘的手,漫步在山中的空荡荡的行宫里。
“喜不喜欢这里?”荣锦棠问她。
付巧言刚才热过了劲,这会儿脸还很红,这一天她差不多睡了两轮,现在又精神了,笑着答:“喜欢!”
荣锦棠点头,顾虑着她头发还没干,就没敢在院子里多溜达。
“咱们冬日里再来。”
等回了暖畅殿,小宫人们已经准备好了手炉和干净帕子,荣锦棠让柳叶去伺候付巧言,他这头发已经差不多干了。
柳叶也是手巧,干头发很快,付巧言见他坐在一边吃茶,忍不住吩咐个面生的小宫人:“去给陛下再擦擦,夏日里也容易头风。”
那小宫人吓得不敢吭声,好半天都没挪动一步,付巧言只好不去管她,自顾自往脸上擦面脂。
倒是荣锦棠有些不乐意,皱眉看了两眼那小宫人:“没听到娘娘吩咐?”
小宫人这才松了口气,赶紧凑上来小心翼翼给他擦头发。
付巧言听他叫“娘娘”,总觉得很不合规矩,不由出言道:“陛下可不能叫错称呼,让旁人听到怪不好的。”
她原本是怕别人说他不分礼教,听到荣锦棠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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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有些变了花样,他又去盯着她瞧,好半天才说:“也没外人听见。”
付巧言蓦地笑了。
她笑起来的样子纯洁而美好,仿佛盛开的山茶,层层花瓣堆叠出不一样的美,那是世间难寻的珍宝。
荣锦棠只觉得心跳的很快,它噗通噗通折腾个没完,最后也没放过他。
柳叶给付巧言干完发,又伺候着她换下衣裳,就领着小宫人退了出去。
那小宫人刚才吓得腿都软了,退出去的时候走得很不利落。
等人都静了,付巧言才凑到荣锦棠身边:“妾帮陛下更衣?”
这一句话说的温柔缱绻,说进了荣锦棠心里。
他站起身来,低头瞧她:“原本今日不想折腾你的。”
荣锦棠哑着嗓子说。
付巧言觉得她的腿似乎也有点软。
她红着脸凑到跟前,帮他解开腰带和盘口,然后又用柔软的小手去扯他中衣。夏日里天热,他一共没穿几件衣裳,没两下就只剩下里裤了。
荣锦棠见她温柔可爱的样子,心里也跟着软了,笑道:“得了,饶了你这一回。”
付巧言僵在那里没动,荣锦棠笑着伸出手,却是把她一把打横抱了起来。
“哎呀。”付巧言惊叫出声。
“陛下仔细些。”她一把搂住荣锦棠的肩膀,只觉得两个人的脸都贴在了一起。
荣锦棠笑着带她在屋子里转了个圈,付巧言纯白的小衣在橘红的宫灯里翻飞,荡出优雅的旋律。
“摔不了你。”
大概是第一次这么玩,付巧言没多会儿也不怕了,高兴得笑起来。
荣锦棠双眼一直同她对视着,被她带的也笑了起来。
等玩够了,荣锦棠才轻手轻脚把她放回床上。
付巧言坐在床边脱掉鞋袜:“陛下今日里很高兴?”
荣锦棠不是个脾气外露的人,心思很难猜,但付巧言却能莫名感受到他的喜怒哀乐。
比如现在,她就知道他很高兴,非常开怀的那种高兴。
要不也不能领着她玩这么幼稚的游戏。
“嗯。”荣锦棠吹灭了宫灯,跟着上了床。
两个人盖着薄被,并肩躺在床上。
晚风透过窗棱钻进屋里,吹散了一整日的闷热。
“朕……很高兴。”荣锦棠轻声道。
他就在她耳边低声细语,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这声音。
付巧言微微侧过身去,目光炯炯看着他。
荣锦棠顺了顺她的长发,小姑娘已经长成大姑娘了,她眉眼容颜都如浓墨一般在水中荡开,绚烂出清馨的墨花。
她已经不小了,她也很聪明。
荣锦棠从来不知道自己是个这么想要倾诉的人,可话道嘴边,他却还是说了出来:“五连火铳,快要成功了。”
付巧言的眼睛一闪,仿佛星星坠落凡间。
“真的?”她高兴道。
荣锦棠低头去碰了碰她的嘴唇,同她交换了一个温馨缱绻的吻。
“嗯,快成功了,只要炸膛几率再降低,就可以生产了。”荣锦棠在她耳边呢喃道。
“朕等这一天,等了快两个寒暑。”
