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1 / 2)
<div style="height: 0px;">
第 63 章
低烧如同附骨之疽,缠缠绵绵地折磨了夏林两天。
体温时高时低,反反复复,将他所剩无几的精力消耗殆尽。
大部分时间,他都昏昏沉沉地睡着,意识在混沌与短暂的清明间浮沉。
时而被拉回现实,时而又沉入光怪陆离的梦境碎片,挣扎不得。
即使醒来,也是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程燃变着花样,让人送来的清淡粥点和小菜,大多原封不动地又被端了出去。
胃裏像是塞了一团浸水的棉花,沉甸甸的,提不起丝毫食欲,连吞咽都觉得费力。
最多只是机械性地喝几口水,喉咙干涩得发疼。
他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脸颊凹陷,肤色是一种缺乏生气的苍白。
眼下的青黑挥之不去,整个人像一株失去水分滋养的植物,迅速憔悴枯萎。
程燃将一切看在眼裏,心疼得像被无数细针反复穿刺。
但他不敢再轻易靠近,不敢再做出任何可能刺-激到夏林的举动。
只敢在夜深人静,确认夏林已经睡熟后,轻手轻脚地推开卧室的门。
他像一道沉默的影子,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弱月光,悄无声息地走到床边。
小心翼翼地将手掌覆上夏林的额头,试探温度。
细腻滚烫的触感让他心头揪紧。
指尖轻柔拂过夏林汗湿的额发,触碰他消瘦的脸颊。
他贪-婪地凝视着那张在睡梦中也不得安寧的容顏。
目光深沉,如同不见底的深潭,翻涌着浓得化不开的心疼和愧疚。
他静静地站着,看着,连呼吸都放得极轻,怕惊扰了短暂的寧静。
夏林其实是知道的。
在半梦半醒间,他能感觉到熟悉的气息靠近。
额头上的轻柔触抚,那道沉甸甸的目光,如有实质。
但他选择装睡,紧紧闭着眼睛,将所有的情绪死死压抑在心底。
他不想面对程燃。
不想面对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更不想面对自己內心深处,不该有的悸动。
沉默和逃避,是他唯一能保护自己的方式。
第二天晚上,那场反复而磨人的低烧终于退去,体温恢复了正常。
夏林在深夜醒来,感觉身体轻松了不少,虽然依旧虚弱,但眩晕和燥热感消失了。
他在黑暗中睁着眼,听着外间沙发上传来几不可闻的翻身声,心头一片麻木的冰凉。
第三天早上,天色刚亮。
夏林睁开了眼睛,比前两日清明了许多。
他撑着还有些虚软的身体坐起,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温度恰好的温水。
他沉默地喝了几口,润了润干涩的喉咙。
身上依旧没什麽力气,脚步还有些虚浮,但他坚持下床,洗漱了下。
程燃估摸着他该醒了,特意去买了清淡易消化的早餐,来到卧室门口。
当他拉开卧室门时,正好与开门的夏林撞个正着。
程燃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出来,动作僵在半空。
脸上闪过一丝错愕,随即是掩饰不住的担忧和一丝慌乱。
他手裏提着的纸袋裏,散发出食物温暖的香气。
两人俱是一愣。
夏林站在门內,穿着略显宽大的睡衣,身形单薄,脸色依旧苍白。
但那双眼睛,在退去高烧的迷蒙后,恢复了惯有的清冷。
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迅速別过脸去,不想与他有任何视线交流,更不想和他说话。
唇线紧抿,一副拒绝交流的姿态。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尴尬。
程燃看着他刻意回避的样子,心头泛起一阵苦涩与无奈。
他放下手,声音带着一-夜未眠的沙哑,试探着问,“……你要去哪儿?”
夏林垂着眼睑,不想看他故作深情的模样,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他抿了抿干涩的唇,声音因为生病和许久未开口而异常沙哑,“回家。”
简单的两个字,像一块巨石砸进程燃心裏,让他的身体晃了一下。
他顿住了,身体下意识向前半步,侧身挡住了夏林的去路,眉头微蹙,流露出担忧和不舍。
夏林抬起眼,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漂亮的眸子裏,没有任何温度,只有麻木和失望。
“是你自己说的,病好了,让我走。”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讥讽,“怎麽,又要骗我吗?”
