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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沈府;
府內有条蜿蜒曲折青石板路,路旁墨竹摇曳;
沈临安站在青石板路一端,幼时父亲为增加院中雅趣,砌起数扇月洞门,月洞门顺着视线排列,恍惚间再现月相阴晴圆缺。
父亲母亲带着他走过月洞门,从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从等候凯旋到白衣丧亲。
夜裏的风还带着寒意,月洞门两旁墨竹似乎并无变化,可当他一眨眼,父亲母亲身影消散,独留冷月寒光,还有在月洞门另外一端守着的谢呈渊。
一昔如环,昔昔都成玦。
“公子......”身后晏明欲言又止。
今日太子告诉众朝臣谢呈渊即将在一个月后离开大夏,谢呈渊置若罔闻,提前离席。
而沈临安,在宴席上一直背对着他,毫无视线交汇。
沈临安今夜喝了些酒,晏明扶着他。
他定定看了谢呈渊许久,然后松开晏明的手:“晏明,你先离开,我和他有些话需要单独聊聊。”
晏明听令走远。
沈临安踏过月洞门,一步步朝谢呈渊走去。
夜晚起了风,周边竹叶簌簌作响;
谢呈渊感受到来人,抬眸一看,来人手腕间的紫玉镯格外碍眼。
“今日还未来得及恭喜谢公子,一个月后便能回到昭国。”沈临安先开口,他面色在酒劲下染了酡红,嘴角扬起,看上去是真心道贺。
谢呈渊是自由的,他能享受到沈临安此生不敢奢求的恣意人生。
沈临安衷心替他高兴,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心底的苦涩早已蔓延。
他生在囚笼,他死在囚笼。
谢呈渊死死盯着他,想要从他脸上找出破绽,但可惜,没能如他所愿。
他努力压制心中怒火,反问道:“出了什麽事?你为何要给那辰王接近你的机会?你竟然让他碰你!”
沈临安莞尔一笑:“我不明白谢公子所问何意?”
“装模做样是吧。”谢呈渊咬牙切齿,一想到辰王今夜看到沈临安如此笑容,他更难压心中怒火,他原本倚靠在月洞门边,现在直起身子,一步步朝沈临安逼近。
谢呈渊在月下的身影逐渐将沈临安吞没。
沈临安一步步后退,直到后背抵住月洞门,退无可退。
谢呈渊倏地攥住举起他手腕,他盯着那紫玉镯:“为什麽要收他的镯子!你不知道他对你有什麽企图吗!!”
辰王平日裏就爱送沈临安珍宝,这点谢呈渊不是不知道!可今日不同,今日沈临安竟然让辰王亲手帮他戴上玉镯!!!
光是想起那一幕,谢呈渊都快要发疯,脑海裏有个声音一直在叫嚣:
“杀了辰王!剁了他触碰沈临安的那双手!!”
谢呈渊手下用力,想要将这镯子捏碎,脸上忽然狰狞笑了起来:“临安,我这裏有更好的,捏碎这个,我给你戴上。”
那是母亲的遗物,他早就想看沈临安这纤细手腕戴上白玉镯的模样。
“这是辰王送我的镯子!!”沈临安心跳加快,抬头对上他的眼神:“你敢!谢呈渊我不稀罕你的镯子!!我要的是权势!”
“有何不敢!”
谢呈渊嘴上放着狠话,和沈临安对峙片刻,手下的劲却松了下来。
他瞧见沈临安眸中冷意,沈临安不是在跟他开玩笑。
谢呈渊苦笑两声:“今夜沈公子貌比潘安,又有千树桃花相伴,这岂是那日一朵鬓边海棠能比的?”
沈临安听闻,另外一只手撑在身后月洞门上,指尖用力发白,他胸口骤然紧缩,像是有双手在攥着他的心,一下又一下地蹂|躏。
“我不明白,短短几日究竟发生了什麽。”谢呈渊忽热语气软了下来,他松开沈临安手腕,然后握住他的手。
“是不是那古文出了什麽问题?又或者说是那两兄弟威胁你为难你,临安你告诉我!!”
“古文没有什麽问题,我已将古文全部翻译出,我需要他们的力量,辰王本就倾心于我,就算被我利用他也是心甘情愿。”
“而且,他现在对我言听计从,凡我所求之物他无不应允。”
沈临安言语冷漠,谢呈渊有那麽一瞬间觉得他特別陌生。
“利用?心甘情愿?”谢呈渊问道:“那我呢?”
沈临安甩开他的手,大声呵斥:“自然也是利用!!!”他从袖中拿出那封被临摹的信件。
谢呈渊拿过那封信,指尖有些颤抖将信扔在脚下:“临安你听我解释!我早知他们会拦截信件,所以这些话都是为了掩人耳目!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关系!”
沈临安打断道:“无需多此一举,而且,我们本就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没什麽特殊之处。”
“之前和你走得近,也只是为了让我在手无缚鸡之力的情况下保障自己安全,现在我恢复部分內力,再加上有辰王保护,自然再也用不到你。”
沈临安直视谢呈渊苍白的脸色,冷哼道:“你谢呈渊,可比辰王危险得多!”
寒芒一现,玉衡出鞘,抵在沈临安喉间,沈临安扬着头,迎着长剑杀意带来的脖颈处刺痛,直视谢呈渊,毫不畏惧。
“杀了我,这天下便再没有人知道碑文的意义,这天下所有人都会成为那些傀儡世家的奴役!!”
“好好好,沈临安你够狠心!!”
谢呈渊止不住地颤抖,在看见那脖颈渗出红色血珠后,心中酸涩难以言喻,剑刃朝着反方向割下一缕发丝。
长剑挑来发丝,沈临安松了口气。
谢呈渊冷声道:“往日种种,皆当我还你当年崖下救命之恩。”
“下次见面,玉衡剑斩断的可不会是这几缕发丝,我必不会心慈手软!”
谢呈渊凌空一跃,留下最后一句话。
“沈临安,你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