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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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夏齐两国边境,曦和城;
碧琼山脉环绕,巧妙形成一圈天然屏障。
凛冬迫近,黑云压城,朔风呼啸而过,树木弯下腰肢;
从曦和城北面,越过环河,翻过一座山坡,可见到无数依山而建土屋——是为难民坡。
难民坡靠东蔓延,山坡北面乃是乱葬岗。
一普通土屋前,身穿粗布袄衫男子打开房门。
“去他娘的鬼天气。”男子仰头,大声咒骂,将手往破烂棉袄袖子內拢了拢,转头对着屋內:
“要是像去年那般再来一场雪灾,我看你肚子裏的这孩子怕是生不下来了,生下来也要被冻死!”
屋內昏暗烛火旁,坐着一骨瘦如柴妇人,头发半白稀疏,双颊凹陷,小腹隆起。
她端起桌上寡淡米汤喝了口,嘴裏发苦,蹙眉绝望道:
“秦哥,要是我们生下的孩子能被城主选中那就好了。”
乌鸦叩门衔银锭,一旦被选中,那人便可前去修建白玉京,其家人都可每年获得一枚银锭子。
“说得容易,城主选中去建造白玉京的人,个个骨相俱佳,孩子要是真的能被相中,白玉京侍从会提前带走孩子去养着,咱们有了银子,也不用再待在这难民房內了。”
男子呼出口白气,嘆声道:
“这样的孩子咱俩怕是生不出来,不过好在就算我们没有户籍也能住在这难民坡,起码这裏不打仗。”
总之,先活下去再说。
远方传来马车行径声,秦五眸光发亮,立马回屋內搜罗绳索刀具:
“又来了一批货,我先去拣货,如果是今天生意好,我就多换点米回来,万一真的雪灾...呸呸呸,晦气,一大早我怎麽能说这种晦气话。”
难民坡长街人头攒动,这裏每月十五便会进货;
货物分三种;
来处无法悉知、死去的难民,他们衣衫会被扒去拿到长街哄抢,尸体被随意扔到乱葬岗。
碧琼山脉各种野兽猎物,这些都是曦和城挑剩下的东西,长街小贩购入,再低价卖给难民。
最后是城主施舍给难民的食物,都是城內吃剩下的食物,小贩可带回去再次蒸煮售卖。
长街算作黑市,难民也有田地,众人靠着微薄收入紧巴巴过着日子。
秦五今日动作快,抢了一大堆野兽尸体,正在自己盘下的门市烧水扒皮,只希望今日能多换一些银子。
妇人挺着肚子在帘子后方帮忙,挑选野兽分类;
“这批货可真好。”妇人丝毫不觉得累,黝黑面庞上汗涔涔,说话间呼出白气,忘却天气寒冷:
“有些野兔野鸡还没死绝呢,我看还在喘气儿。”
秦五扒皮抽筋,忙得大汗淋漓,抹了把鬓边汗水笑道:
“喘气儿好啊,比死绝的肉好吃,这一大筐花了咱们十个铜板,这批货新鲜,今天的价格我要卖得比以往贵,最少赚他五十个铜板,咱孩子过冬的粮食就有了!”
“可不是吗!”妇人加快手脚,只想赶快处理完这批货之后开门迎客,她伸手翻找那些还未死绝的野兽,在触摸到一团柔软时,疑惑俯身,接着大叫一声跌坐在地。
“当家的!”
后面响起椅凳翻倒声,秦五握紧尖刀跑到后方查看,他掀开帘子,只见妇人唇色惨白,一手捂着肚子,另一手颤巍巍指着那铁框:
“活......活的。”
“什麽活的?”
秦五拿着刀小心走近,屋內血腥味浓重,他顺着妻子手指的方向,竟看见一小截满是泥污的细长手腕。
手腕被压在最底层,秦五放下刀,将那小手腕拽了出来。
是一个孩子!
骨瘦如柴,看上去只有四五岁的模样!
“怎麽有个小孩混在这裏?”秦五用手探了探这孩童脉息,大冬天,小孩身上仅着破烂单衣:
“还真是活的!”
“这...这可怎麽办?”妇人扶墙忐忑站起身:
“乱葬岗裏死人我倒是见多了,他要是死了,我们大可直接扔过去了事,可这孩子现在还活着,怎麽办秦哥,我们要救他吗?”
母性使然,妇人摸着小腹,起了恻隐之心。
男子捏了捏孩童柔软身躯,面色阴沉,忽然拾起落在脚边的尖刀,做了个决定,怒瞪了妇人一眼:
“呸!左不过就是逃过来的难民,救了又有什麽用,咱们家可绝不能再多一张嘴吃饭,你怀着的那位口粮我们还没挣到呢!”
他眼珠一转,拿着刀往孩子脖颈处比划,凶狠道:
“这人占重量,混在野兽堆裏也花了老子铜板呢,干脆剁了他,这身骨头还值半个铜板,掺在野兔肉裏没人能瞧得出来!”
妇人紧紧捂着自己的肚子,倚靠在墙边,一步步后退说不出话。
秦五高高举起手中尖刀,正欲挥下时,店铺帘子外忽然响起一阵催促声:
“有人吗!这是个店铺吗?小贩呢?小贩出来见人啊!”
少年急声催促,秦五慌了一下,长刀落地,门外少年听见咣当一声,将手环抱胸前笑道:
“果然有人,店家,快点出来见人吧。”
秦五稳了稳呼吸,若无其事走到帘外,本以为是周围难民催促,刚想破口大骂,一抬头,瞧见了个锦衣玉面小少年。
少年扎着高马尾,环抱长剑,身后停着辆雕刻太阳云纹、周身镶嵌玉石的奢华马车,两匹汗血宝马鼻尖呼着热气,挺胸轩昂。
马车还朝外散发着一股冷冽药香。
难民坡上何时出现过这样的情景。
秦五怔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麽。
晏明抬头望了望铺子歪歪扭扭的牌匾,一块朽木上没有字,只画了些蛇虫蚁兽,他瞧着店铺角落裏某些兽骨,自言自语道:
“奇了怪了,这好像是个野兽肉铺,那孩子怎麽会出现在这裏?”
快到曦和城城门处时,主君非说要去找几日前在半路遇见的孩子;
只因主君手中,那沾了宿主鲜血、代表生命的符咒已经被烧毁得只剩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