轻飘飘的几个字,像最锋利的刀刃,刺穿了程燃的防御。
看着夏林眼中的冰冷,所有挽留的话,哽在了喉咙裏,再也说不出口。
他没有任何理由,也没有任何立场再强行留下他。
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艰难地挪开脚步,让出了通路。
高大的身影在这一刻竟显得有些狼狈。
夏林不再看他,迈开还有些虚软的腿,径直朝外走去,走得很坚决。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快点离开这个地方,离程燃远远的。
程燃没有任何犹豫,立刻跟了上去。
沉默地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保持着几步的距离,不远不近地缀着。
目光如影随形,紧紧锁住他仿佛随时会倒下的背影。
夏林感觉到了,但他懒得回头,也懒得斥责。
他太累了,身心俱疲,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应付程燃的纠缠。
他只想回到简陋的出租屋,把自己藏起来。
他拦了一辆出租车,程燃开车跟在后面。
一路无话。
到了出租屋楼下,夏林付钱下车,头也不回地往单元门裏走。
踏上狭窄昏暗的楼梯,他拿出钥匙开门。
进去后,反手想关上门,程燃的手抵住了门板。
“夏林……”
程燃的声音带着一丝乞求,放低了姿态,低声下气地哄着。
“让我留下,好不好?我不进去,就在门口待着……不然我不放心。”
他看起来确实很糟糕,眼下的乌青比夏林好不了多少。
下巴冒出了青色的胡茬,西装也有些褶皱,整个人透着一股深深的疲惫和狼狈。
夏林累极了,不想在门口与他拉扯,浪费口舌。
松开手,没再强硬地赶他走,也没答应,漠然地转身,走进了卧室,将门关上。
程燃站在门口,无力地深深嘆了口气。
他信守了承诺,没有强行进入,倚在门外冰冷的墙壁上,像一尊固执的守护石像。
到了晚上,夜深人静助长了担忧,卑劣的占有欲和不舍作祟,程燃开始得寸进尺。
悄无声息地挪进了狭小的客厅,和衣躺在了那张并不舒适的旧沙发上。
夜裏,夏林出来客厅倒水喝,一眼看到了沙发上蜷缩的高大身影。
月光勾勒出程燃疲惫的轮廓,他睡得似乎并不安稳,眉头紧锁。
夏林的脚步顿了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目光平静地掠过。
接了水,喝完,转身回了卧室。
自始至终,没有发出一点多余的声音,也吝于给予一丝一毫的关注。
在他关上卧室门后,程燃缓缓睁开了眼睛,眼底一片清明,哪裏有一丝睡意。
他只是在装睡,卑微地期盼着,能换来夏林片刻的停留,哪怕只是一个眼神。
接下来的几天,程燃便以这样一种卑微的方式,存在于夏林生活外。
他会算好时间,在夏林进入房间后,不动声色地将温水和药片放在客厅的桌子上。
会让人送来精心搭配,易于消化的餐食,放在桌上……
他做得周全而贴心,几乎无可指摘。
夏林对此不为所动。
大多数时间,他依旧把自己关在房间裏,浑浑噩噩,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行尸走肉。
偶尔出来,看到桌上的东西,直接漠然无视,食物则原封不动地冷掉。
有时,实在饿得胃部抽痛时,也会机械性地吃上几口,但吃得很少,味同嚼蜡。
他整个人笼罩在一片低气压中,状态肉眼可见地糟糕。
除了必要的起居,大部分时间都把自己关在卧室裏,对着窗外发呆,眼神空洞。
程燃看在眼裏,心急如焚,担忧与日俱增,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的心脏。
但他不敢轻易靠近,不敢多问,生怕刺-激到夏林。
他想靠近,想安慰,想将把人从绝望的状态中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