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淤青(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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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淤青(下)
宋星照踮起脚,发现抓不到人,他放下相机包趴在护栏上,伸手去捞谢添年,苍耳刺挺扎人的,他手腕一麻,蹲在路边嗷嗷叫。
谢添年两手撑地,不知名的尖刺扎进手心,他眯了眯眼,对着路灯拔掉刺。
剎那间的阵痛让他精神一振,谢添年摸到身后的书包,脑海裏闪过教导主任那张万年不变的黑脸,耳边响起高考口号,他心一下子慌了,思绪变成一条直线,沿途是无尽书海,尽头是高考大门。
“题都做不完,哪有空瞎想!”教导主任的声音在脑海裏重播,效果斐然,谢添年很快把亲爹忘一边,这人算什麽玩意,高考考出去才是最重要的。
他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看向路灯下的影子,关于未来,他最远能去北京,对于宋星照而言,他可以去世界上任何角落。
他们之间没有可能,谢添年垂下眼睫,没必要再多想,明早看看教室裏关于脚踏实地的横幅,就把他忘了吧。
他抓着护栏站起身,走到路灯下,宋星照瞅见地上的影子,扶着电线杆站起来,杆子上的广告特別粘手,甚至有条疏通下水道的小卡片粘在掌心,他搓了搓手,没管黑体字有没有居中对齐,凑到谢添年身边道:“你真不用去医院?烫伤不处理容易留疤。”
“不用,我得回家写作业。”谢添年转身离开,宋星照拎起相机包,跟上他的脚步,“嚯,您老人家终于想起老本行了。”
谢添年淡淡扫他一眼,没说话,脑海裏只剩今晚的阅读理解,不知道语文练习册干了没有,他轻声嘆了一口气,有时候真想给教导主任送面锦旗,上书四个大字:“早恋杀手”。
宋星照瞅见凉亭裏的垃圾桶,他伸手往柱子上一撑,跃过台阶,抄近道丢掉蜡烛,耳边终于清静了,一回头,谢添年给他留了个模糊的背影,他小跑跟上,路过石板桥,装饰灯已经灭了,桥面滑不溜秋,他没看清路,扑通摔了一跤。
谢添年没回头,加快步子,紫色耳机线在黑夜裏看不清。
宋星照咬牙爬起来,心裏有点不爽,搓着手心犯嘀咕:“知道你丫心急,但你那破文言文注解又不会长翅膀飞了,回家不还得写到半夜麽。”
回应他的只有一阵风,宋星照仰头望天,靠,大半夜提什麽翅膀啊,好饿,好想吃鸡翅包饭,他对着天空竖了个中指,头顶响起一声闷雷,你大爷的,宋星照拍拍裤腿,站起身,算了,谢添年平时就这样子,着急忙慌地写作业,连晚饭都是馒头配练习册。
白色塑料袋沿街乱飘,谢添年站在空无一人的十字路口,回头,宋星照变成一个小小的点,朝他走来。
他下意识地弯了弯唇,摘下左边耳机,留右耳听单词,机械般地女声播到第二单元,他忽然听到某个和血缘有关的单词,笑容僵在脸上,慌忙转身,盯着街角的泥人发呆。
什麽时候才能不在意?明早多看两眼脚踏实地就能好吗?教导主任,您老再给我开一剂猛药吧,谢添年绝望地重播第二段的音频,像在进行脱敏治疗。
宋星照没注意到前面有人,一瘸一拐地穿过和之前差不多的凉亭,埋头苦想,总觉得哪裏不对劲,谢添年今晚暴露了太多面,有主动,有怔忡,然而他掉进绿化带后莫名变成冷冰冰的样子。
不应该啊,绿化带裏不可能藏数学卷,宋星照扫了眼路边,要不扒拉一下树杈?不行,苍耳好恶心,任何圆不溜球带刺的东西都好恶心,谢添年窗台上的仙人掌除外。
他踢了一脚落叶,想开口又不知道站在什麽立场对他说:“我下周给你发短信,你一定要回,不然我在学校真的很……无聊。”
真的只是无聊吗?宋星照自问自答,除了无聊还能有什麽?总不能说“以后见不到面,我会想你。”他俩关系没铁到这一步吧?
宋星照咬着大拇指指甲盖,还有四天,谁知道他们的关系会不会变得情比金坚?情比铁坚,情比……还有啥元素来着?
往前又走了几步,他在路口碰到谢添年,两人各怀心事,一前一后往门口走。直到坐到自行车后座都没瞧见梁小婷他们,宋星照忍不住问:“我们就这麽走了,会不会不太礼貌,要不再等等小伟他们?”