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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水雾氤氲的浴室內, 青年站在模糊的镜子前，随手撩起湿淋淋的额发。
在这裏就没有遮掩容貌的必要性了，他露出了原本的眉眼。
额发滴落的水珠顺着眉骨流下, 途径高挺的鼻梁，因为热气而泛着红的唇瓣, 一路滑到下颌的位置, 顿了顿，才慢吞吞地滴落。
他的头发又长了些, 已经到了肩膀上，俊美到漂亮的五官, 苍白的肌肤透着几分血色，长而浓密的睫毛下, 是一双沉沉的异瞳。
镜子中倒映着模糊的身影。
诗人的唇下，有一颗不起眼的小痣。
落在那苍白的肌肤上, 多了点意味不明。
他身上还滴着水，肌理分明的躯体, 后背有些单薄，和脸上如出一辙的苍白, 又因为刚被热水浸泡, 多了几分暧昧的粉。
“啊……烘干的咒语是什麽来着。”维裏斯披上浴衣，随手在腰间系了个结，思索片刻后也没有想起, 索性不管了。
衣服一类的东西, 除去穿到外面去的, 贴身一类他可不是随便的性格。
丝绸的浴衣出自王宫最手巧的裁缝，材质也是一等一的好，纯黑色的布料随着青年行走的步子而滑动着, 更衬得那肌肤雪似的白。
维裏斯擦了擦头发，见不再滴水后，就拉开浴室的门。
空气微冷，他破天荒地打了一个喷嚏，先是一愣，然后惊恐：“见鬼，难道我也会生病吗？”
自觉还是要爱惜身体的维裏斯马上走到了窗户边，把刚打开没半天的窗户合上，然后把头顶的光明火焰增加了不少温度。
整个二楼很快就温暖起来。
他摇了摇脑袋，赤脚踩在地毯上——那地毯此前已经被西尔万用魔法清扫了一次。
然后是步下楼梯，往西尔万整理书籍的內厅走去。
內厅是有一张长桌的，虽然比正厅要小一些，但是已经和维裏斯之前那个小阁楼一般大了。
西尔万将分类好的魔法笔记放在了桌子上，听见轻微的脚步声后，动作一顿，转过头去，想要和平时一样和维裏斯说话时候，目光定住。
是久违的，真正属于维裏斯的脸庞。
那人的身上还笼罩着湿气，空间骤然升高的温度，大概是因为他忘记了烘干魔法，想要用这种方式来快速让自己干燥。
身上只穿了一件黑色丝绸浴衣，白皙的锁骨露了出来，还有小腿，西尔万垂眸看了一眼，维裏斯是赤着脚下来的，红棕色的地毯衬着肌肤，他一时间有些头晕目眩。
刚才让他血液冰冷的事情，现在全部抛诸脑后，他感觉自己脑袋轰鸣，头顶的火焰散发着难以承受的温度，空气都漂浮着燥热。
“嗯？都分类好了吗？”维裏斯已经走到了旁边，随手拿起一本翻开，正巧是标注着“有些困难”字跡的笔记，他愣了一下，“你还没看內容吧，只是按照扉页这个标注分类的。”
西尔万吐出一口气，回答：“是的，还需要更仔细的分类，是吗？”
他们的时间还有很多……将这些东西整理好，他自信不需要七天。
维裏斯摇了摇脑袋，只是翻开其中一页，仔细看了看，抬头将手中的笔记递给西尔万，嘴上说道：“这倒不是，按等级分类是对的，不过这些特殊标记的笔记，大部分是禁书。”
“我试验的魔法不太适用于现在。”维裏斯有些纠结。
在洛瑟兰建立后的一百多年內，有很多来路不明的魔法书，教会将其收集起来然后剔除不合适的內容，再编写入教会发布的魔法书中，而那些不合适的內容，也被维裏斯安排人整理过了。
垄断魔法，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像是一些听起来就很邪恶的魔法，当然是属于禁术一类。
维裏斯修行魔法的天赋很高，但是不代表他知道所有魔法，所以在过去漫长的岁月裏，他总喜欢去尝试某些禁术。
有一些禁术看起来威力巨大，实际上伤害范围很小，改造一下还能加入教会魔法书行列。
西尔万低头看着维裏斯翻开的那页，脸上的表情出现了裂缝。
[据说施展后能让对方心动的魔法]
[据说施展后一定能怀孕的魔法]
一左一右，分別是两个大标题，下面还有一长串的字跡，他胡乱扫过去后，看到最下面，维裏斯批注道：“心动魔法貌似有用，怀孕魔法纯粹是扯淡。”
“您……是怎麽试验的？”西尔万语气艰涩。
维裏斯凑过去看了看，他刚才也就瞄了一眼，这时候才看清楚了內容。
“这个啊……我对別人用过，那个小伙子确实爱上那个姑娘了，不过怀孕魔法是假的，完全不能凭空出现个新生命，果然还是得遵循最基本的法则。”他感嘆道。
西尔万：“这个没有写上具体咒语吗？”
“咒语？”维裏斯眨了眨眼。
他凑的近，身上还有挥之不去的肥皂香气，混合着独属于他的气息，西尔万觉得头顶的火焰愈发灼热了。
紧接着，他就听见维裏斯行云流水地念出了一长串咒语。
空间內的魔法元素瞬间暴动，西尔万瞳孔猛缩，他拿着那笔记的手颤抖，将其合上，扭头看着旁边人。
维裏斯还点评道：“別看这个魔法听着奇怪，但是咒语还很长呢，看来以前还是有很多人喜欢用的。”
