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1 / 2)
<div style="height: 0px;">
第74章
卡着晚上八点,裴周驭回到八监。
研究员仔细扫描了他全身,确保没有带回任何违禁物品,冷漠地指了下实验舱,示意他进去。
裴周驭没走两步,紧接着被带上颈环。
熟悉的冰凉触感从脖颈传来,伴随检测仪嘀嘀的声响,裴周驭向下睨了一眼,未作声,走进实验舱。
门口的一位研究员察觉到他归来,拉过一把椅子,略显反常地殷勤:“坐。”
裴周驭没有动,因为他看到曲行虎走了出来。
那其实不能称之为“走”,他曾经健硕的四肢已经被化学药物腐蚀得只剩薄薄一层皮。
腿骨上安装了辅助行走的器械,动作极其僵硬,肌肉和神经系统仍未适应过来。
同样的,由于许久未接触阳光,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近乎半透明的苍白,隐约可见胸口植入了一个暗金色接口,周围长出一圈粉红色新生疤痕。
裴周驭眯了眯眼。
曲行虎呆滞的目光朝他看过来,身后有几位研究员在为他调整仪器。
他面部的骨骼也有微妙变化,颧骨收窄,瞳孔在强光下急速收缩,连虹膜的顏色也比之前更深。
他像一具被剥夺灵魂的器械,呆呆站在那裏,每一次胸膛起伏都缓慢而深刻。
寂静笼罩了整间实验舱,只有仪器运行的低沉嗡鸣,还有他身上药液滴落的细微声响。
裴周驭从他无神的瞳孔裏读出一个信息。
———曲行虎已经忘了他是谁。
“不跟十号打个招呼?”
身后那位研究员打趣,后背往椅子裏一瘫,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可算是告一段落了,昨晚初步改造很成功,蓝仪云准备给我们休假,接下来的苦力活可就靠你了,九号。”
另外一人进来插话:
“好好干啊,九号,带徒弟的时候悠着点,別什麽都往外教,饿死你自己了。”
周围接连响起几声压抑的笑,这些人性格闷沉,鲜少能在一件事上共同取乐。
裴周驭看着他们一个个期盼放假的嘴脸,视线流转,定在了曲行虎身上。
他身体內外都被安装了密密麻麻的高科技,安静、冰冷地站在那裏,蕴藏着外界闻所未闻的潜力。
蓝仪云对这场改造的投入确实大,隐瞒了监狱內部所有人员,同时对曲行虎的家属不走漏一点风声。
所有人都认为他仍在正常服刑,可能被关到了某个单人监舍、独立监区,甚至禁足医院静静养伤。
但谁也没想到,他成为了继裴周驭之后,第二个被帕森改造成功的“得力狱警”。
甚至看起来比裴周驭还要专业。
实验舱陷入长久沉默,裴周驭从进来到现在,什麽也没说。
而曲行虎,还一直在呆呆看着他。
……
/
第一监区,医务室。
陆砚雪浑身颤抖地蜷缩在床上,腿根大量失血,红色漫湿了床单。
司林有要事外出,医务室只有一位新来的狱医值班,手忙脚乱地帮陆砚雪止血,旁边干站着一群年轻护士。
她们急坏了头,像热锅上的蚂蚁,没有任何人知道自己此刻该干什麽。
曾经每逢这种情况都是贺莲寒来主导大局,她们虽然毫无压力地获得了医生身份,但每个人非富即贵,有的进入行业也不乏家裏托举。
于是一屋子少爷小姐越忙越乱,狱医应急经验不足,一针扎下去,换来陆砚雪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急救室忙乱,外面也不消停。
一间相对安静的办公室,沈娉婷正和霍云偃发生激烈争吵。
“你他妈还嫌我一天天事不够多吗!?这麽个废物你都看不好!天天让那群油腻老禿顶玩来玩去,他易感期心脏骤停!今天早晨七监的人联系我,让我赶紧把人接出去,说莫名其妙大出血,腺体也被捣坏了!”
沈娉婷一个花盆直接砸过去,换来霍云偃同样脸色阴沉的怒吼:“你少在这发疯!姓孟的过来探监那会我懒得说你,你最近这脾气真是一天比一天失控,你有什麽不满的?啊?又给你委屈上了?你擅自把裴周驭关回八监,一个劲儿在蓝仪云那动歪脑筋,老子跟你计较了吗!?”
“你也有脸说。”
沈娉婷怒极反笑,想起在探监室走廊上那个让她绝望的消息,音量一下子拔高三个度:
“我把钢琴的任务交给你,是因为蓝仪云拿辐射当挡箭牌,不允许我去八监,他妈的,要不是她多管闲事,我至于把这麽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你呢!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麽!你从裴周驭那裏得来的情报有什麽用?!裴周驭把曲行虎的实验数据记下来告诉你了对吧?那合同呢?八监和C星的合同,曲行虎以后的用途,为什麽每一个都对不上?!”
沈娉婷说着说着突然哑了火,捂住额头剧烈深呼吸起来。
她感到无比委屈,裴周驭和霍云偃见面后交接的情报没有一个和她手裏对得上。
她蛰伏在蓝仪云身边,替她过目了许多重要文件,同时父亲也在出力,暗中查获了不少惊人內幕。
霍云偃的所作所为没有任何差错,可就是因为情报可用性很小,而且两头出现矛盾,她的父亲,在刚刚通过电话问责了她。
他质问她为何连这样一件小事都办不成,为何违背组织,贸然进行一些她自己的独立计划。
她气愤地说:“我这不都是为了你们好!”
父亲口气冷漠:“你这是在自作聪明,根本不知道什麽叫团队合作。”
父亲不屑的语气萦绕在耳边,像一块巨石兜头砸下来。
对于沈娉婷这样打小争强好胜的人来说,这种轻飘飘的批评,比动手打骂更让她难受。
感到自己尊严受到挑衅,沈娉婷目光愈发阴毒,她狠狠剜了霍云偃一眼,又骂出句极其难听的词,转头扬长而去。
她的高跟鞋踩碎了陆砚雪的绝望,他奋力在病床上挣扎起来,意识涣散地哭吼:“別、別碰我!滚……都给我滚!离我远点……滚啊——!”
狱医拿着手术刀愈发逼近,陆砚雪反抗的程度越激烈。
一些深埋于心的、挥之不去的疼痛阴影发作,他边哭边挥拳,哆哆嗦嗦地说出了许多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