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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2 章
积雪掩盖饿殍，云城方圆数十裏，人间炼狱现世。
数十年前，所有人皆认为沈临安身体孱弱难以唤醒傀儡术，殊不知，他才是将沈氏傀儡术带向鼎盛之人。
沈临安怎会不强。
相反，他太强，强到可以和体內两根傀儡丝相抗。
靖王左以真在齐国称帝，楚砚成功和狐妖结契。
夏昭齐三国战乱不断，边境哀号遍野，百姓苦不堪言。
沈府，又是一年。
沈临安从上一世梦境中惊醒，整个人坐着靠在谢呈渊怀裏。
深夜，屋內并未燃灯。
冰冷月光从窗花缝隙间洒落房內，沈临安顺着月色看去，寒风裹挟雪花，洋洋洒洒落尽屋內。
他度过了一段和谢呈渊独处的日子。
左以琮不允许他上战场，现在沈氏的那些傀儡将士是左氏握在手裏的唯一一张牌。
若沈临安在在战场上出事，后果不堪设想。
如今谢呈渊在他身边，左以琮断定沈临安绝不会再做出什麽毁掉傀儡术的事情，因此，沈府的暗卫撤了一半。
“时间过得真快，眨眼间又到了三月。”沈临安下巴伏在谢呈渊肩膀，喃喃自语：“是不是快到了海棠花开的时候？”
面前的人毫无动静，沈临安嘆了口气，喉间一酸：
“我忘了，你现在根本听不明白我在说什麽。”
傀儡能保留的记忆少之又少，几乎是完全受宿主命令行动。
“可惜，院中的那棵海棠花树去年枯死……”沈临安低头，将脸埋在谢呈渊怀中，他紧紧攥着谢呈渊的胳膊，过了许久才沉声说道：
“谢呈渊，你好冷。”
沈临安今夜又梦魇了。
左以衔就睡在隔壁房间，此刻的他站在廊下，从窗户缝隙裏窥了许久。
衣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
他听到沈临安惊呼一声后连忙赶来，却看见沈临安抱着谢呈渊，眷恋无比。
谢呈渊活着的时候他比不过，谢呈渊成了傀儡，他还是比不过。
左以衔转身，不去看那令他揪心的场面，仅披了件斗篷，连伞都没打，走出沈府，在深夜裏，策马朝着皇宫的方向疾驰。
他其实只是想以弟弟的身份，找自己的亲人，和自己的兄长说说话。
但是当他来到左以琮寝殿，看到了周身泛着情|欲意味的兄长，还有后方缓缓而至、衣衫不整的‘男子’，顿时胃裏翻涌，忍不住在殿內干呕了起来。
手裏的热茶掀翻，宫人们上前洒扫，左以琮的面色阴沉，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
待所有人退下，左以衔终是没忍住，他拍案而起，指着站在左以琮身后的傀儡骂道：
“你…你们！你们怎麽能做出这种事情！！”
那傀儡一身浅蓝色纱袍，长发披散，面色苍白，瞳孔漆黑，和司瑜生前装扮丝毫不差，若是离得远，恐怕真认不出他是傀儡。
沈默将司瑜复活，太子如愿以偿，和司瑜如今形影不离。
左以琮悠然喝口茶：“大惊小怪些什麽？”他冷哼一声，嘲讽道：“说不定沈临安和谢呈渊也做过这样的事情……”
左以衔连声否认：“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兄长你现在是皇帝，万人之上，要什麽样的人没有！为什麽要和一具傀儡——”
左以琮扔了茶盏，直直对上辰王视线：“就因我现在是九五至尊！所以我要司瑜！我只要司瑜！就算他是活人也好傀儡也好！我只要他！”
“沈临安和谢呈渊做不出这样的事情，那只能说明他心裏还不够爱谢呈渊！！他们哪能和我与司瑜相比！！”
左以琮连声大吼，气得脸色涨红，忽然控制不住咳嗽起来。
辰王上前递了杯茶，赫然发现兄长心口处有纱布包裹，因他方才情绪激动，如今渗出点血跡。
“兄长！你受伤了？！”辰王关切询问，要去叫太医，左以琮抓住他的手，缓了口气：
“不用。”
“为何受伤？难道是皇宫內有刺客？”
左以琮连连摇头，他看了眼司瑜，沉声说道：“司瑜的宿主是沈默，但是我不愿意他听从除了我之外其他人的话。”
他看向辰王，眼眸裏是辰王无法理解的疯癫：“我给了他半颗心……现在……我是他的宿主，或许有那麽一天，我能利用沈氏傀儡术复活他的肉身。”
辰王慌地跌坐在地上，他看着左以琮唇角的笑意，一步步后退：“疯了……你们都疯了……”
自二月以来，三国之间暂时停战。
沈临安那夜梦到前世之后，离开沈府，兜兜转转，不知不觉来到了沛城。
这裏是夏昭两国边界，近一年战事多，虽沛城处没怎麽开战，多数是齐国那边挑事更多，但沛城的半数百姓早已迁移。
沈临安和谢呈渊来到城郊，田野辽阔，白雪皑皑，雪地小路上脚印深深浅浅。
一阵嬉戏声由远及近，沈临安回首看去，没注意到朝他撞来的孩童，身体踉跄两步，被谢呈渊扶了一把。
小孩子一屁股跌坐在雪地裏，被走上前赶来的妇人扶起时，茫然看着沈临安，脸颊红彤彤，眼睛圆溜溜。
“对不住啊，孩子顽皮。”妇人连声道歉，待她看见沈临安时，怔愣在原地。
小孩上前抱住沈临安，仰着头笑道：“阿娘，这不是庙裏的仙人吗？”
沈临安思忖片刻，忽然想起这是当年在沛城和靖王一起帮扶过的妇人。
当年她的丈夫被做成傀儡，还帮忙引沈临安找到了祭祀阵法，只可惜，那男子已变成傀儡，死在了那个洞xue外。
沈临安伸手摸了摸孩童的脑袋：“时间过得真快 ，我记得，当时你的孩子好像还不怎麽会说话。”
妇人拉过孩子，朝着沈临安鞠了一躬：“多谢沈氏炼化傀儡，这下就算昭国齐国想杀过来，沈氏的傀儡也能拦住他们。”
妇人面色诚恳，沈临安倒是一时不知该怎麽回答才好。
“这沛城虽走了一半的人，不过日子真的比原来安稳许多，大家伙知道沈氏和左氏的人会保护百姓，所以心裏感恩，给沈公子在城內庙宇建了个神像。”
妇人俯首帮孩子拍去身上积雪，笑道：“这孩子可喜欢去那个庙了，所以才会说您是庙裏的仙人。”
“沈公子，您可是大夏的大恩人吶，如今的陛下也是，你们都是为了百姓，”
朝廷对百姓的说辞自然是要美化几分。
或许只有沈临安和那些上面的人才知晓，他们一次又一次地发动战争到底是为了什麽。
百姓感谢朝廷在战乱时期的保护，却不明白这战乱究竟从何而来。
为百姓，还是为私欲……
沈临安微微颔首：“你也可以往其他城迁移，现在各处难民有优待，毕竟这沛城在边境，还是有些危险。”
妇人抱起孩子，十分认可沈临安给的建议：“恩公说得对，我们会考虑的，主要是在这裏住习惯了。”
孩子在怀裏眸光熠熠：“神仙哥哥，阿娘说阿爹也是英雄，对吗？”
他的父亲是傀儡牺牲品，当时因他的指引确实是让沈临安找到了突破口，可那时他和谢呈渊的目标是彻底消除傀儡术。
可现在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