这等待里的每一天都煎熬,也值得。
短短一句话,里面是道不尽的努力和用心。
他力排众议力设火凤营,把它从两千人扩至六千,所用火器全为皇室私库所出,未用国库一分一毫。
如果他再不过果决一点,荣氏面对的就不是私库的倾耗,而是乌鞑攻入上京的耻辱和灾难。
无论如何,他也不能叫乌鞑再出颍州一步。
去岁一年边境大战小争不胜枚举,然而乌鞑实在草木不丰,哪怕他们侵占了颍州大片良田,也依旧没办法荣养那么多健壮的骑兵。
这也是为何胡尔汗没有继续进攻的原因。
他当年一鼓作气攻下颍州,靠的是天时地利人和,如今再想要往中原跨入一步,却要他三思而后定。
从卓文惠发回的密信看,胡尔汗不会满足颍州。
他想要中原,可荣锦棠却不会给他。
大越百年传承,历九朝,无数先人传下来的文明绝不能毁于鞑子之手。
荣锦棠轻轻拍着付巧言的后背,把她拍的将要睡过去,却听他又说:“快了,就快了。”
付巧言很困也很累,她也学着他,轻轻帮他拍着后背。
小手软弱无骨,拍在身上几乎没有感觉。
“嗯,马上就能赢了。”付巧言迷迷糊糊说。
她手上的力气渐渐小了,最后彻底睡了过去。
荣锦棠帮她把手放好,笑着搂住她闭上眼睛。
这个傻姑娘哦。
次日清晨,付巧言是被憋醒的,她蒙地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整个人被荣锦棠搂在怀里。
青年人力气大火力旺,他的胸膛热乎乎的,透着一股子安稳,却也叫她喘不过气来。
付巧言微微动了动,细腻的小衣蹭着他的胸膛,把荣锦棠蹭得直皱眉。
“别动!”他哑着嗓子道。
付巧言不敢动了。
荣锦棠慢慢睁开眼睛,就瞧小姑娘的小衣已经被她自己蹭了开,领口整个散到腰上,露出里面嫩黄的颜色。
“这一件,”荣锦棠把手探了进去,微微一使劲就挑开了系绳,“这一件颜色好。”
他使劲一翻身,把她重新压回到身下。
付巧言觉得更是憋气,她张张嘴道:“陛下,该起了。”
荣锦棠的目光定在她红艳艳的小嘴上,身体往下沉了沉:“昨日讲过的,原本不想折腾你。”
他目光往下游移,最后停在她抹胸领口的迎春花儿上。
付巧言松了口气,正要起身:“那我们便……”
荣锦棠低下了头去:“刚说的是昨日,现在想了。”
一时间海棠春醉,芙蓉帐暖,端是多情少年郎。
这一耽搁,就改成了下午下山。
倒是淑太贵妃娘娘老神在在,坐在茶室里同沈福道:“我呀,就没猜错过事儿。”
沈福也笑,给她切好雪梨:“是,娘娘英明得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卷卷、Amnd、24881652的地雷*2 么么哒`
一会儿修下bug,还是八点十五见!
☆、放心 二更
今日里回了山下行宫, 荣锦棠见付巧言实在累坏了, 就叫她自回去归园居歇息一晚。
付巧言谢过陛下, 趁着晚膳还没到的功夫,直接回了归园居睡了个回笼觉。
晴画守在屋里, 等天色渐暗才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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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她:“小主,该起了。”
付巧言悠悠转醒,这才觉得缓过点劲来。
晴画送了贡菊茶给她,让她清清喉咙:“小主累坏了吧。”
付巧言撑着坐起身,靠坐在床上不想动。
“唉,以后咱们回去,可得多活动活动。”
“小主说的是。”
屋子里燃着驱蚊香,清淡的味道十分宜人, 付巧言盯着窗棱出神,也不知道荣锦棠这会儿在做什么。
晴画把她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昨日里顾婕妤和兰小主都过来找过您, 见您不在就都走了。”
她们在行宫里头也是可以随意串门玩的,兰若过来找她倒是不太奇怪,只没想到顾红缨也来了。
“顾婕妤过来做什么?”
