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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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韩翊行不被允许进入抢救室。
他在抢救室外的走廊裏坐了七个小时。
看着护士进进出出, 血袋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送一批新的过来。
韩翊行內心煎熬,悔恨交加。
他为什麽没有第一时间去排除现场的安全隐患?
他为什麽要让言敘坐在那块大石头上休息?他原本可以扶着背着抱着他慢慢走到车那边的。
“手术中”的灯灭了,手术室的门滑向一侧。
韩翊行快步上前, 嘴唇颤抖着:“辛大夫, 他怎麽样了?”
辛大夫是急诊医生,以前经常和韩翊行合作。
此刻他满头大汗,摘了口罩扇了扇风,长长呼了口气, “没事了。”
韩翊行腿一软, 险些摔倒, 被辛大夫扶住了。
“幸亏病人是右心位,要不然, 就那们位置, ”辛大夫摇摇头,“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言敘是稀有的镜面人,內脏和普通人的位置是相反的,就像照镜子一样。
但也仅仅是位置相反,对正常生活几乎没有任何影响。
韩翊行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正是因为他体质特殊,教授才选他来做“活体教具”, 给学生展示镜面人的內脏位置。
那次教授选了韩翊行给言敘做彩超。
言敘晕倒被救护车送来那次,急救人员是新手, 经验不丰富, 错以为患者已经没有心跳了。
还好韩翊行对言敘足够了解, 移动了监测贴片的位置,才检测到了心率。
除此之外,和正常人没什麽区別。
除了, 拥抱的时候,能感受到两颗心脏互相撞击。
韩骋没来医院,他要去警局做情况说明。
他虽然跟周局闹翻了,也扬言不干了,但正式文件还没下来,他还是警察。
棉花机器人手裏那把枪,其实是假的,真的那把在韩骋离开的时候已经上交了。
如果是真的,他断然不敢把棉花机器人的遥控器交到言敘手上。
虽然韩骋是抱着亲手弄死郭雄的心态来的,但是结果就是郭雄死了,而他自己什麽都没干,一身清白。
并没有什麽解释不清的问题,还成功解救了人质。
好消息是,周局被纪委带走了。
除了周局,还有局裏一些其他人。
原本的副局长代行正职,把韩骋的辞职报告打了回去。
韩骋不得不继续当他的警察。
陈星那天被老五踹了一脚,造口部位受损,重新做了手术,只等慢慢恢复,没什麽其他危险。
沈暮醒过来了,在病床上躺了几个月,身上的伤基本恢复了,颅內淤血奇跡般地被吸收殆尽。
除了身体有些虚弱,其他并无异常,没有失忆,也没有其他后遗症。
连续几天的阴霾一扫而空,一束阳光照进病房,打在言敘雪白的病号被子上。
他长长的睫毛轻微颤了颤,一点一点睁开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韩翊行,他坐在病床旁,握着他的手。
看到言敘睁开眼睛,大男人眼睛都湿了,脸色有些苍白,看起来很憔悴。
“醒了醒了!言哥醒了!”
言敘听到了杨子轩的声音,看到了那张稚气未脱的少年脸庞,带着发自內心的喜悦。
杨屿安站在杨子轩旁边,见到他醒过来,也是重重松了口气。
稍稍侧过头,床病的另一侧也站了一排。
“哥,你醒了!”
陈星和沈暮都穿着病号服,喻晨站在沈暮旁边,床尾是韩骋。
一睁开眼睛就被这麽多人簇拥着,言敘有些手足无措。
“我......”他昏迷了一天一夜,之前又失血过多,此刻非常虚弱,嗓子也哑得厉害。
言敘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绵软无力,才离开床面没多远,又被韩翊行压着肩膀按了回去。
“好好躺着,”韩翊行抬头对一众围观群众说,“你们先出去吧,保持病房內空气流通。”
韩骋“切”了一声,表示不服,但带头走出病房。
原本挤挤挨挨的病房裏,只剩言敘和韩翊行两个人。
言敘盯着韩翊行熬得通红的一双眼睛,有些心疼地撇撇嘴。
“喝水吗?”韩翊行边问,从旁边桌上拿过杯子,插上吸管。
言敘侧了侧头,咬着吸管喝了几口。
干涩的喉咙总算舒服点了。
韩翊行把杯子放回原处,转过头来,深深地望着言敘,什麽都不说。
言敘看着他紧锁的眉头,眼睛布满红血丝,嘴唇干裂发白。
言敘抬起左手,发现无名指上戴着戒指,唇角弯了弯。
他把手伸向韩翊行的脖颈,指腹轻轻贴在韩翊行不住轻微颤抖的喉结上。
“你为什麽要替我挡那一枪?”韩翊行声音泛着苦涩,“你是觉得把这条命还给我,以前欠我的就一笔勾销了对吗?”
“不是,”言敘摇头,“不是想把命还给你,是本能。”
当时留给他反应的时间太短了,根本来不及想那麽多,他当时脑子裏想的全是,韩翊行不能死。
韩翊行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如果不是你心脏长在右边,你可能已经......”
他哽咽得说不出话,把脸埋在言敘手臂上。
从言敘出事到刚才,韩翊行一直强撑着,有条不紊地处理郭雄的事,给郭雄做手术的时候没有出一丝一毫的差错。
言敘被推进抢救室的那七个小时,他没有掉一滴眼泪。
衣不解带地守在病床边的二十四个小时,他一刻都没有合眼。
在外人看来,他是理智冷静的韩大夫,在任何时候都能保持头脑清醒,按部就班地处理一切。
然而此刻,韩翊行哭得像是个受了莫大委屈的无助的孩子。
他在手术台上见过了太多生生死死命悬一线,本该把一切都看淡了,但是言敘出了事,他就只是一个慌乱无措六神无主的家属,心被紧紧揪着。
在內心裏把能想到的神佛全都求了一遍。
他愿意用自己的寿命,换言敘平安无虞。
韩翊行的肩膀不住抽动,言敘病号服的衣袖被眼泪浸湿一大片。
言敘另一只手抚着他的头发,温声安慰:“没事了,都过去了,没事了......”
如果言敘不在身边,或者言敘没有安慰他,韩翊行或许能很好地控制住情绪。
但是言敘就在他身边,温热的手摩挲着他的头发,声音温柔到心坎裏。
韩翊行心底的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一时间全都急切往外涌,根本就拦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