魔法元素在他念出咒语的一瞬间，几乎要汇聚到他的身边，但是不知道触碰到了什麽，又马上溃败，西尔万的眼中倒映那些萎靡的魔法元素，垂下眼。
有恃无恐地念出咒语，当然是不会让魔法成型的，对于大陆最顶尖的魔法师维裏斯来说，这简直不要太简单。
“是，大家都希望，心爱之人也能喜欢自己吧。”他低声道。
维裏斯深以为然，他抽走西尔万手上的笔记，重新放回了刚才的位置，懒洋洋道：“总之禁术什麽的就不用整理了，操纵情感什麽的，本来就是不靠谱的东西。”
“不靠谱吗？”西尔万看着他。
只穿着一件浴衣的人“嗯”了一声，继续翻着那些笔记，不过很快他就转而伸手向堆好的卷轴：“对于有灵魂的种族来说，情感是不可缺失的，也许会有例外，但是无可否认，所有灵魂在诞生的伊始，是绝对存在‘爱’这一概念的。”
爱……？
西尔万定定地看着维裏斯，他的手垂落身侧，指尖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语气平静的开口：“您对此似乎很了解。”
维裏斯拿着一个卷轴，闻言抬头，略带惊讶地看着他。
青年笑了笑，说道：“我好像从来没公开过一个秘密。”
他单手拿着卷轴，摸了摸下巴，似乎想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不过关乎教会的信仰，这个基本没什麽人知道，我都忘记和你说了呢。”
教会的信仰？
西尔万抬头看他。
维裏斯把手上卷轴放回去，转了个方向，身体靠着那长桌，抱臂思索了一会，才说道：“勇者的突然出现，魔王林会有异动，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过还有一件更要紧的事情。”
他修长的手指在身前一划，浅金色的魔法阵出现，他探手，手掌没入法阵中，很快从裏面拿出一个东西。
是一个水晶球，被称为“留影石”的炼金产物，能够记录一段画面。
注入魔力后，面前很快出现了一张星象图。
西尔万看着那星象图，没有说话，他对星象并不了解。
但是维裏斯在那漂浮在虚空中的星象图一点，群星暗淡下来，唯有十颗星辰格外明亮，而那十颗星辰的明亮程度，又有所不同。
“勇者，魔王。”维裏斯点了点图上的两颗星辰，分別一北一南。
他认真地西尔万解释，好似回到了当初小阁楼的日子，他悉心教着西尔万学习各种魔法。
“而这中间的八个星辰，中间这颗最为明亮，盖过了勇者和魔王，”维裏斯点着那颗星星，得意道，“那是我。”
“而其他的七个，对应的就是七大神了。”说到这个，他撇了撇嘴。
西尔万看着那修长白皙的手指，好一会，才说：“教皇星辰周围，原本是没有星辰包围的。”
维裏斯打了个响指：“没错，但是现在，教皇星被其他九颗星辰包围了，这意味着七神开始复苏，魔法苏醒提前，你明白了吗？”
七神复苏，说着是这样，不过其中跳得最欢的还是雅尼斯。
也不排除这家伙清醒的记忆比其他神明要多的原因。
但是显然西尔万更关注另一件事情，他紧紧地盯着维裏斯：“七大神明复苏，其他人也会复活吗？”
“复活？”维裏斯疑惑，不过他还是老实地思考了一下，才回答：“应该是不能的，普通人的话，转世倒是可能出现，毕竟对照恶魔制定的轮回法则，也差不多了。”
“……嗯。”西尔万重新看向那星象图，“有什麽需要我做的吗？”
听到这句话，维裏斯马上就想起来了一个要紧的事情，他眉头皱起，但没有立即说出来，只是把星象图抹除，笑道：“当前的任务自然是整理好笔记，我去把新的书本拿来，早就叫那些人准备了。”
空白的书本，是维裏斯一直都要求大教廷准备的，现在一次性要了这麽多，主教们既兴奋又激动，纷纷猜测教皇大人要有大动作了。
最重要的是，圣子大人也被喊走了！
缩减过分冗长的魔法咒语，如何评定这一标准，也是一个问题。
维裏斯把西尔万带去另一个正经的书房，裏面只有一张大桌子，他看了看，便愉快决定晚点去大教廷再搬一张过来。
书房面积不小，崭新的本子整整齐齐摆放在地面上，毕竟是提供给教皇的东西，纸质当然是一等一的好。
“那些咒语来来回回就是那些音节和符号，你看着不必要的东西就删掉吧。”维裏斯很是放心，“把我那些笔记看一遍你就明白了，拿不准主意再和我说。”
西尔万点头，然后被维裏斯推出了书房，对方笑着：“你先去洗漱吧。”
他没拒绝，而且他也需要一些时间，马上回一趟大教廷。
看着西尔万往楼上走，维裏斯脸上的笑意敛起，他转身，顺手带上了书房的门，敞亮的回廊马上灰暗了一块。
他站在书桌前，桌面上摆着一份卷轴，上面没有刻绘着繁复的魔法阵，只是一串冗长的咒语。
维裏斯垂眼，指尖拂过那串咒语，最后落在末端一个符号上，脸色复杂。
那不算一个符号，倒像是一个图案，心形，小巧地缀在那串咒语后面，让人忍不住怀疑那串咒语的用处。
事实上，那也不是什麽正经咒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