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2 / 2）
程燃背对着光，神情隐在阴影裏，看不真切，但夏林能感觉到，他在看着自己。
他陷入了两难的纠结，一边是师长的恳求和孩子的前程，一边是为自己受伤的程燃，所承受的无妄之灾。
程燃看着他微微蹙起的眉头和紧抿的唇线，几不可闻地嘆了口气。
他不忍心看他为难。
“算了。”程燃开口，声音依旧平淡，“按周医生说的办吧，后续我会让律师处理。”
周医生如蒙大赦，连声道谢，几乎要鞠躬，又被夏林拦住了。
她又再三感谢了一番，才抹着眼泪离开了换药室。
换药室裏，只剩下两人。
夏林沉浸在为程燃感到愤愤不平的情绪裏，闷闷不乐。
程燃看着他气鼓鼓的侧脸，觉得有趣，凑过去，用指尖碰了碰他微热的脸颊，语气带着调笑。
“怎麽，替我心疼了？”
夏林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打开他的手，脸颊更红，嘴硬道：“谁心疼你，自作多情。”
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冲出了换药室。
程燃看着他的背影，低低地笑了起来。
……
程燃伤好之后，公司积压的事务如山。
他很快投入到繁忙的工作中，自然不能再像之前那样，时时刻刻缠着夏林。
夏林也乐得清静，有时间整理自己的项目和思绪。
在这时，他收到了Alex陈的消息。
Alex陈，之前在宴会上对他的研究表现出浓厚兴趣，抛出过橄榄枝。
这次直接约他面谈，商讨潜在的项目合作细节，地点定在了程燃公司楼下的咖啡厅。
夏林接到消息后，既兴奋又紧张。
这个项目凝聚了他大量的心血。
能够与国际顶尖药企的研发总监深-入交流，达成合作，对他而言，是梦寐以求的机会。
他知道程燃和Alex相识，这次会面，程燃或许也从中起了些推动作用。
他准备了一-大摞资料，提前到了咖啡厅。
程燃果然也来了，以中间人和朋友的身份出现，简单地与Alex寒暄了几句。
夏林将自己准备好的资料摊开，阐述自己的研究思路，实验数据以及未来的应用前景。
谈到自己专业领域时，他眼睛是发着光的，语气自信而流畅。
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与平时清冷疏离截然不同的魅力。
程燃坐在一旁，安静地听着，目光大多数时候落在夏林身上，深邃难辨。
他偶尔会插一两句话，从商业转化或资源整合的角度提出一些精准的建议。
坐了一会儿，他的手机震动起来。
他看了一眼，对Alex和夏林打了个手势，示意公司有事需要处理，先行离开了。
剩下Alex和夏林两人，交谈更加深-入和专注。
他们从具体的靶点机制讨论，到潜在的化合物筛选策略，越聊越投机。
Alex专业素养很高，提出的问题切中要害，夏林对自己的项目了如指掌，侃侃而谈。
两人相谈甚欢，不时传出轻松的笑声。
夏林很久没有遇到，能在学术上如此同频交流的对象了，感觉酣畅淋漓。
然而，这一幕，恰好落入了刚好经过咖啡厅外的沈烬眼中。
他已经有段时间没见到夏林了。
那天在程燃的卧室外看到的画面，如同一个无法愈合的脓疮，日夜折磨着他。
他试图联系夏林，得到的也是各种敷衍的借口，和越来越久的沉默。
愤怒嫉妒，不甘和深深的失落，在他心中疯狂滋长。
今天鬼使神差地走到这附近，没想到，真的看到了夏林。
可夏林却和一个陌生英俊的男人相谈甚欢，脸上洋溢着许久未曾对他展露的，轻松而真实的笑容。
那股压抑已久的邪火，冲昏了他的头脑。
他阴沉着脸，大步走进咖啡厅，径直来到夏林和Alex的桌前。
不等两人反应，自顾自地拉开椅子坐下，目光锐利地扫过Alex，紧紧盯着夏林，语气生硬。
“师哥，这位是……不介绍一下？”
他的突然出现，打断了两人热烈的讨论。
夏林看到他，脸上笑容一僵，有些错愕，惊讶道，“沈烬？你怎麽……”
沈烬打断他，对着Alex，扯出一个没什麽笑意的弧度，“我是沈烬，夏林的男朋友。”
Alex是见过世面的人，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保持着风度，微笑着伸出手，“你好，Alex陈。”
沈烬无视了他伸出的手，目光转向桌上摊开的资料，将矛头对准了刚才他们讨论的內容。
刻意又胡搅蛮缠，反驳Alex的观点，言语间充满挑衅和贬低，屡屡打断两人的正常交流。
“这个通路我认为根本行不通，前期投入太大，风险太高。”
“你们公司的那个类似项目，我记得三期临床失败了吧？数据可不怎麽好看。”
夏林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碍于Alex在场，不好发作，只能强压着怒火，缓和气氛。
“沈烬，我们在谈正事。”
可沈烬已经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满脑子都是那天，夏林在他哥哥身下承欢的模样。
和此刻，与另一个男人言笑晏晏的画面，重叠在一起，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根本听不进任何话。
Alex脸上的笑容也维持不住了，气氛变得十分尴尬。
他看了看面色不虞的夏林，又看了看明显来者不善的沈烬，无奈地站起身。
“夏，看来你今天不太方便，我们改天再约时间详细聊吧。”
说完，他礼貌地点点头，匆匆离开了。
好好的合作洽谈被搅黄，看着Alex离开的背影，夏林胸中的怒火压抑不住。
他转过头，看向沈烬，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厉，“沈烬！你到底怎麽回事？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
沈烬被他质问，更是火大，嫉妒和愤怒烧毁了他所有的理智，口不择言地吼道，“我怎麽回事？”
他站起身，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引得周围顾客侧目。
“我倒要问问你怎麽回事，这麽久对我不理不睬，结果呢？转头和別的男人在这裏约会，有说有笑。”
“怎麽，跟我哥玩腻了，又换了个新的？夏林，你把我当什麽了？”
他的话说得越来越难听，充满侮辱性的揣测。
“沈烬！”
夏林气得脸色发白，打断他的口不择言，声音带着失望和疲惫，带着颤。
“你能不能成熟一点？感情不是生活的全部，我也有我的工作，我的追求。”
沈烬被他眼中的失望和冰冷刺痛，心底涌上巨大的失落和受伤。
他红着眼睛，像一只被抛弃的小兽，哑声质问，“所以呢？”
“所以我在你心裏，一点不重要，是吗？可以随时被丢开，是吗？”
看着他这副样子，夏林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有那麽一瞬间，他想骗骗他，哄哄他，像很多时候那样。
可是，那些欺骗和隐瞒，已经压得他喘不过气。
所有情绪交织在一起，在他胸腔裏剧烈冲撞。
看着沈烬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和纠缠，一股莫名的委屈涌了上来。
他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一片冷静，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刀。
“对，你说得对。”
“所以，”他看着沈烬瞬间瞪大的眼睛，充满难以置信和受伤，狠下心肠，说出了那句话，“我们分手吧。”
这几个字，也没有那麽难以说出口。
但心裏并没有想象中的解脱，反而像是被挖空了一块，又酸又胀。
他生气，委屈，也难过，不想再面对，抓起资料和背包，转身走了。
眼眶不受控制地红了，氤氲着一层薄薄的水汽，被他死死忍住，没有落下。
沈烬一个人，僵在原地，瞳孔骤缩，脸上血色尽失，整个世界在他眼前轰然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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