晴画想了想, 道:“顾婕妤说要过来找您推牌九,吩咐奴婢说什么时候您在再去招呼她。”
这话说完,晴画顿了顿:“只兰小主问了一回你再不做在就走了, 也没别的吩咐。”
其实接触过那么一两回,付巧言倒是看出来顾红缨不是那么有心计的人,她爽朗大方,兴许不难相处。倒是兰若若不是住在一起, 兰若说不得都不会同她讲半句话,哪怕是去岁一起下棋的那一段日子,兰若也很少多说什么。
话少的人,不是天生木讷,就是心机深沉。
付巧言想了想,同晴画道:“明日里我下午是在的,你叫晴书上午过去顾婕妤那通传一声。”
她这意思,就是不想去找兰若了。
晴画了然,伺候她更衣挽发,扶着她出了寝殿。
付巧言原本早起不觉得难受,只荣锦棠慢条斯理地折腾一回,下午下山时就没什么力气了。一双腿仿佛都不是自己的,走路都不自在。
晚膳很清淡,有一小碗南瓜糯米粥,炖煮的黏糊糊的,吃起来香甜软糯。
付巧言没用别的,简单用了些粥就安置了。
一夜无梦。
窗外鸟鸣青山,流水潺潺,付巧言早早请来,躺在床上没有立时起身。
兴许是热泉泡得好,她这会儿恢复过来只觉得浑身舒坦,透着轻松劲儿。
星星点点的晨光从窗棱的缝隙里钻进来,在贵妃榻上打过一道光带。
后院的水车声叮咚作响,付巧言慢慢扬起嘴角,她轻轻坐起身来,慢慢盯着窗户出神。
这两日相处里,荣锦棠是相当细致妥帖的。他一个年轻男人,又是少年天子,能做到这份上实在是难能可贵。
付巧言蕙质兰心,多少能体会出他的用心。
无论这份心到底有多少,也无论能维持多久,只现在这一刻,付巧言觉得满足又幸福。
荣锦棠的心很大,他要装着大越百年基业,要放下大越千万百姓。付巧言的心很小,不过自己一亩三分地,不过一家至亲健康平安。
或许他给不了她更多,但她其实也并没有去更多奢求,只希望这一刻能维持的久一些,让她以后也能时时回味。
用过早膳后付巧言去了淑太贵妃那,这一日淑太贵妃娘娘换在了茶室等。
付巧言刚一进屋来,就瞧见淑太贵妃靠坐在茶登上,笑眯眯瞧着自己。
不知道怎么地,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淑太贵妃拍了拍身边的座位:“过来坐。”
付巧言这才低头坐了过去。
沈福跪坐在一旁,正在泡茶。
氤氲的茶香钻入鼻中,沁人心脾。
淑太贵妃道:“这是今年的新茶,听说是叫黄雀儿,倒是很香甜。”
付巧言这会儿好了一会儿,小声道:“诺,确实很香。”
沈福给两人上了茶,就退了下去,茶室里就只剩下两人了。
淑太贵妃见小姑娘面色红润容光焕发的样子,就知道山上行宫肯定玩的很美。
她道:“碧波宫怎么样?那边的汤池我年轻时去过一回,冬日里很是舒畅。”
“回娘娘话,行宫里很漂亮,人也少,热汤这会儿泡是热了些,倒是很解乏。”
她只捡着能说的讲了,就连见到了沈聆也一字未提。
淑太贵妃叫她吃了茶,又问:“陛下心情如何?”
她往日里不会这么频繁问荣锦棠的事,付巧言谨慎些,还是避重就轻:“陛下很开心。”
淑太贵妃拿眼睛往外望,茶室外一道人影一闪而过,她道:“你是个好孩子,有你陪着我是放心的。”
付巧言又忍不住脸红了。
这白日里玩闹实在是不好说出口,到底名声有碍,她心里头也是有些忐忑的。
至于荣锦棠的那些政事,她自然一个字都不会讲,哪怕是对着淑太贵妃也是一样。
两个人吃了一会儿茶,淑太贵妃跟她讲了一会儿书上的事儿,突然道:“你这是歇过来了?”
“诺,已经没事了。”付巧言笑笑。
淑太贵妃放下茶杯,叫她扶着自己起身:“走,跟我去收拾下偏殿,过几日六丫头也来。”
六公主倒是个开朗性子,付巧言很喜欢她,听了直笑:“她来了,娘娘这就热闹了,心里肯定很开心。”
淑太贵妃摇了摇头,笑着叹气。
“那个皮丫头,只她哥哥管得了她,”淑太贵妃道,“这次来就是想叫她压压性子,回头再是选了驸马,过些年也要出宫开府了。”
六公主才刚及笄,按着宫里头公主的适婚年纪,这会儿找驸马有些早了。
付巧言跟淑太贵妃没那么多顾忌,便问:“还早了些吧,公主年纪还小。”
淑太贵妃领着她穿梭在甘露斋的回廊里,遥遥望向院中摇曳的月季花儿。
正是八月初,各色月季竞相绽放。
淑太贵妃沉声道:“这花儿,以前文惠也很喜欢。”
卓文惠便是刚刚和亲的护国公主,早去的明晰长公主唯一的女儿。
付巧言一下子就明白过来。
大越同乌鞑的仗总要再打好多场,已经和亲了一个公主,荣锦棠实在不想再和亲一个。
言浅情深,只希望六公主能体会到母亲和哥哥一片慈爱,不要辜负他们才好。
淑太贵妃说是叫付巧言陪她一起收拾偏殿,也不过就是领着她站在一边念叨两句,指点指点。
这一忙活就到了中午,今日里荣锦棠没来,派了张德宝亲自跑了一趟,先同淑太贵妃告罪:“陛下言今日事忙,跟娘娘特地请个假,明日一定来陪娘娘用膳。”
淑太贵妃笑得满面春风,道:“陛下实在仁孝,他那里都是大事,不用老往我这里跑。”
张德宝笑得眼睛都找不到了,那一身的恭维都要飞出天灵盖:“陛下最是孝顺,对娘娘您的事儿一向尽心。”
淑太贵妃也笑,显然是被捧的高兴了:“打小你就嘴甜,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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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德宝一弯腰都要栽进地里去,口里说:“多谢娘娘赏赐。”
等淑太贵妃这边忙完,张德宝又去看付巧言,这会儿态度就端正了些。
“才人安好,陛下道下午事忙,叫您只管回宫歇息,晚上再请您用膳。”付巧言没想到这里面还有她的事,惊得赶紧站起身来。
淑太贵妃拽了她一把,叫她坐回椅子上:“去跟陛下说,付小主知道了。”
张德宝笑眯眯地走了。
留下淑太贵妃一脸的笑意深远,付巧言的不知所措。
淑太贵妃道:“快用吧,仔细待会儿午膳要凉了,不好吃了。”
付巧言这次才小口小口用起来。
淑太贵妃现在每日里都要午歇许久,用完膳付巧言就回了归园居。
晴画晚上要值夜,这会儿是晴书跟在她身边伺候:“小主要喝茶否?”
这姑娘没有晴画八面玲珑体贴入微,倒是对她忠心不二,伺候吃食再没比她省心的了。
付巧言昨日里睡得足,现在也不困,她寻了本书出来正要读,闻言便道:“你去百花阁请顾婕妤来,就说我下午得空,请她过来耍牌。”
这会儿晴画已经休息了,晴书犹豫片刻,还是给她温好茶道:“奴婢一会儿叫小六子守在门口,小主有事只管叫他。”
付巧言见她小小一个人,还知道担心她身边无人不成,倒是觉得有些好笑:“你快去,我瞧会儿书能有什么事。”
晴书只好向她行了礼:“那奴婢去去就来,小主且等一等。”
说罢她就退了出去,不多时小六子就到了门口:“小主有事且请吩咐。”
付巧言笑道:“你找个阴凉地等,一会儿晴书回来就忙你的去吧。”
有他在,晴书和晴画确实轻松不少。
烧水换柴的粗活都叫他一人干了,院子里也打扫得干干净净,倒是个省心人。
付巧言读了会儿书,刚吃了一杯茶,就听外面晴书声音传来:“小主,顾婕妤这就到了。”
她放下手里的书,抚平衣服上的折子,这便迎了出去。
外面阳光晴好,暖洋洋照在人身上,付巧言眯着眼睛去瞧,就见一个修长窈窕的身影立在门边。
顾红缨褪去了身上所有的铅华,她一头长发高高束在脑后,除了一条发带一点多余的头面都无。
她穿着一身碧蓝的斜襟单衣和百褶裙裤,远远一看还以为是谁家未及弱冠的少年郎君。
见付巧言出来就要行礼,她忙上前一把扶住她:“付妹妹不用多礼。”
付巧言一愣,抬头见她笑容真诚,也冲她笑了笑。
少女雪服乌发,柳眉弯弯,她上扬的嘴角灿烂妩媚,仿佛夏日里最美的风景。
这一回,换顾红缨愣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上班了!QAQ
☆、习惯
顾红缨既然说了要推牌九, 就自己带了一副牌来。
她领了两个宫女过来, 一个是她贴身大宫女, 叫羽扇,还有一个小宫女跟在后头抱牌箱。
付巧言把她请进正厅, 让晴书在八仙桌上铺了桌布,请了顾红缨坐上座。
顾红缨也没推辞,她利落坐下,又指了指羽扇:“两个人玩没意思,不如叫这两个丫头同我们一起?”
付巧言在自己宫里是不推牌九的,她那也没有牌,听了这话就去瞧晴书。
晴书忙道:“奴婢以前学过牌九,会一点。”
牌很快就摆了开。
付巧言坐在顾红缨对面, 左右是各自的宫女,顾红缨抓起色子, 先做了庄家。
推牌九就看谁胆大心细,运气也得好,付巧言以前很少玩, 倒也没什么经验。
只这一日也是奇了怪,无论是不是她做庄,最后的赢家总是她。这样挨了两轮, 顾红缨先撑不住了。
她掀起脸上的白条,怒道:“不打了不打了,再打眼睛都要瞧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